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靠山山又倒，靠水水又深，靠棵大树不长根。
大头一行终于进山了，但是，他带来的不是金总，而是青阳的曹总。他见我只白了一眼，我喊杨总他也不理，说声进洞去看看，就领着他手下的三个大员即矿长小袁、安全员兼保管员小郑、会计员小方等人进了我的洞口。看他气呼呼地恼羞成怒地样子，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莫不是老金出事了……心里想着，也少不得跟他们进了洞。此时，增产已启动发电机供电，纯白色的方介石晶体在电光下熠熠生辉。大头指着矿体对曹总说：是好矿啊，曹总这下放心吧。被称作“曹总”的小矮子，拿起一块矿石仔细观察，也笑着说：嗯，晶体还不错。大头这才看看我，不易觉察地一笑。他说：我们到二号洞前开个现场会吧。请曹总、曹委员作指示。
我的大工棚足以容纳这些人开会，座凳也是现成的，大头却舍近而求远，这是大有深意的。二号洞就是我左上方的露天坛口，一号洞的承包人被谑称为“太监”的也赶来参加会议。大头席地而坐，开门见山的说：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四肢发达，大脑简单。我原指望上海佬能带动整个矿区，因此给了他一个坛口；我是把他当“洋灯”待，他却成了“鬼火”，他这次被金东开除了“矿籍”，真的是石沉大海，万劫不复了。幸好我杨大头命带贵人，我把青阳的曹总请来了。他指着矮子，用玩世不恭的语气继续说，别看曹总个子不高，却是青阳县的政协委员，是个“赫笼天”的人物，
跟邓小爹爹也差不离。他是矿山老帅，也是金东纸业的红人，有他做统帅，我们这个矿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下面，就请曹委员给我们作指示。他带头鼓掌，我们自然也都跟着鼓掌。曹总不愧是个有身份的人，他站起身，先撤了一圈中华香烟，然后清清嗓子说：杨总客气了，都是矿友，谈不上指示。我直说了吧，我来是给杨总开矿的，就开这个坛口。我把他做工程、出矿，他要付工资给我。同样，我收购他的矿石，也要付货款给他，这叫鼓做鼓打，锣做锣敲，生意场上就是这么回事。大头接着说：曹委员说得好，说得非常好！现在我正式宣佈，解放矿区从今天起，就进入正常施工了。我由于公务在身，不可能常来，特委托曹委员帮助我管理。各承包人和袁矿长以下，都要听从曹委员指挥。又指指我说，老吴，你是怎么打算呢？面对突发事件，我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只好说：我考虑下。大头说：那好吧，想好了就跟我说一声。又问曹总：曹委员还有什么指示吗？曹总笑笑说：矿山是和炮火打交道的，大家要时刻记住“安全”二字，安全是第一位的。没有了。大头说：散会。中午大家都去俞支书家用简餐，陪曹委员喝一杯。
我心情沉重，没有和他们去用简餐。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老金通电话，看他有什么主张。手机在石门“大解”时丢进粪坑，也没钱买。我只好撵到老富家打电话。电话打通了，可是老金不接，估计是慌了大棹，无以措辞。我又给珍珠打电话，珍珠叹口气，说老金这次栽狠了，他遭到同行举报，说他收的矿石质量不合格，金东拒绝收货。六条货轮、八九千吨矿石都停在镇江江面上，六七天了，船家又告到法院，要收延期费。老金急得恨不能要跳长江……不幸的事情终于证实，这一刻，我心冷如冰。我问珍珠：我现在怎么办呢？打巷道、建货场，我已垫资两万多元，都是差工人的，这如何是好？珍珠再次叹息，忧忧地说：你自已看着办吧。我不好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老富也跟我回到工棚，我们开了个小型会议。增产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看吴老板要当机立断，给大头开，洞里有矿，大头会承担巷道工程的，同时还能赚到出矿费，这是化险为夷的唯一途径。老富说：上海佬不能给大头销矿，大头是不可能把这洞矿白送给他的，更何况又有老曹来了。九香说：这样做有点不义，对不住老金。父亲说：病急乱投医，你没用他一分钱，洞口都是你自己出资，这就谈不上是不仁不义。他又嘟哝一句，你横竖都是与人作奴，没出息。父亲的话有点刺耳，却也增加了我的信心：只有给大头开矿，才是唯一的生路。否则，石门矿不能启动，江北也回不去，越拖越被动。我赶到俞支书家时，大头他们正在打牌。我说：杨总，我考虑好了，给你开。大头这才笑起来，他说好啊，你既然给我开，那么所有工程费用都算我的。等会叫小袁他们把你做到巷道量一下，我资金到位就付给你。就这样，吴先生你就准备出矿吧。他想了想，又说，你的矿比一号洞要好，要多出！
后来我到仓库领炸药时，小郑悄悄的对我说：吴老，你是明智的。否则大头会长期把你挂着，最终脱裤子走路。我问大头是搞什么工作？小郑说在交通局供职，具体做什么他也不清楚。我笑了笑，心想果然是同行，懂得“洋灯”与“鬼火”的来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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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9 10:4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