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82:磨道纪事
(2022-05-03 19:01:18)分类: 教师专业成长 |
NO.3182:磨道纪事
我的头脑中,时常想起母亲在磨道里推磨的声音:“咕咚,咕咚……”那时的我,刚开始上小学一年级。我经常在这样的声音中醒来,这个时候,其他的人都各忙各的了。
醒来后,我无法入眠了。
睡觉前,看到母亲还在煤油灯下缝缝补补。我该起来写作业或者与母亲一起推磨了。
我懈怠了,不够勤奋了,这声音让我感到羞愧。
立即忙碌起来,干一些学习或劳动乃至工作等方面的有意义的事情,这种自责感才慢慢减缓。
记得,我小时候有关毛病,就是头晕。
在磨道里推磨,更容易引发头晕。
特别是放学后,刚刚写完作业,回家后放下书包即开始推磨,这种现象会加剧。我头痛的难受,伴随着要恶心的感觉。
这是母亲就叫我下去:“你坐在台阶上看着我推!”
我拿着一个蒲团,垫在腚底下,看着母亲在磨道里“咕咚,咕咚”。盆里的碾碎的玉米粒等在逐渐减少,磨盘周围的磨槽的磨糊越来越多。
直觉告诉我,再歇下去,我就不用推了。因为感觉头脑不晕了,我就要求继续推。
时间长了,我头脑推磨头晕的毛病慢慢好了。
邻居二大娘听说了,问母亲:“小成不头晕了?”
“慢慢靠靠就好了!”
后来知道头晕的毛病,大概也有点似乎是遗传,父亲好头晕的。
我感激母亲的坚持,如果那个时候放弃了不让我推磨,我可能要养成一些好逸恶劳的毛病。
记得大概是十来岁吧,我正在磨道里推磨,突然大声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泪水哗哗得流。
我的意识里非常清醒: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哭起来了,就止不住了。
母亲就在小院里斜对角的南屋门口,捡着粮食里的碎石粒和小土块。
看我这个熊样,没有丝毫客气:“你是哭啥?你娘死了吗?”
我头脑清楚得很,您不就是俺娘吗?怎么这样问话,您就在那里好好的捡粮食啊。
“我哭啥?!”心中有个声音,这么强烈得向我提出问题。
没有理由啊!这种哭声和泪水就这么止住了。
后来看了很多教育学和心理学的书籍,一般专家遇到这种问题,都有一套解释,甚至探寻深层次的原因,或者我的什么需求没有得到满足。
母亲的一句当头棒喝,让我这个熊毛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很少流眼泪,因为没有理由啊!而且流泪的时候,身体变得虚弱且非常尴尬——你得说出自己为什么啊!
不善于为自己的没出息找理由,即好好变得有出息起来!
在磨道里,有了这次成功战胜自己的经历,推磨变成了意见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
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开始非常枯燥。习惯了,就将这种简单的重复赋予一种有趣且有意义的内容。
“你自己想一个数,然后乘5,高诉我结果。我就知道你想的那个数是多少。”我不信哥哥姐姐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于是一边推磨一边与他们做这个游戏。
每次我想的数字,都被哥哥姐姐们猜中,我便意识到里面肯定有规律。后来学了乘法口诀,我就知道了一些缘由。当然后来学了一元一次方程后,我就开始跟同学们做类似的游戏了。
一个人推磨的时候,最容易无聊。
我会将老师讲课的内容,一遍遍放电影:某篇文章段落的背诵,每个数学题的解题思路等等,都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温故而知新的。
在小学初中阶段,我相对文化课成绩是优异的,我想在磨道里的努力是与之分不开的。
推磨中挺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推碾转。
就是将润生的麦子煮熟了泡了,直接放到磨眼里磨,于是在磨盘上捻出一根根细长条,我们叫捻转——嚼起来有一种新麦子的清香,是童年记忆里很好吃的点心。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磨豆瓣。
磨好的豆瓣,在磨盘上变成了豆磨糊。
可以用来做豆腐的,一般是腊月里准备过年的时候。
这个时候,我仿佛看到了那非常好吃的豆腐脑。
豆腐脑,加了点酱油或细盐,可以给我补脑子——吃什么补什么,豆腐脑当然是可以补脑子了。我是一个喜欢读书学习的孩子,但是经常会感觉累得头疼。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有类似的头疼问题,所以母亲就用了这个法子给我治头痛——喝了这碗豆腐脑就好了。
我三下五除二,很快喝光一碗豆腐脑,真的感觉头不难受了。接下来几天,就要过年了,吃得东西也比平时要好许多,我的头痛真的好了。
小时候,经常吃不饱——煎饼是不够吃的,就用稀饭填饱肚子。其实,家家情况都是如此。同学们一下课,都争先恐后的跑厕所——稀饭虽然充饥,但是一节课时间下来就一泡尿鼓得不行了。
“快一点,快一点,不然尿到你身上了!”后面的同学经常这样半实话半吓唬得提醒前面的同学,因为乡村小学的厕所太小了,一次就只能站下五六个人。
乡村生活条件好了,家家的磨都闲置下来了。
很多人家就把闲置的磨处理掉了,本来家家都有的石磨也就剩下一个十之一二了。
有一次,见到邻居家来使用家里闲置的石磨,忘了磨得是什么新奇食物。这个时候,石磨或推磨已经伴随这旧物新用了,磨道里更多了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推磨,用自己磨出来的东西做成一种纯天然的美味,已经是一种年轻人很时髦的生活体验了。看着不多见的石磨,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岁月的记忆会在某个沉寂的时节从心底泛起,绽放成一朵心灵记忆的璀璨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