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1月20日   来源：凤凰网财经

    “2011中国新视角高峰论坛----财富的榜样”于2011年1月20日在北京隆重召开。世界正在被中国财富驱动，但只有坚定的信念和理想会驱动这个国家持续成长。富裕的中国需要同样丰富的精神世界，谁是财富的榜样？富裕的中国应该怎样重新定义自己的角色？以下是著名法学家、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江平在新视角论坛上的精彩发言：

江平：很高兴能有机会在发表意见。我今天讲的题目也离不开我的本行，我的题目叫做法律视野下的财富。

    我们知道关于财产怎么样来理解。在西方国家比中国更早一些。我们早在两千多年以来，西方国家就对财产，尤其是财产权进行了分析。财产权究竟怎么样来理解呢？

从民法、司法、乃至罗马法都对财富进行了研究，对财产权进行了研究。两千多年前西方国家罗马法里面最核心的就是私权，而私权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财产权，罗马法的核心就是财产权的保护。财产权怎么来划分呢？

    那时候我们把财产权分成了物权和债权两种。因为从现实的情况来看，任何一个物，它既有使用价值，又有交换价值。如果是我的，我有使用价值，这就是物权，如果还有交换价值，就变成了债权。这样的一个划分有它的很深刻的法律基础。这里面也体现了物权和债权在权益性质上的不同。物权讲的是一个支配权，我对财产如何去支配，而我能够祈求他人去完成一定的任务，完成一定的工作。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一个是支配权，一个是请求权，这两个当然是不一样的。从权益的对象来看也不一样，物权是对事权，可以向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主张我的权利。如果我的汽车被别人拿走了，谁侵犯我的权利，我就向他主张权利，要回来。他是对事权，对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可以行使的权利。请求权主要是请求特定的人、对方。从这一点来看，也看出来其中的不同。当然，我们再从权利行使的原则来看，也有所不同。

因为物权所表现出来的是法律规定的范围。我们物权法对于物权行使的范围有了明确的规定，只有法律规定的才可以行使。我们的债权行使的原则就不同了。他是根据意识自治，主要是看我自己愿意不愿意，意识自治原则在法律里面也有很重要的作用。这样一个二者的划分，物权和债权延续了将近两千多年。在人类的历史上，尤其是物权起到的作用，土地、房屋、机器、设备所扮演的角色在工业生产时代可以说农业生产、工业生产都是以物权作为最核心的财富来估量。

    但是近代出现了两种新的产权形式。一个是股权，一个是知识产权。这两个权益的产生、这两种财富的产生起到了巨大的社会推动作用。我有一只羊，我可以自己吃，我也可以卖给你来交换。现在我也可以把羊作为投资的价值，我也可以把羊作为知识产权克隆一只羊，克隆一只羊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原来羊的价值。所以股权和知识产权的出现引起了我们社会巨大的飞跃。

    资本的作用是非常大的，股权就是资本的权益，知识产权就是知识社会中的权利，智慧成果中的权利。这样两个权利的出现就已经不是我们传统的物权、债权能够在做的，它所产生的利益也不是原来我们物权和债权能够想象的。

    所以，世界上的首富是比尔盖茨，是这样一些拥有知识产权和股权的英雄人物。应该说在法律里面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现在究竟是贫富平等论还是贫富不平等论？这一问题不光法学界、经济学界、各个方面都很关注这个问题。尤其在中国现在时代仍然关注这个问题。

    我记得年轻时碰到过一位从法国留学的资深教授。他叫吴传颐，他说法国民法典里讲，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一个钱袋子，这个钱袋子在富人里面装的是几百万、几千万的钱，可能在穷人里面是一张借条，欠了人家很多钱。但是从法律上来说二者是平等的，无论你是富人也好，穷人也好，你所拥有的钱袋子，就看你在钱袋子里面装满多少钱。当初觉得这个很有道理。

    但是不久之后吴教授就划为右派了。一个原因就是鼓吹西方的富人和穷人平等。富人和穷人怎么能够平等呢？但是如果我们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从民法的角度来讲，人作为穷人和富人在行为能力上他们是平等的。有了这一条就是很重要的标准。穷人和富人在法律上应该是平等的，因为他的权利能力和行为能力是一样的。只有肯定了这样一种平等的原则。才能够鼓励人们更去创造财富。或者我们还可以说穷人和富人都具有平等的机会。是一个法律上的机会平等的概念。并不是讲的结果平等，法律上我们要求的是富人和穷人在机会上平等，机会平等是民法的一个基本原则。但是实际上是结果不平等。

    结果不平等由社会法去管，社会法可向穷人倾斜，纳税的时候向穷人倾斜，税款的用途也可以向弱势群体更多的倾斜。但是机会平等确是最重要的，上一个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发生了经济危机、经济箫条。当时在美国有一个案例，有一个工人在拿到了工资之后，又返还给雇主一笔钱。我从雇主拿了一百美元，又还给雇主二十美元。就凭这个事情，美国工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说这是不公平的竞争。如果每个人都给了雇主的钱，雇主发给你的工资你又返还给雇主一部分，别的工人失去了同样的就业机会。这个案子在美国法院做出了判决，机会平等是美国宪法一个重要的原则。商品你可以买，服务可以花钱买。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花钱买一个机会。买机会也等于剥夺了别人的机会。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既要承认贫富平等，也要承认贫富不平等。我们承认贫富平等是从民法的角度来讲，市场角度来讲，如果我们讲贫富不平等，是从社会法的角度来讲。

    贫富的平等要提倡，因为这是市场竞争的规律。财富的正当性、合法性、财富的榜样，富者光荣，我们不能够再去提倡那种穷者光荣，我们也不能够说越穷越光荣，更不能笼统来提为富不仁这样的概念。我们现在社会中仍然有许多错误的观念，把法律中的机会平等和结果的不平等笼统的加以反对，这是很大的危害。贫富不平等也需要解决，因为这是社会稳定的基础，是社会安定的基础。我们也要解决贫富之间的差别，但它是另外一个法律的渠道，另外的一些原则。我们只有坚持了这种观点，我们才可以在我们所做的财富作为榜样能够真正得到实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