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严峻的东西需要我回答

可我只不过是个穿旧风衣

写诗的人

夜雨黑了的枝条漫天织网

此刻的诗句是一条条落网银鱼

去咖啡馆儿的路上遇见短尾黑鹳

这可怜家伙在高压线上

湿翅膀遮住怕冷的雏鸟儿

如同我用风衣下摆遮住那些

不安的念头

.

咖啡馆儿迎来停业前的最后一晚

那些严峻的、操蛋问题最后一次

成为老蓝漆柜台上横行的曱甴

我对此袭用儒家智慧，选择无视

我盯着墙上那张褪色神像

和神的无奈

是的，我只是个写诗、失眠

深度厌食的人，诗的胃空空如也

残存着荒诞喜剧隐语的豆粒

.

在这老咖啡馆儿的最后一晚

老情人的五月香怀已非醇酒

杯底的醉意同样已非昔年

我使劲儿回忆起还有一种东西

——叫做海图

这让我暂且把逃离空想成真

可是，诗句中明明有清晰的航线

我却搞不到那枚通向石码头的

方寸绿码

.

在这老咖啡馆儿的最后一晚

有很多我看不见却能

感到的悲伤

但我无法把它们捡起来、带上路

葬于颓塔旁的虎刺梅花丛

这样的丢弃是人世的罪恶

矮碑空着，但我确知最后的判词

已在路上

.

就此别过——老咖啡馆儿

末夜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雨中的黑鹳仍如我的镜像

对此，我只能竖起湿透的领子

匆匆走过，因为

我终究只是那个穿旧风衣的

写诗的人

（2022.4.25—5·12）

【注】曱甴，粤语中指“蟑螂”，普通话读 yu yóu（曰尤）；粤语读 gad z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