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三无
(2024-10-30 09:3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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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瀞园散语》 |
《禅宗三无》
周霄山:
《六祖坛经》说:“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无念、无相、无住”禅宗三无是六祖禅法的核心。
无念,《大品般若经》中的“无所念者,是名念佛。何等名无所念?即念佛心名无所念”。这个“无所念”,实际上就是“无念”。“无念”是相对于认识主体而言的。“念”就是能认识的心。“无念”就是我们的心在缘境中不起分别。“无念”并不是说心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有反应而无分别。
无念,就是知一切法,心不染著。无念,就是《金刚经》所说的,“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念是我们的意识转化成为智慧,没有世俗异想分别,符合于真如之念。如果了解了外在一切相的空性,那么我们的内心自然就没有分别,自然就无念。而且“念起即觉,觉之即无,此即修行之妙法。故虽备修万行,而以无念为宗”。也就是,在修一切法门的时候,我们不要有能所分别之心,而要时时刻刻把握自己无分别的心态。假如我们真正处于与真如冥符这样的一种心态,那么我们就时时刻刻住在禅定之中。修一切法时,不起法相,不起修相,做到三轮体空,这就是无念。无念不等于是没有念头,而是没有分别之念。
无相,念是能缘之心,相就是所缘之境。外离一切相,就是说在认识事物时,我们不要给事物强加一切外在的东西,而是要还一切事物的本来面目。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则法体清净。一切诸法从本以来,离名字相,离心缘相。一切诸法之所以有种种名相,都是我们主观安立的,并不是它自己本身所具有的。所以要即相而离相,于相而离相。
无相,就是不在境上起分别执著之相,能够使法体恒常清净。法体,就是一切事物的本来面目。一切诸法,也可以说是一切相,本来就是清净的。众生执迷不悟,计执分别,妄计种种相状。如果能够做到于相而离相,在认识事物上远离计执,那么我们就可亲见诸法实相。什么是无相?无相即实相,诸法以实相为体,故说以无相为体。四祖道信说:“众生根有无量故,所以说法无量;说法无量故,义亦无量;无量义者,从一法生。”这个无量义,并不是从无量法生无量义,而是从一法所生。这一法是什么?一法者,则无相,一法就是无相。无相者,是诸法实相,因为无相无不相,是为实相。在这里,无相是作为一切法的共性。虽然一切法看起来都是孤立的,但是实际上,一切法既有其个性也有其共性。如果一切法只有个性没有共性的话,我们就无法去把握它。
无住,《维摩经》说“从无住本,立一切法”。诸法以无住为根本,无住本者,就是诸法之本际、人之本性。无住就是真如法性的另一个称呼。一切法都有法性,都有法相。法相是具体的,法性是抽象的,法相是个别的,法性是共同的;法相是诸法的差别性,法性是诸法的平等性;法相是具体的事物,法性是规律。因为一切法都有规律可循,这样我们才能把握它,才能够认识它、分析它。如果我们要一个事物一个事物地去分析,那就会陷入到沙漠数沙的困境。只有把握诸法的共相,才能够把握诸法的本质。所以六祖慧能讲到“无住为本”时,他说“念念中不思前境”,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思量分别。“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就是说我们的念头总在转移,总在随境迁流,一切诸法不会凝住于自身固定不变的性质上,人的认识能力也不应以固定的概念作为其固定的本质。所以,禅宗所提出的般若理论,就以“诸法性空”为重要内容之一。“无住”在佛学理论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金刚经》说“法无自性,缘感而起。当其未起,莫知所寄。莫知所寄,故无所住。无所住故,则非有非无,非有无而为有无之本。”也就是“从无住本,立一切法”。一切法的本际,就是无住。实际上,这里讲的就是“一切法无自性”。一切法如果有自性的话,一切法不会生,一切法就没有办法相容相兼,并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正因为一切法没有自性,所以无自性这种规律性就是一切法的本原,就是法性。
六祖慧能禅法的思想主要体现在“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如果我们能够很好地去把握,并把这种思想运用到禅修和弘法利生当中,能够以“无念”、“无相”、“无住”来指导做人做事,那不但我们的人生有希望、佛法有希望、社会有希望,一切事情都有希望。因为远离了偏执,远离了片面性,远离了种种的人我是非,使我们真正处在一个和乐温馨的大家庭当中,那样就是人间净土的实现。
禅宗认为,一切现象世界都是空的,一切万物皆由心而起,为意念所造。如果有了主观分别,万物就是有(存在)了。因此,人要想从世俗世界中超越而出,最好的办法就是停止多余的世俗的意念活动,对外界事物不作任何多余的世俗的主观分别。只要做到这一点,才能达到真正的涅槃解脱。
“无念”,虽说不是百维不思,念念除尽,却也不是放任主观的分别活动。如果一定要泯绝一切思维活动,那就是“修定住空”,从被“有”系缚,变成为被“空”系缚,也就又有所执著了。而如果听从于世俗的主观分别,则又是落入世俗的认识活动之中,不能解脱。所以,“无念”是要人在认识活动中保持一种超越的精神,不为外物所累。故“无念”就又是“有念”,是唯以“真如”为念,是“自性起念”。这样的“念”,虽能见闻觉知一切万物,而自性清净自在。这才是真正的“无念”,才是修行成佛的正确途径。
“无相”,《坛经》说:“但离一切相,是无相;但能离相,性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这里的“无相”,也是用来说明心本体的寂然清净的状态,也就是说,真心之体,远离一切世俗之“相”,自性清净,但《坛经》并没有把“无相”局限于对心本体的解释上,而是着重于它的应用。它对一切修行方式统统加上了“无相”的限定词,如“无相戒”、“无相忏悔”、“无相三归依戒”、“无相偈”等,就是这种应用的表现。
“无住”,“住”本指事物形成后持续而来的相对稳定的状态。佛家认为,万法无常,一切事物皆在生灭变化之中不停流转,世界上没有常住不变的东西,事物也没有独立自性,因此肯定或否定的看法都是错误的。人的认识,同样不应停止在固定的名词概念上,以为是事物的本质。如果心有所停止,固定在某一事物上,同样也是“住”。所以“无住”就是心无所执著,无所取舍,没有特定的认识趋向。也就是,所谓“无住”,就是要保持“心动”的状态。《金刚经》说“应无所住生其心”。能作到心无所住,就是佛之智慧。
禅宗反对众生顾恋过去,欣求未来,执着现在,在念念中系缚,往来生死。因为这与佛家的生命观、世界观、时空观相距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的。众生若能体悟自性、自心的本来不住,一切法是迁流不息,难有固定之相可住,树立了这样一种生命观、世界观、时空观,就会对一切对象、一切事情都来而不住,去而不留。这就是念念相续而不住的生命的真实相状。禅宗的目标在于将作为生命之真相的“无住”转作实践的原则,从而使心无所住,不执着。这种念念不住的心,是自在无碍、随心任运的,无意于强行抑制主体的见闻外境的直觉感受,而是让其完完全全地转化成为内心的自觉体悟。
禅宗三无所追求的顿悟,本质上是一种生命的觉醒,这种觉醒直指生命的真相与本来面目。在禅宗看来,世俗之人往往将“无常”当作永恒,将虚幻当作真实,这种颠倒的认知导致了无尽的痛苦与迷惑。而顿悟则是对这种颠倒认知的彻底颠覆,让人看清生命的真实面貌,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与涅槃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