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最开始的微小征兆

像晨光偶尔一掠，点亮肥尾蝎的毒刺

花斑蚊和库蚊自不同纬度的叶片上惊醒

呷第一口油滚滚的碧色露珠

甘蔗蟾蜍刚睁开厌世的睡眼

它大口喘息，周遭的七万朵荷花

开出不安的蓝紫色和靛青色

不要抬头，桉树枝上的粉红树蛹

正嗜咬咸腥的茧

乌鸦像灌木结出的大黑果实

等待一声咒语

起于沼泽

.

灾难最开始的瞬间无从查考

斑马纹的多角羊突然像决堤洪水

淹没狼的领地

这天启，或暗昧的预谋

让罪恶死于罪恶

无辜死于无辜

怯懦死于怕

让愚昧死于愚昧之前诞下先天愚儿

那黄金色的婴孩们在公路上大哭

从天空的视角俯瞰那条高速公路

像灰叶长藤爬满了哭泣的蠕虫

.

……灾难结束一千零一夜之后

我们以幸存者和智者的身份重归故地

无主的风，穿梭着宫殿的窗棂

御河上仍飘着文字的碎片

那古奥的呓语已无法识读

像是河两岸无尽头的白色鱼骨

每一条都叼着另一条的尾鳍

……谁执笔为此写下灾难实录

就此离去，或召唤推土机掩埋线索

我们踩在废墟上开着会

我们争吵——该给灾难叙述

画上三角形、还是菱形的句号

——2022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