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在新浪微博上贴了一张以前看到的旧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西日本铁路在显示当天电车的运营已经全部结束时，应该写“本日は終了しました（本日已经结束）”，却写成“日本已经完了（日本は終了しました）”。为此，笔者指出这是“日本人的粗枝大叶”所致，并感叹：“老一辈日本人的严谨和认真，如今在各个领域都看到出现了退化现象。”

    有一位中国的女性粉丝不服，给我回复说：“挑毛病谁不会啊……挑别人毛病的时候总是那么精细。”这位女性粉丝也许没有说错：“挑毛病谁不会啊。”但是，你要挑出几个精细的毛病，并且要叫对方能够接受，其实不是很容易的一桩事。笔者就试着从几桩挑毛病的亲身经历来议论一下中日的企业文化。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应邀去日本航空公司演讲。我在演讲中指出，在东京成田机场的商务舱办票区办理登机手续时，如果我一个人在那儿孤零零地站上一会儿，会出现什么场面呢？在全日空那里，不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满面笑容地问你：“需要有什么帮助么？”而在日本航空，哪怕站得再久，也没人会来询问和关心。

    几个月后，日本航空的一位部长来找我，告诉我，他们听了我的那次批评后，在主要机场办票区开始了一项叫作“走出一步” 的运动。也就是说，在办票区的各个柜台，只要柜台前没有等候的客人了，负责办理登机手续的职员，必须走下座位，到柜台外面来等候下一个客人的到来。这样，如果办票区内有客人在等候，就会马上发现，可以走上前去打招呼了。

    我的一次类似鸡蛋里挑骨头的意见就这样被转化成了对服务质量的追求和提高。在全日空也有类似的体验。有次，我应国泰航空邀请去香港访问，回来时看到国泰在香港机场的贵宾室里备有好几种热乎乎的现煮面条供客人挑选，很感慨。回到日本后，在我的日文专栏上提出：“日本的航空公司能不能在他们的机场贵宾室里也提供热乎乎的面条啊。”

    半年后，全日空盛情邀请我去视察他们在东京成田机场的新改造好的贵宾室。我去后一看，那里增设了提供热面条的服务。我很感动。我相信，他们的改进不是出自的我的批评或建议，一定还有更多人提出了这些意见或要求，我只是其中的一人。可是，他们认真地听进去了，认真地改进了。

    再有一次，我乘坐国航去成都，需要在北京转机。可是，转机时，机内广播只有汉语讲解转机方法和候机场所，弄得听不懂汉语的日本乘客无所适从，我在机舱里当了义务空叔，给周围的日本乘客讲解怎么转机。后来我在日本媒体的专栏上提议：“国航能不能在成田机场给乘客办理登机手续时，就给前往成都的乘客发上一份外文说明，告诉他们在北京怎么转机？”不料，几天后，秘书接到了国航在日本的总代表的抗议：“莫先生作为在日本很有影响的一位公众人物这样批评我们，我们的工作会增加难度。”

    秘书把他的电话内容转告我后，我无语。显然面对批评，能不能做到闻过则喜，还要看那家企业拥有什么样的企业文化。所以，那位说“挑毛病谁不会啊”的网友姑娘，她说得显然轻松了一点。挑人家的毛病，有时候甚至要面对抗议的。不过，欣慰的是，我在日本生活26年，发言无数。迄今为止，只遭到3次电话抗议，2次是残酷剥削在日本打工的中国研修生的日本黑心企业，1次就是中国国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