小战士勇斗老母猪
(2012-12-08 09:5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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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干校记忆 |
小战士勇斗老母猪
1971年初,全干校的小青年都已集中到泰山庙,紧跟着又从各连调来一批搞基建的干部,加上泰山庙原有的校部、商业局、机械局的干部,这么些人的吃菜就成了大问题。
春天,连里在基建工地以南开辟了一块菜地,成立了菜园班。在我的记忆里,菜园班的“常任理事”是几位老弱病残,从事些日常管理。真正需要出大力气的时候,比如:挑粪、松土、种菜等工作,就要靠干校在泰山庙的全体人员集体上阵了。我对这事儿记得特清楚,是因为每次去菜园集体劳动都是占用早饭前的6点到7点半的休息时间,影响了我睡懒觉。
有段时间,三天两头让我们广播通知大家早晨去菜地劳动。我很奇怪,就那么一块地,怎么没完没了地种菜?询问连队领导,才知道:那块菜地紧邻当地老乡家的民房。当地农民家家养猪,养的都是跑猪,每天早晨打开圈门,让猪自谋生路。干校的这块菜地,正好为老乡家的猪提供一处免费就餐的场所。那些猪们早晨起来一出门,就溜溜达达进了菜地,小菜苗刚长出一寸来长,猪跑进去连吃带踩,很快就把菜园夷为平地。菜园班的几位干部虽然尽力轰赶,但也防不胜防。连里领导为这个问题曾和当地生产队交涉数次,但毫无作用,只得一次次通知大家重新种菜。
对这件事,大家都很气愤,但也只能是发发牢骚,讲讲怪话。毕竟,咱们是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谁也不想和当地老乡发生冲突。
到底怎样做,才能既保护了菜地,又不会与老乡闹矛盾呢?当第四批种下的菜苗又被老乡的猪啃光后,连队领导终于想出一个主意:在菜地周围建“护城河”——挖一圈两米宽一米深的沟。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老乡的猪没学过跳远,两米宽的沟恐怕跳不过去。即便有个别胆儿大的猪敢跳,肯定得掉到沟里崴了脚,这可怨不着我们喽!
那天早晨,泰山庙的一干五七战士,斗志昂扬地在菜地周围挖了起来。不久,一段“护城河”初见雏形。老乡家的大猪小猪见菜地里那么多人,不敢过来,在周围徘徊。老乡却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挖沟,问:“你们这是干啥哩?”连队领导陪着笑脸上去解释,支支吾吾词不达意。那妇女心领神会地说:“你们这是和俺们划清界限哩!”连队领导立刻不敢吭气,走到一边想了一会儿,通知我们“收兵”。
是啊,那年月,谁愿意为了几棵菜背上“和贫下中农划清界限”的罪名?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乡家的大猪小猪在我们的菜地里撒欢儿。
夏季过去,随着秋天的到来,事情发生戏剧性的扭转——老乡家的猪不再青睐我们的菜地,集体移情别恋了。
前边说过,菜地在干校基建工地的南边。而基建工地的东边,是空军某航校五七干校的地盘。确切地说,紧邻我们基建工地的是某航校干校的粮食仓库和水泥晒场。航校干校和计委干校最大的差别就是人员构成不同,我们这边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他们那边经常见到的都是年轻战士。
随着秋天的到来,航校干校原本冷清的晒场上热闹起来。一车车粮食运到,几个战士忙着卸车,然后把新打下来的粮食摊开在晒场上晾晒。粮食晒上后,留一个战士看守,其余人又去忙别的了。
你若以为在晒场上看粮食是个轻闲差事,那就错了。新鲜粮食的清香味儿招来成群的麻雀,得不停的轰赶。不过,那些小东西吃的毕竟有限。新鲜粮食的清香味儿还招来老乡家的大猪小猪,这些家伙可毫不留情,大口大口吃着粮食,立刻不光顾我们的菜地了。
想必,这些战士来干校时也受到一些“要和当地贫下中农搞好关系”的教育,一开始他们也耐着性子,一遍遍“和颜悦色”地轰赶。怎奈那些猪们给脸不要脸,你越对它们客气,它们越蹬鼻子上脸。你在这边轰,它们跑到那边吃,好不容易轰走了,进屋倒杯水的功夫,它们又吃上了。特别是那些带着小猪崽儿的老母猪,每次“光临”,一大带着数小,连吃带拉,在粮食堆儿里撒欢儿,忙得战士们顾得了这头儿顾不了那头儿。
有朋友也许要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因为我当时就在紧邻晒场的基建工地上盖房子。那时的精神生活匮乏,站在脚手架上,在砌墙拿砖的空隙看小战士轰猪,就成了我的一项娱乐节目。
某日,负责看晒场的是个活泼机灵的小战士,他推着耙子在晒场上来回跑动,翻晒粮食。这时,一只老母猪带着一群小猪崽儿来了,它狡猾地走到距离小战士较远的一处粮食边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小站士急忙过去轰赶,老母猪迅速撤退。小战士一转身,它又跑到另一处吃起来。数次轰赶不成,小战士急了,尾随着老母猪快速跑动,老母猪赶紧逃离。老母猪跑得快,小猪崽儿可跑不快,小战士看追不上老母猪,随手抄起一只小猪崽儿,那小家伙吱哇吱哇尖声叫喊起来。老母猪一看自己的亲生子女被人抓住,转身朝小战士冲过去,小战士提着小猪崽儿的两条后腿,围着晒场飞奔,老母猪在后面拼命追赶。
看到这时,我已放下瓦刀擅自停工,决定专心致志把这场娱乐节目看完。
毕竟,小战士是两条腿,老母猪是四条腿。跑来跑去,老母猪距离小战士越来越近。按常理,老母猪也吓唬过了,这时把小猪崽儿还给它妈就行了。但小战士显然觉得不过瘾,他提着小猪崽儿飞快地朝我们基建工地跑来。小战士越跑越近,老母猪也越追越近,跑到我站的脚手架附近,小战士直冲着灰池子而去。
有朋友问,灰池子是干吗的?我们砌墙的白灰都是熟石灰,而运来的白灰都是生石灰,是一种灰色的由石灰岩烧成的固体。生石灰运来后,先要淋灰,就是把生石灰浇上水,让它起化学反应,变成熟石灰。淋好的熟石灰是白色的膏状物,储存在灰池子里。灰池子一般是十几平米面积,一米多深的长方形坑。
小战士一定是看到这边的有利地形,他围着灰池子转起圈儿来。我记得书里说过,遇到四条腿身体笨重的动物追赶,人应该在跑动中拐小弯儿,而动物由于身体的惯性拐不过来,人就容易摆脱。小战士一定深知这点,他围着灰池子快速拐弯,老母猪果然在拐弯处经常失控后“急刹车”,然后重新调整前进方向。
我抱着脚手架的立柱看得高兴,小战士也在那边玩儿得高兴。眼看着老母猪追不动了,小战士停下脚步,晃动着手中的小猪崽儿向它妈挑衅,人和猪都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大口喘气。老母猪忽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像它的祖先野猪一样竖起猪鬃,向小战士冲去,眨眼工夫,已冲到小战士面前。转身再跑已来不及了,小战士一步跨上搭在灰池子上木板。那块木板是人们为了捞白灰架在池子中部的,宽度仅有20多厘米,人站在上面都晃晃悠悠,我妈踩着木板捞白灰就曾经掉下去过。
老母猪冲到木板跟前,慌忙“急刹车”。一个四条腿的动物要走上那块木板,得有时装模特儿走猫步的本事,老母猪自知技不如人,只能站在灰池子边上,望着一步之遥的小猪崽儿拼命嘶叫。小猪崽儿见到妈妈,也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哭喊着跑了过来。原来,大猪小猪的嘶叫引来了它们的主人。当初猪在晒场偷吃粮食时,它们的主人从来都装聋作哑,不管不顾。这会儿听见自家的猪受了欺负,主人立刻现身了。
中年妇女跑到灰池子边上,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指着小战士,连哭带喊地用当地方言恶毒地“问候”了小战士的全部直系亲属和若干非直系亲属,小战士被骂懵了,悻悻地放下小猪崽儿。老母猪见小猪崽儿四条腿落了地,带上亲生子女落荒而逃,只剩下那中年妇女站在灰池子边上继续咒骂……
此后,老乡家的猪就很少光顾我们的菜地和航校的晒场了。
不久,我和连队领导议论此事。连队领导说,老乡家的猪不再过来,是因为他多次找了当地生产队,他的谈话终于起了作用。我却认为,是那次小战士勇斗老母猪的行动,对养猪的老乡那种自私自利的行为起到了威慑作用。
在特殊的环境下,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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