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成坠

诚斋先生嗜茶，是出了名的，不仅为当时人知晓，也为后世人熟悉。在其存世的四千二百余首诗作中，大约有七十余首与茶相关。

杨万里先生的出身地吉州，盛产茶叶。在陆羽《茶经.八之出》中记载：茶于“江南，生鄂州、袁州、吉州。”即言吉州出产茶叶，所以，杨万里先生一出生，便与茶结缘了。也就是说，诚斋先生的身体里，早就带有茶的因子了。

杨万里先生对产于江西修水、南昌的双井茶情有独钟。双井茶在宋代就备受欢迎，得到文人墨客的喜爱，欧阳修、黄庭坚多次写诗赞美双井茶。杨万里先生在《以六一泉煮双井茶》中写道：“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细参六一泉中味，故有涪翁句子香。日铸建溪当退舍，落霞秋水梦还乡。何时归上滕王阁，自看风炉自煮尝。”在煎煮江西双井茶时，杨万里先生联想到同乡黄庭坚咏双井茶的诗句，又联想到王勃《滕王阁序》中，描写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色，不禁想念起家乡来，感觉家乡的双井茶与日铸、建溪名茶一样，都是好茶，希望有一天能在滕王阁亲自煮饮双井茶。杨万里先生还在《晚兴》诗中，赞美双井茶芽甘甜爽口，风味独特。诗曰：“双井茶芽醒骨甜，蓬莱香烬倦人添。蜘蛛政苦空庭阔，风为将丝度别檐。”他还写有《南海陶令送水沉，报以双井茶二首》来赞美双井茶。

杨万里先生还酷爱分茶，这在他的诗中多有描述。最为著名的是《澹庵坐上观显上人分茶》，诗曰：“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蒸水老禅弄泉手，隆兴元春新玉爪。二者相遭兔瓯面，怪怪奇奇真善幻。纷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银瓶首下仍尻高，注汤作字势嫖姚。”诗中描述的是南宋隆兴年间，杨万里兴致勃勃地去澹庵先生家中赴宴，席间，杨万里观看显上人分茶的情景：细腻的茶叶与水搅拌，在兔毫盏面上幻变出各种奇特的画面，或如神奇莫测的山水天空，或似劲疾洒脱的草书。这位显上人分茶，不但能使茶汤变化出种种奇异的物象，还可以使茶汤显现气势磅礴的文字图形，令人惊叹。

杨万里先生曾经写过一首七律《山茶》，诗曰：“树子团团映碧岑，初看唤作木犀林。谁将金粟银丝脍，簇饤朱红菜碗心。春早横招桃李妒，岁寒不受雪霜侵。题诗毕竟输坡老，叶厚有棱花色深。”表达了诗人对于山茶的浓厚兴趣，喜饮不辍。

“绝爱杞萌如紫蕨，为烹茗碗洗诗肠。”（《清明杲饮二首其一》）从杨万里先生这句诗中，可以看出茶对其诗歌风格的影响。茶性俭、水清、味寒，具有祛睡思、清神益脑的功效。杨万里先生曾说：“未嫌诗得瘦，只苦茗妨眠。”（《和周仲容春日二律句》）喝茶常常会让人失眠，但夜深人静，失眠却让杨万里先生脑中涌出了更多的创作灵感。《将睡四首（其二）》写道：“已被诗为祟，更添茶作魔。端能去二者，一武到无何。”品茶与写诗相互渗透，这些诗歌自然带着茶的自然清新。如《寄题萧邦怀少芳园》：“群莺乱飞春昼长，极目千里春草香。幽人自煮蟹眼汤，茶瓯影里见山光。欣然药圃聊步履，戏随蜜蜂与蝴蝶。杨花糁迳红于撷。”诗中采用摄影之法，把莺、草、茶、山川、蝴蝶、蜜蜂、杨花、桃花等春天的景致，快速地捕捉到自己的镜头里，然后，用行云流水般的语言构勒出诗的画图。读之，一幅跃动着生命力的春色便迎面扑来。而这一净澈质朴的风格带给读者的，正如品茶后的神清气爽一般。

2022年5月25日19时4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