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大峪高跷会
(2013-02-24 20:32:02)
标签:
大峪村
高跷会
妙趣横生
现挂
仙鹤
|
分类:
故乡札记
|
忆大峪高跷会
1966年以前,每年的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我的故乡大峪,都走会。我看的最多是高跷会,因为我的先父是高跷会的,饰丑鼓。我稍大点,都是我替父亲扛着高跷,父亲拿着绷腿上会的。
大峪的高跷会创为于清同光年间,距今己有一百多年了。是京西较早的花会。盛于清民,衰于文革。其发起人有郭玉福、陈五福、李长水等人。其中五福公是我的六世祖。高跷会的全称叫“京都顺天府宛平县大峪村万福太平秧歌童子圣会”京西有不少村子都有秧歌会,三家店、高井等村也有,但有的是地秧歌,有的虽也踩跷,但较矮。大峪的高跷会尊唐明皇为祖师,奉碧霞元君,因此其会址在村中的娘娘庙。入会的人似乎基于一种信仰。也有的人,体弱多病,许到会里的。其实也是基于信仰。不少人家世代在会,以我们家为例,我的爷爷,父亲,叔父都在秧歌会。家里人就没有参加少林会的了。
高跷会共有十二个角色,分别是头陀,公子,樵夫,郎中,二羔,老坐子,渔翁,渔婆,两个敲锣的,两个打鼓的。头陀扮象似带发僧,手执双棒,脸谱如京剧的净角。走会时,他是指挥,三棒走,两棒演,一棒换曲牌。他的一段唱词,可以说是对角色的一个介绍“陀头和尚勇来耍公子的飘,老坐子挤眉弄眼玩得高,渔翁老儿行事稳,打柴的樵夫下了山腰。卖药的先生胎里坏,渔婆大姐把头包。打锣的姐姐风流卖,打鼓的哥哥乐迫遥。二羔挎着荆筐把妈找,到家好跟妈妈撒娇”据老人说,这十二个角色是十二个妖怪.被收服后.玉帝让他们每年正月到民问赎罪,于是他们上元时节载歌载舞.取悦于民,救赎己罪,于是便有了走会的习俗。
儿时我看到的高跷,服装华丽,扮相俊俏,脸谱精美,舞蹈婀娜,歌声高亢。美极了!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二五叔扮的公子,一个鹞子翻身,一个苏秦背剑,那个漂亮,奎山大哥从三层八仙桌跳下,走起跷来那洒脱,极有仙风道骨。富森大哥饰郎中,唱词多,我记忆最深的是讽刺好吃懒作的一段“我家有个馋老婆,东家串,西家挪......”妙趣横生,百听不厌。景叔饰老坐子,现场抓哏,“妈妈的二羔.......”“妈妈叫二羔干嘛呀?”“动物园的大门没关好吧?”“妈妈,这话怎讲啊?”“小猴子都上树了”。原来,山有顽童上树看会,景叔看到了,现挂,得了一片彩,孩子们也从树上下来了。郭德刚有这彩么?
我的先父,走了二十多年会,饰丑鼓。从上世纪40年代直到文革前。1980年代恢复走会他还打鼓,但己不能走跷了。我至今记得他的脸谱,是以鼻为身的一只飞翔中的仙鹤。他唱词不多,只有和樵夫渔翁的一段对唱。但他对会里的唱段烂熟于心。1980年代,在北京市群众文化馆工作的,我的乡党,曹乃文先生曾找我的父亲去录唱段。曹先生与我父亲年龄相若。1930年代未大学毕业,热心抢救民间文化遗产。高跷会的同仁大多年近古稀,又是乡党,都很热心。我那时在市里上班。回家时看到老父亲顶着凛冽的寒风去录音,心疼地劝父亲不要去了,父亲只是摇摇头。
最让我难忘的,1989年先父病逝。我回家奔丧。从远处传来了久违高跷会的锣鼓。是父亲们的老伙伴吊唁来了。他们在先父灵前敲打锣鼓,鞠躬默哀。我跪在灵前陪祭。会里饰樵夫的刘家二大爷,拉起我的手说:“
小子,起来吧。别太难过喽。我和你爸爸,玩了一辈子。”说着,呜咽了,眼里含着泪花。我至今难忘。甚至手上还有二大爷手的余温。可惜,二大爷也做古了,大峪村也没了。高跷会前几年在杜槐老先生的努力下,刚有点眉目,走会的地界也不好找了。
喜欢
0
赠金笔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