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赏析32： 章太炎先生书法（上）

    章太炎（1869-1936），浙江余杭人，原名学乘，字枚叔，后易名为炳麟。因慕顾炎武的为人行事而改名为绛，号太炎。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思想家和国学大师。

    章太炎博通经史，所以他的书法尤其是篆书，或取自《说文》，或取自先秦铜器上的范铸款识，笔势蕴藉，线条圆融，朴茂古雅，广为称道。人称字字合六法，笔笔有本源，绝无错字误字，可作为研习篆书之重要参考。所以我们在这两篇博文中有较多的辑入。 而他的行楷书，多是自如挥洒，别出一格，蹊-径独出，也往往看不出哪路碑帖的影子，但我以为其水平还不算很高，特色也不足，故我们选入的就比较少了。

    我们共选择了章先生的书法50余件，分两辑发出。上辑为其楹联作品25件，下辑为条幅和扇面约26件。

 

1，“百炼此身成铁汉，三缄其口是金人。        书赠蓬山     章炳麟”

      此件金文联曾出现在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6）第35期精品拍卖会上，尺寸112×25cm×2.。内容估计是章老先生参考其他古文自撰的，书法古朴圆融，沉稳雄健，极富感染力。

 

 

2，“寻山子欲居云岭，学圃吾不如於凌     书赠敬之     章炳麟”

       此件行书联曾出现在浙江长乐拍卖有限公司2011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63.5×33cm×2 。此联可能是章先生自撰联。云岭亦称大雪山，为云南省西北部海拔6740米的一座雪山名，但此处泛指高升如云的山峰。而于凌指齐人陈仲子，他不食不义之食而适楚，居于陵，穷不苟求，自谓于陵仲子。楚王闻其贤，遣使持金百镒欲请为相，仲子问其妻，妻曰:「夫子左琴右书，乐在其中矣。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丈于前，所甘不过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乱世多害，恐生不保命也。」于是出谢使者，遂相与逃去，为人灌园。此行书随意自如，疏朗散淡，不入流派，自成一家，或可说别有韵味也。

       章太炎先生的行书作品也不少，但我以为多数水平一般，故本辑只选了3件，而以其擅长的篆书为主了。

 

 

3，“苍頡鳥跡既茫昧；文翁石室有儀型。       愚占长兄属    章炳麟书”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广州华艺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03广州冬季拍卖会上，尺寸       165×43.5cm×2 。词句可能系章先生自撰，‘仓颉鸟迹’可能出自白水县仓颉庙内的《仓圣鸟迹书碑》，碑上28字传为仓颉当年所造，字形若图若画，不易辨识。甲骨、金文俱无其形，唯宋《淳化阁帖》有注。有研究者认为这是华夏民族第一篇用文字记载的史记。‘文翁石室’传为汉代地方政府辦學之所在，堪称中国最早的公立学校。章老先生的书法古拙饱满，圆融秀雅，即有钟鼎石鼓之韵味，又与诸体不尽相同，颇有个人的特色，值得学习。

 

 

4，“小令每师唐后主， 尺书欲畐卫夫人。               明水词人属书    章炳麟撰”

       此楹联曾出现在浙江长乐拍卖有限公司2009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36×21cm ×2。此联为章老先生自撰，其中‘畐’有两读法，一读[fú]，意为满；二读[bì]，意逼迫。《辞海》中似无此字！也可以理解为逼字省偏旁之写法。此联书法古朴沉稳，写法近于小篆。（原拍卖注释有两点失误，不具）。

 

 

5，“一双白鱼不受钓，三寸黄甘犹自青。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北京诚轩拍卖有限公司2008年春季拍卖会上，尺寸145×35.4cm×2.。内容取自杜甫诗《即事》（一作天畔），全诗为“畔群山孤草亭，江中风浪雨冥冥。一双白鱼不受钓，三寸黄甘犹自青。  多病马卿无日起，穷途阮籍几时醒。未闻细柳散金甲，肠断秦川流浊泾。”此处‘甘’同柑。网上许多注释都认成了‘黄丹犹白青’，完全讲不通！可能是互相传抄的吧？‘自’字认错大约是因为中间少了一横，可能古代也是允许缺划的，章老先生一般不会错！这样写也与白’的篆法不一样。

 

 

6，“新亭举目风景切， 茂陵著书消渴长。        燮安属书    章炳麟”  

       此联曾出现在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中国嘉德2014秋季拍卖会上，尺寸143.5×31.5cm×2，。联语出自杜甫诗《十二月一日三首》, 上款“燮安”为马宗霍长兄之号。书法古拙朴实，沉稳厚重。

 

 

7，“辞之秀如水瀞；衜以朴而日章。      雧《猎碣碑》， 时丁卯仲冬，   太炎章炳麟”

       此件对联曾出现在浙江骏成拍卖有限公司2017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27×30cm×2。词句可能系章老先生参考其他古文自撰的，书法古朴清雅， 醇厚饱满，结字有猎碣碑即石鼓文的意味，但笔划无石鼓蚀损的痕迹，气势内敛，庄重和穆，是为篆书之上品。

 

 

8，“五车书已留儿读，二顷田应为鹤谋。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浙江大地拍卖有限公司2013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       125×31cm×2 。词句取自苏轼《赠王子直秀才》诗。书法圆转流畅，清雅素净。惟‘谋’字的篆法一般书典查不到，章老先生应该不会错，似也只可会意了。

 

 

9，“听雨明朝千树绿，怀人永夜一灯红。         洧舟遵兄属正     章丙麟”

       此联曾出现在盘 龙企业拍卖股份有限公司浙江分公司2005秋季中国书画拍卖会上，尺寸为131×33cm×2。词句出处查不到，也可能是章老先生自撰；书法取法甲骨或金文，古意盈然，极富情趣。

 

 

10，“溥美利不言，通生得大道。               斋龙先生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在上海博古斋拍卖有限公司2018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等拍卖会上亮相，尺寸142×35cm×2。‘溥’[ pǔ]，广大，普遍。‘通’，懂得，顺应。此联可能是章老先生自撰，书法古拙典雅。‘不言’二字参用金文古篆，‘得’字是简省偏旁的篆法，即贝下面一个寸字，网上有误认为‘财’者，也是解不通的。

 

 

11，“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子功属书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上海匡时拍卖有限公司上海匡时2018春季拍卖会上，尺寸141×23.5cm×2 。内容为王维《老将行》后部的两句诗。书法沉稳内敛，醇厚典雅，亦是佳品。

 

 

12，“服田且肄巠三五，对月休辞酒十千。                 章炳麟”

       此联曾出现在上海信仁拍卖有限公司（2004）第二届大型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35×20cm×2 。词句很可能是章老先生自撰的，金文书法古韵悠悠，典雅中正，很有钟鼎意味，应该仿大盂鼎铭文写的，‘肄’字、‘巠’字、‘对’字等都与大盂鼎铭文一模一样。

      注释：服田--种田，从事耕作。肄--学习，练习。巠--通‘经’。‘对’字词写法不常见，应是‘敚’，通‘对’。

 

 

13，“性躁皆因经历少，心平只为折磨多。          书蓬山自撰语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上海朵云轩拍卖有限公司2011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12×26cm×2 。书法取小篆体，圆融饱满，醇厚典雅，亦属佳品。

 

 

 

14，“红烛照庭嘶要褭，紫盌餔粟盘龙荼。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在上海驰翰拍卖有限公司（2014）第二十届书画文玩拍卖会上亮相，尺寸为116×24.5cm×2。上联出自苏轼的《夜饮次韵毕推官》，騕褭[yǎo niǎo]是古骏马名。下联出自苏轼《兴龙节帖》之《清虚堂诗》。书法为比较规范的小篆，与《说文》中的篆字很一致，张老先生有许多篆书作品都是如此，这也是他对《说文》研究透彻的结果。

 

 

15，“谈心祗觉宜狂士，得句常疑复古人。         崧生兄属书      章炳麟”

    此楹联曾在金洲拍卖有限公司2016年五周年古董艺术品拍卖会上亮相，尺寸144×36cm×2。 词句取自清代杰出诗人、书画家张问陶《船山诗草》中《早秋漫兴》之六。书法亦为较一般的小篆。

 

 

16，“独抱遗经究终始，别有俊气横心胸。        宗霍属书此语   庚午仲春章炳麟”

       此楹联曾出现在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中国嘉德2014秋季拍卖会上，尺寸34×144cm×2 。上联出自明代解缙《求志山房歌》，下联出自唐代李涉《却归巴陵途中走笔寄唐知言》，用来形容章老先生和马宗霍先生都非常恰当。马宗霍为章的入室弟子，毕生研究文字学，曾任多所大学教授、中央文史馆馆员、中华书局编审等。此联书法基本遵照说文所录篆书，清秀俊雅，惟略显力道不足。

 

 

17，“月移梅影横窗瘦， 风送兰香入坐清。              兆五兄属书   章炳麟”

       此楹联曾见于浙江三江拍卖有限公司2013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和浙江长乐拍卖有限公司2015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尺寸137.5×34cm×2。从内容看，虽然“梅影横窗瘦”是宋人汪藻《点绛唇》里的句子，“入坐清”三字也有多人用过，但此联语总体还是章老先生自撰的。网上有人以为此联不真，说‘送’字多了‘立人’错了，其实没错，是异体字。我认为还是章炳麟先生写的。上款人为潮安人陈兆五（1879～1950），岭南金石书画名家。书法结字方正，笔划略显僵直而有微微抖动，或章老先生书写之时身体状况不太好？

 

 

 

18，“已知出郭少尘缚，更有澄江销客愁。                   章炳麟书 ”

       此件楹联岑发出现在上海朵云轩拍卖有限公司2012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39×28cm×2，内容为杜甫诗《卜居》中的两句诗，此处澄江指浣花溪。书法小篆，有轻松自如之感。此处‘尃’为缚的本字，但上部再分开上下的写法一般典籍上还是查不到。

 

 

19，“山中习静观朝菫，松下清斋摘露葵。            书赠梅村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7）嘉德四季第48期拍卖会上，尺寸135×38cm×2 。联句出自王维的《积雨辋川庄作》。书法取法小篆，却有些松弛。

 

 

20，“池蛟得雨鳞先动，霜隼乘风翅乍开。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浙江大地拍卖有限公司2013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35×32cm×2 。联句出自宋代宋祁《省判李度支硕相过叙别兼述感怀》，只原文为‘翅始开’。书法小篆较为整齐规范，整体效果不错。

 

 

21，“神情都不关山水，叱吒可以振风云。       詠琴仁兄大雅之属   太炎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东方求实国际拍卖（北京）有限公司2014大众收藏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135×36cm×2 。上联出自东晋玄言诗人孙绰的讽刺话“此子神情都不关山水,而能作文? ”章老先生在此当是反其意而用之，形容人应该关注更高远的大事；下联可能是有成语“叱吒风云”扩展成的。此联隶书规整醇厚，笔笔分断，既质朴又秀雅，可称佳品。

 

 

22，“无谓官清缘禄减，不难民静爱山高。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十周年秋季拍卖会等等场合，尺寸147×38cm×2 。在胡君复选辑《集联汇选二编》（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12年版）中“《西狭颂》集联”部分有录，但未标明出处和作者，估计很可能就是章老先生生撰写的。书法取隶书，笔划平整，结字均匀，质朴沉静且典雅清峻，亦属一件佳作。

 

 

23，“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                  章炳麟”

       此楹联曾出现在北京琴岛荣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9年迎春艺术品拍卖会上，尺寸为130×32cm×2 ，联语来自邓石如自题于书房的楹联。此联行草轻灵脱俗，雅逸超然，能表现出联语内涵的意蕴，是章老先生行草中不多见的佳品。

 

 

24，“相逢南雁皆愁侣，如此风波不可行。       书赠佛言     章炳麟”

       此件楹联曾出现在上海道明拍卖有限公司（2014）第二十二届联谊拍卖会上，尺寸130×32cm×2 。上联出自王士祯《秋柳诗》，下联出自李白《横江词六首》之五。上款人应是章的友好、著名书法家、古文字学家丁佛言。书法行书浓墨重抹，恣肆无羁，独具一种风度。

 

 

25，“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广陵涛，匡庐瀑布，合宇宙奇观，绘之斋壁；    青莲诗，摩诘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襄阳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在幽窗。          霭青先生雅政   太炎章炳麟”

        此件长联曾出现在山西兴晋拍卖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迎春艺术品拍卖会上。联句是由邓石如自撰书斋长联略加改动来的。上联以‘广陵涛’取代了原来的‘武夷峰’于意思和音韵上都要好些。下联以‘青莲诗’代替‘少陵诗’，李、杜本是同级别的，只是个人喜好的问题；而以‘襄阳赋’取代‘相如赋’，我就不知道指哪一篇或哪些人事了，只好等方家指教了。其余三处小改动，‘庐山’改为‘匡庐’是差不多的；‘绘吾斋壁’‘置我山窗’分别改成‘绘之斋壁’‘置在幽窗’是依实情而改的。 另有其中‘军’字用了古异体字。 从书法上看，此长联篆书有金文韵味，古拙质朴，墨意氤氲，气象壮阔，也是一件佳作。

                                                                                               普翁    20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