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梦中的十一号公车
(2011-12-31 12: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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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一
婷儿总说：“你是那样温柔的男生，对什么人都好，谁都不想伤害。”那时候她请我吃雪糕，然后我掏钱。买回来雪糕，她先不吃，让我举着。我高高地举起雪糕，努力地靠近太阳，阳光把它们晒得烫出了油，我的脸上也有了稠密的汗水。
婷儿就是这样，总喜欢刁难我，然后看着我一脸坏笑。
婷儿对我很好，非常的好。所有的人都说我软弱，只有婷儿说我是个极好的人，她说：“你那样做只是因为与世无争，活得太过潇洒，任何事都看得开。”她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高尚的人。
婷儿很细心，我的事他都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时候她都体贴地陪在我身边，帮我的忙。无聊的时候她会拉着我出去走走，还有，她经常拿好吃的糖果和好看的漫画书给我。吃着糖果，坐在操场边上摇晃着双腿看漫画书是我们最爱做的事情之一。
我们刚来的时候座位抢着坐。我本来看好的座位被一个男生抢走了，婷儿出来为我打抱不平，赶走了那个男生。我说：“何必跟他太计较呢？”“这种人不能太放纵！”婷儿气呼呼地看着我。那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记得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青年人脾气暴躁，有一天他去见一休禅师，说：“大师，我这人就是脾气不好，以后再也不和人争吵动手了。别人冲我吐口水，我就自己擦去，忍一忍就没事了。”一休禅师笑了笑说：“这又何必呢？让口水自己干了就行了。”那种境界我恐怕是学不来的，不过我知道有些事情上与人无争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婷儿总说要保护我，所以她就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过，我喜欢她赖在我身边，跟她在一起很甜蜜很快乐。
我知道婷儿还是不忍心，所以没过一会她就喊：“雪糕要化掉了呢？你怎么搞的呀？”她还是不忘了要再为难我一下。然后她就吃雪糕，糊了一脸的奶油，她伸出手，奶油沾满手指，突然她就摸在我的脸上，我则直接把咬了几口的雪糕戳到她的额头上，于是她就追着我满校园跑。
跟婷儿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平淡而枯燥的日子也变得充实又美好。时间很轻易地过去，转眼就快一年。
二
“原来你很勇敢呢！”有一天婷儿看着我一脸惊讶地说。弄得我脸很红很红。
那时候应该是秋天吧，金秋十月，秋高气爽，是个美好的季节。我们一起走回家，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摇晃着，感觉非常轻快。
刚刚还经历了一场风波呢！
婷儿有时候锋芒太露。就像那天早晨她得罪了我们学校一个很恶毒的男生，她让他在同学们面前颜面扫地，狠狠地教训了他。
放学后我们被堵在学校围墙的拐角，三个社会上的混混和那个男生一起，他们说要教训教训婷儿。我们被逼得贴在墙上，无路可退。
男生一把卡住婷儿的脖子，脸上是阴鸷残忍的表情，他威胁说要好好羞辱婷儿一番。说完他就伸出另一只手向婷儿脸上摸去。幸好当时看住我的三人不是很负责任，我冲过去照着男生的胸口就是一脚。另外三人愣了愣向我围过来，我来不及多想，那时候地下有块石头，我捡起来就朝他们摔过去。他们被吓住了，半天都没敢往前再走一步。他们说了很多威胁的话，嘴皮子上占了便宜，最后拉起男生愤愤地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回过头来说：“婷儿你没事吧？”
婷儿什么都没有说，扑到我怀里哭个不停。我有些惶恐地抱住她，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
婷儿终于哭完了，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满脸崇拜地对我说了那句话。
我有些尴尬，说：“其实我现在还很害怕呢！”
婷儿扑哧笑了，捶了捶我的胸脯接着把头埋在我的怀里，然后说：“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我心里甜甜的，觉得那些话特别温柔。
三
我和婷儿接吻是在放寒假的那一天，那一天应该永远记住。
寒假我要回老家过年，我告诉婷儿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我们一起走到她家楼下，我说：“婷儿……”
婷儿向前走着，没有停下来，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忽然，婷儿转身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哭起来。哭完她抬起头看了我很久，然后踮起脚尖把她那温润的唇瓣贴在我的嘴唇上。
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变得恍惚起来，我只知道我们的双唇紧贴在一起很久。背后突然一声急剧的咳嗽，我和婷儿像两只被吓到的兔子慌乱地跳开，又立刻靠在一起。
是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婷儿看到他羞得满脸通红，赶紧低下头躲在我身后。
竟然是婷儿的爸爸！
我被单独叫进房间，婷儿的爸爸在电脑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靠墙边的一个高脚凳，说：“坐吧。”
我忐忑地坐下。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看得我非常非常紧张。不过很奇怪，我竟然朝他笑了一下。
“你这个孩子我倒蛮喜欢的。”他终于说话了，说出来的话比他刚才盯着我看的时候还让我紧张。
“不过，”他说，“有两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您说。”我嗫嚅道，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不禁咽了口唾沫。
“第一件事，不能耽误学习。”他那双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的眼睛像猎犬一样紧盯着我（看得我直发毛），“能做到吗？”
“能。”我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你准备好保护婷儿了吗？”
“我准备好了。”我没有多想就这样说，而且我也觉得自己要保护婷儿一辈子。
“怎么保护，为了她打一架，别让她受欺负？”
我迷茫地看着他。这还不算保护吗？
他当然明白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所以接着说：“保护一个人就是要让她有安全感，让她觉得有一个温暖的依靠。两个人在一起要想的事情有很多，你们现在都还小，你能确保你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如果分开了会不会伤害到对方？就算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你还应该考虑你能给她些什么，如何才能真正让她幸福？虽然这些事情看似离得很远，但我希望你们不是盲目的。”
“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我平静下来，心里感到沉重，这沉重貌似极轻，却让我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婷儿看我出来，很慌张。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轻轻说：“没事。”
四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婷儿爸爸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也想了很多以后，最后坚定地自语：“不管怎样，要好好对婷儿。”
早上起来，洗完了脸，吃过了早餐。然后一直坐在书桌旁写信，信是写给婷儿的。写了大半天，一共七份。
写完以后是下午。我怀揣着七份信出门，寒冷的北风吹过来，却浇不灭我内心深处的火热。
路过一家花店，我进去买了一束花捧着，心里快速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我朝邮局走去，前几天没事的时候我一个人经常走到过这里。
大厅里空荡荡的，显得冷清。我走到一个窗口前，敲了敲，一位漂亮的大姐姐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
“您好！”我说着，举起手里的花从那个四方的窗口塞进去。
她愣了愣，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可以吗？”我红着脸小声地说。
“帮什么忙？”她缓和了一下情绪问。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那七份信，递给她，说：“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七份信每周一份寄出去。”
她接过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抬起头来，笑眯眯地问：“婷儿？是你女朋友吧？”
我说是。
“看来你很疼爱你的女朋友哦。”她很甜美地笑起来，“好吧，我帮你寄。”
“谢谢姐姐！”我心里感到温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姐姐。
她说：“你嘴很甜，也很可爱。”我好像一下子变到了很小，像个小男孩一样，那种感觉非常美妙，是一种久违的亲切。
我离开，走到门边，听见她在我背后喊：“谢谢你的花！”
我拉开门，转身关上，透过玻璃门看见一张美丽的笑脸。
五
再见到婷儿是一个假期以后。
婷儿站在广告牌下，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眼神四处打量着。可她就是没发现我，我绕到她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背，她转过来我又绕过去，这样闹了一下我们迎面相撞。
我们都非常兴奋，一起去吃火锅。我们坐下的时候，我开始打量她。婷儿跟以前不一样了，话变少了，扎着马尾，看上去好像成熟很多。
“你想我了吗？”我问婷儿。
她笑着说：“想呀。”可不知为什么，我觉着有一点陌生，没有感受到那种浓浓的温暖。
以后婷儿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比以前少。“她会不会是不喜欢我了？”这样的想法有一天突然冒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
很多时候我看着坐在前排的婷儿认认真真的样子，她似乎离我很远很远。一天下午上着自习，我盯着婷儿的背影看了好长的时间，然后走出教室，出了校门，心里想着：“我也许不会再回去了。”接着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越想越被悲壮的情绪笼罩着，以致于天色渐渐地发黑，我还行走在路上。
婷儿最后在一个我们经常去的街角找到了我，她朝我走过来，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扑到我怀里，伤心地抽泣起来。“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呀！”她呜咽着说。我冰冷的心被她的泪水融化，又变得温热起来。
六
高一的下学期，我们分科了。我和婷儿都选文。
班里走了很多人，又来了很多新的人。
婷儿坐我右边，只隔一条过道。
那时候我左边坐一个女生，叫夏言。我和她隔一个男生，又隔一条过道。
一天早自习，坐我旁边的男生没有来上课。我下意识地朝左边看了一眼，看到空荡荡的座位，看到那个女孩的侧面。那个女孩子的侧面非常好看。
我偷偷看了很久，直到那个女孩无意间偏过头，我吓得赶紧转过来。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婷儿，婷儿认真地做着习题，什么都没有注意。
那几天晚上我一直做梦，梦里我坐在公交车上，公交车快速地向前开，两边的风景一闪而过，如同两条灰色的线。我眼睛一直朝左看，窗玻璃上映着一个女孩子的侧面，非常非常的美。
后来我从正面匆匆地看过几次夏言，没有侧面那么好看。我想：“婷儿和夏言是不一样的女生，一个从正面看上去很好，一个从侧面看上去很好。”
刚开始的时候，我因为这种想法心里激动、兴奋，可是后来就感到惭愧，非常非常惭愧。
我经常偷偷看夏言的侧面，婷儿每次都那样认真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发现了，因为我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难过。
七
婷儿以前总对我说：“你是那样温柔的男生，对谁都好，谁都不想伤害。”可我却把她给深深地伤害了。
有天课间我和婷儿站在过道，夏言走过去，下意识的我又朝她看了一眼。
“喜欢一个人要自然一点，喜欢一个人不要勉强。”婷儿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说，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可声音却低沉微弱。
我心里一沉，说不出的羞愧和难过。
自那以后，婷儿就躲着我，见了面也是匆忙地离去。
我很难受，内心被忧伤浸泡着。婷儿离去的日子里我深深地感受到对婷儿的依恋和喜爱。我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那个晚上我在校园里晃了很久，头脑里不住浮现婷儿的身影，我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还有她忧伤地告别一样的背影，所有的这些都让我心碎。
婷儿！我看到婷儿！她和一个男生牵着手从我面前走过。那双温软柔嫩的手握在别人的手里，像一块石头在我心上重重地砸过去。
婷儿的身影又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底，那么的真实，真实得都让我觉得我们的过去有些恍惚了。
婷儿和那个男生牵手走过的校园里，悲伤的风声呜咽着，灌满我的耳膜。
我总是跟着他们，有一次婷儿发现了，可她好像无动于衷。他们走到一棵柳树下，然后接吻。
我心里撕裂的痛，我想起我们接吻的那个寒冷的傍晚，她的温热的嘴唇，我们迷乱的呼吸呵在彼此的脸上成了冰凉。
我冲过去，拉开他们，一拳打在男生的嘴上。我那一拳用了很大的劲，男生的嘴角立刻有鲜血流出来。他愕了一下，然后愤怒地朝我扑过来，一拳打在我腹部，我只觉一阵气闷，倒了下去，接着是一阵猛踢。
渐渐的，我所有的感觉都模糊了，恍惚中听到婷儿凄厉的吼声，“走开”，一个人的身影从面前晃过去，又一个人的身影向我扑过来。
“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我在婷儿的哭声和眼泪中清醒过来，然后一把紧紧搂住她说：“婷儿，你不能那样，你不能那样……”
“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婷儿哭着，把脸贴在我的胸口，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衫。
八
那天以后，婷儿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跟夏言之间没有过交集，即便我离开了，也不会伤害到她。更重要的是通过那件事，我真正明白了心里在意的人是谁。喜欢一个人也许很容易，随便因为一个突出的方面就可以。但是爱一个人就要深厚许多，爱一个人不能仅仅停留在感觉，而是两个人要能够相守相依。
能够和我相守相依的人只有婷儿。
“那你和夏言怎么办？”与婷儿和好的那一天她这样问我。
我跟她说了我的感觉。她出了一口气，眼神又变得悠远起来，等思绪从遥远的地方飘飞回来，她跟我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以后，不经意间我还是会看夏言的侧面，婷儿知道了也不会再难过。有些美就是这样，要远远地欣赏才好，更何况我已经不再是有意。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上了高二。我和婷儿比以前更加认真地学习，我们的成绩一直在文科班遥遥领先。
尾声
梦中的十一号公车永远向前开，但不管开到哪里，那张脸孔的侧面一直就在眼前。它们都已经成为心里永恒的一道风景，作为对过去时光的美好回忆永久地停留在我的生命里，也成为我以后的人生里永恒的怀念。
之所以叫那辆公车为“十一号公车”，是因为公交车总是快速地向前开，两边的风景一闪而过，如同两条灰色的线。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两道平行线，那可不就是11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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