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成坠

春暖花开之际，诚斋先生作组诗《又和二绝句》二首。其一诗曰：“一冬寒不到深山，岂有春来更会寒？幸自趁晴行脚好，却嫌沙入破鞋间。”其二诗曰：“剪剪轻风未是轻，犹吹花片作红声。一生情重嫌春浅，老去与春无点情。”

其一诗的大意是，一整个大冬天，寒冷就没有到达深山里。春天来了，为什么会更加寒冷呢？幸好趁着晴天，加上自己的脚力尚健，可以外出散散心。但是，却怕沙子从破鞋的缝隙渗进去，磨破脚，难以行走。

这真让我十分惊讶，诚斋先生脚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双破鞋，走路时，沙子会从鞋子的破损处，渗透进去，容易磨破脚。杨万里先生为官多年，因为，清正廉洁，不贪污受贿，经济上相当拮据，以致于，退休之后，脚上穿的仍然是一双破鞋。这种事情发生在曾经是南宋重臣的杨万里先生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就是在今天，也有些匪夷所思。想到杨万里先生离任时，他所管辖的库房里，尚有余钱万缗，但，杨万里先生均弃于官库，一钱不取，空手而归。所以，同时代的诗人徐玑称赞他：“清得门如水，贫惟带有金。”一个连工资都不领完的人，怎么不受到时人和后人的敬重呢？他的儿子深得教诲，在为湖州官吏任上，用自己的工资七千缗，为贫困农户纳税。而杨万里先生离世时，却连一件入殓的正装都没有。杨万里先生的四个儿子全都做了高官，应该是得益于诚斋先生的言传身教，诚斋先生为家人树立了良好的门风。

其二诗的大意是，拂面的料峭春风说它轻，却又不轻，它带着寒意，飞舞着花片，发出“红声”。人的一生情深意重，却还是嫌鄙春色过于轻浅，人一旦衰老了，就与春天没有丝毫的情缘了。

“剪剪轻风未是轻，犹吹花片作红声。”写的是春风。大意是说，料峭的春风并不算轻盈。它可以吹落花儿，还发出“红声”。飞花落地，声音极其轻微的，一般是听不见的。然而，杨诗却说是“红声”，我揣摩着，“红声”不仅指花儿的色泽，而且指声音的宏亮。唐代诗人刘长卿有诗曰“鲜花到地听无声”，他说的“声”，即“红声”。“红声”二字，造语新奇，大概是杨万里先生的独创。作者运用通感的手法，以色彩形容声音，把视觉和听觉的感受统一起来，不仅把凛冽的风声传神地表现出来，使读者不仅听到风声，看到花色，而且还感受到了冷意，流露出惋惜之情。

剪剪：形容轻风削面，多指料峭的春风。剪剪同翦翦。

从这两句诗里，可以看出杨万里先生《诚斋体》的特色，即立意新颖，突出地表现在艺术构思和遣词造句上，以“红声”暗指花落的声音，又突出了色彩，给人以美好的视听享受。

杨万里先生类似的诗句还有“惊风度竹碧匆忙”（《城头秋望其一》），以“碧”代竹，不仅符合竹的特点，还写出了凉风吹过竹子给人带来的清凉感受。“侧塞千山缝也无”（《过松源，晨炊漆公店》），以“缝”代填，形容山势陡峭，毫无缝隙，不用填补了。不仅形象，而且神似，让人觉得十分妥帖确切。

今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本应该为新中国的儿童少年写一篇文字，以志纪念。孰料，却以这篇文章应景了。有点遗憾，但，已经完篇了，不便再作更改了，遂由之。

2022年6月1日10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