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鸟儿——一篇小说》

两片面包，不慎掉到了柜子后面，掏出来的时候已经长满了绿毛儿。

快扔了吧。我说。但是想起南窗下那些觅食的鸟儿，想到它们叽叽喳喳给我带来的“在世感”，还真不如去喂了它们——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在不在意绿毛儿。

昨夜有一场很小的初冬冷雨，四株银杏树的二裂金扇叶儿已将落尽，铺在金银忍冬之下，摸上去湿湿的，踩一脚有点滑。

面包我揉碎了，废报纸堆里有些不知来路的杂志，随手抽了一本托好面包屑，放在草地上。回书房，本该继续写那半篇没写完的长文，却不时抬头探望窗外，想看看鸟儿们来了没有、吃了几口。

确实……有点失望——整个下午，只看见鸟儿落在面包附近，蹦来跳去啄着地上的草籽，却对面包不理不睬。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点失落。

隔窗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画面看不太清楚，勉强发给远在云南蒙自养孔雀的叶兄项群，附问：鸟儿是不是不爱吃甜的？

你又犯神经病了吧？项群回复。

长毛的面包它们吃不吃？长绿毛的。我问。

长绿毛的虫子它们都吃，它们要是饿了，还顾得上长毛不长毛？

哦——可也是。但为什么呢？

……郁郁的，不欣快。晚饭照例不食，喝了杯热的黑芝麻糊。打开电视，依旧没啥可看，翻手机也无趣，总归都是些芜杂缭乱之事。然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念头——是不是和那本杂志有关？

其实我真的想不起那是本什么杂志，烂不烂？谁寄来的？印了些什么鬼？真没看过。

想想也就笑了，这未免太黑色幽默了吧？于是把这短“插曲”语音“微”给项群兄。他过了一会儿答复：你不妨真的撤换一下试试，反正也是扯淡。

项群兄回答我的时候，话筒里同步传出的是“喈嗷——喈嗷——”的孔雀叫声。

经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开始坐立不安了，看看表，晚上9：20。决定再坚持一会儿。再看表：10:01。心里像有个东西在发芽，痒。穿上衣服、戴上帽子，10:14，从书桌上随手抓了几张草稿纸，推门出去。

初冬的夜里，居然并不太冷啊。

面包屑还在哪里，纹丝未动。我把它们倒在草稿纸上，放回原处；换下来的杂志嘛，抱歉喽，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晨起，推窗，七八只麻雀正挤在那儿埋头“进早膳”呢，吃得很尽兴，头也不抬，全不顾什么绿毛不绿毛。一会儿，几只鹌鹑咕咕叫着，也凑了过来，可麻雀仗着“人”多，对鹌鹑不予理睬，只顾啄食。

直到扑棱棱飞来一只长尾巴的灰喜鹊，麻雀们才一哄而散，落在头顶的金银木枝条间。

我使劲儿回忆——那几张草稿纸上，有我那首长诗第44章到第47章的初稿……

——2022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