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5号楼像黑暗中的巨塔

寒风找不到塔檐上的风铃

冬夜的古老寓言不得述说

风因此缩回了敲打玻璃窗的

坚硬指甲

.

两小时前的塔楼灯火统统熄灭

在钢琴上弹《凉州曲》的人

攀爬在茫茫梦中

而扫塔僧扫过的盘旋石磴

无所谓开始，亦无终结

.

那个杨派京剧老生住13层A04

那单身熟女，住无人打搅的顶楼

中年灰衣哥枯守着母亲的病床

黄毛北京大妞儿赶走了同居女伴

今夜，做只冬眠的养伤之蛙

.

此刻，风刮得飞沙走石

乌鸦不会在此刻吟唱什么《乌夜啼》

所有塔中人，都是塔的一部分

和巨塔一起沉睡，或者

巨大的沉默

.

而我，并非那唯一的醒者

只因为安眠药吃光了，才偶尔

成为塔壁上那双目圆睁

盯着严冬不肯眨眼的

砖雕胡人

——2022、12、13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