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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校版】《阿喀琉斯之歌》——第九章

(2013-06-09 09: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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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之歌

文化

分类: 阿喀琉斯之歌
  第九章

  第二天我在喀戎准备早餐的轻微声响中醒来。我身下的床垫很厚;我睡得很好,很沉。我伸展四肢,碰到还在我身边熟睡的阿喀琉斯时吓了一跳。我看了他一会,他双颊玫红,呼吸平稳。就在我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戳了我一下,但之后喀戎从洞穴对面举起了一只手打招呼,我也羞涩地举起一只手作回应,然后那种感觉就被忘记了。

  那天吃过以后我们加入喀戎处理杂物。这些都是简单、有趣的工作:收集浆果,为晚饭捕鱼,给鹌鹑下陷阱。我们学习的开始,如果可以这么叫的话。因为喀戎不止按着既定的课程上课,他还喜欢随机地进行教导。要是漫步在山脊上的山羊病了,我们就会学怎么给它们的坏肚子调泻药,等它们好了,就学怎么制药膏根除它们的抽搐。我掉下山沟,摔断手臂、撕破膝盖的时候,我们就学怎么放夹板,清理伤口,还有用什么草药对付炎症。

  在打猎的旅途上,意外把一只秧鸡从它的窝里吓走以后,他教我们怎么安静地移动,还有怎么看交混的踪迹。当我们总算找到那个动物以后,又教我们怎么瞄准弓箭或者投石器*好让它死得利落。

  要是我们渴了又没带水袋,他就会和我们讲那些根须上会带有水珠的植物。当山上的岑树倒下时,我们会学起木匠的工艺,劈开树枝**,给剩下的木材打磨、造形。我做了把斧头柄,阿喀琉斯做了矛把;喀戎说很快我们就会开始学锻造它们的锋刃。

  每个夜晚和早晨我们都帮忙做饭,搅拌浓稠的羊奶做酸奶和奶酪,给鱼掏内脏。这些是我们以前作为王子不被允许做的事,我们热切地着手去做。在喀戎的指示下,我们惊奇地看着黄油在我们面前成形,看着雉鸡的鸡蛋在烤热的石头上嘶嘶地响着凝固。

  一个月后(的某天),早饭时喀戎问我们还有什么我们想学的。“那些,”我伸手指向墙上的那些器具。用于手术的,他说。他把它们一个一个给我们拿了下来。

  “小心。刀锋很利。这是切掉肉上腐坏的地方用的。压住伤口附近的皮肤,然后你就会听到咔的声音。”

  然后他让我们拿一只手在对方的突出的脊椎上捋一遍,拿手追描自己身体里的骨头。他用他的手指来指,教我们皮肤下的哪些地方生长着内脏。

  “任何脏器上的伤口最终都是致命的。但这里死亡来临得最快。”他的手指拍了拍阿喀琉斯太阳穴的浅凹。看见它被触碰让我一阵冷战,阿喀琉斯的生命被如此薄弱地防卫着的地方。话题转移我一阵宽慰。

  晚上我们躺在洞穴前面柔软的草地上,喀戎会教我们看星座,说它们的故事——仙女星座,在海怪的下巴前畏缩着,还有珀修斯蓄势营救;从美杜莎被砍断的脖子上诞生的不朽飞马珀伽索斯,展翼高飞。他还和我们说到了赫剌克勒斯,他的十二试炼,还有占据他心神的疯狂。在它的控制下,他不仅认不出自己的妻儿,还把他们当做敌人杀死了。

  阿喀琉斯说,“他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妻子呢?”

  “这就是疯狂的本质,”喀戎说。他的声音比往常深沉。他认识这个男人,我想起来。认识他的妻子。

  “但他为什么疯了?”

  “众神想要惩罚他,”喀戎答道。

  阿喀琉斯不耐烦地摇头。“但这对她的惩罚太重的。对他们不公平。”

  “没有谁规定神必须公正,阿喀琉斯,”喀戎说。“而且说不定这还是更大的痛苦,一个走了,另一个还留在世上。你觉得呢?”

  “也许吧,”阿喀琉斯承认道。

  我听着,没有说话。阿喀琉斯的眼睛在火光里很亮,他的脸被晃悠的阴影掩映得尖细。什么时候我都能认出这张脸来,不管是在黑暗中还是伪装过,我告诉自己。即便疯了我也会认得。

  “来,”喀戎说。“我给你们说过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传说没?还有他是怎么得知治愈的秘密的?”

  他说过了,但我们还想再听一次:这位英雄——阿波罗的儿子,怎样放过了一条蛇的命的故事。那条蛇感激地把他的耳朵舔净,好让他能清楚地听见她对他耳语草药的秘密。

  “但你才是那个教他治愈术的人,”阿喀琉斯说道。

  “是我。”

  “蛇把你的功劳都抢了,你不在意吗?”

  喀戎的牙齿从他的黑胡子后露出来。一个微笑。“不,阿喀琉斯,我不介意。”

  之后阿喀琉斯会弹七弦琴,喀戎和我听着。我母亲的七弦琴。他把它一起带来了。

  “我希望我之前就知道,”我说,在第一天他给我看的时候。“我差点就没来,因为我不想丢下它。”

  他笑了。“现在我知道怎么让你到哪里都跟着我了。”

  太阳落到了珀利翁的山脊之下,而我们很开心。


  珀利翁山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在牧歌里溜走。现在我们早晨醒来时山上的空气已经很冷了,而且只有在单薄的阳光漏过干枯的叶子时才不情愿的暖和一点。喀戎给我们穿上皮毛,而且在洞口挂上了动物的皮来把一点暖意留住。白日里我们收集冬天生火用的木柴,或者腌肉来保存。动物还没躲回窝里,但它们很快就会了,喀戎说。早上我们纳罕地瞅着那些霜冻叶子。我们只从吟游诗人的嘴里和故事里听说过雪;我们从来没见过。

  一个早上,我起床发现喀戎走了。这并不是不寻常的。他经常在我们起床之前就起来了,去给羊挤奶,或者摘早餐要吃的果子。我离开洞穴好让阿喀琉斯继续睡,然后在空地上坐着等喀戎。昨晚的篝火留下的灰冰冷苍白。我随意地用一根树枝拨弄它们,听着身边树丛的动静。一只鹌鹑在草丛里低声地咕咕,一只啼鸣的鸽子叫了一声。我听到地上铺盖的沙沙声,因为风吹,或者某个动物粗心的体重。过一会我就再搜集点木柴,重新点燃火堆。

  那种奇怪的感觉先是从我皮肤的刺痛开始的。先是鹌鹑安静了下来,然后是鸽子。叶子静止了,风也变得死寂,没有动物再在灌木里动作。这片沉静有点什么很像屏住的呼吸。好像猎鹰阴影下的兔子。我能感觉到我的脉搏打击着自己的皮肤。

  有时候——我提醒自己——喀戎会耍些小魔术,一些神灵的玩意,比如让水变暖,或者让动物平静下来。

  “喀戎?”我叫道。我的声音细微地动摇了一下。“喀戎?”

  “不是喀戎。”

  我转过身。忒提斯站在空地的边缘,她骨白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像霹雳一般明亮。她穿得裙子紧贴在她身上,像鱼鳞一样闪光。我的呼吸消在了我喉咙里。

  “你不该在这里,”她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像)凹凸不平的岩石刮在了船壳上。

  她向前几步,草似乎在她脚下枯萎了。她是海的女神,地面上的东西可不喜欢她。

  “对不起,”我只能说出这句,声音像片干叶子,在我的喉咙里发慌。

  “我警告过你,”她说。她眼睛里的黑色似乎渗到了我身体里,溢上我的喉咙让我窒息。就算我敢,也叫不出声来。

  我身后一阵声响,然后是喀戎的声音,在沉静中很响亮,“向你致意,忒提斯。”

  温度涌回我的皮肤上,呼吸也恢复了。我几乎要跑向他。但她的注视把我锁在了原处,一动不动。我毫不怀疑:只要她愿意,她伸手就能碰到我。

  “你吓到这孩子了,”喀戎说。

  “他不属于这里,”她说。她的嘴唇就像新泼的血一样鲜红。

  喀戎的手坚定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帕特罗克洛斯,”他说。“你现在回洞穴。我过会儿再和你说话。”

  我不太稳地站起来,服从了他的命令。

  “你和凡人在一起住得太久了,马人,”动物皮毛在我身后合拢之前,我听到她说。我颓靠到洞壁上;我喉咙里又苦又咸,还有生腥的味道。

  “阿喀琉斯,”我说。

  他的眼睛睁开了,我再开口之前他就已经到了我身旁。

  “你还好吗?”

  “你的母亲来了,”我说。

  我看到他皮肤下肌肉的紧绷。

  “她没有伤害你吧?”

  我摇摇头。我没有补充说我觉得她想伤害我。还有她可能已经伤到了我,如果喀戎没来的话。

  “我得走了,”他说。那些皮毛为他分开时再次互相低语,然后又溜合了。

  我听不到空地上的对话。他们的声音很低,又说不定他们走到了别的地方去说。我等着,描着结实的地面上的螺旋。我不再为自己担忧。喀戎要让我留下,他比她还要年长,在众神还在摇篮里摇着的时候、她还只是海的子宫里的一颗蛋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成熟了。但还有点什么,很难说清。我害怕她的到来会从我这里削夺什么。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我的注视先落到了阿喀琉斯的脸上,搜寻着他的目光,他牙齿的位置。除了一点疲惫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把自己抛到了我身边的床垫上。“我饿了,”他说。

  “是该饿了,”喀戎说。“午饭时间都过了。”他已经在给我们做饭了,块头虽然很大,在洞穴的空间里依然动作自如。

  阿喀琉斯转向我。“一切都好,”他说。“她只是想和我说话。看看我。”

  “她还会再来和他说话,”喀戎说。好像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他补充道,“这样比较妥当。她是他的母亲。”

  她先是位女神,我想。

  然而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的恐惧慢慢消下去了。我先前有些害怕她会把沙滩上的那天告诉喀戎,但他对待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而阿喀琉斯就和他平时一样。我如果不是平静地睡下了,至少也算宽心了点。

  那天之后她来的更频繁了,就像喀戎说的那样。我学会听它的前兆了——像窗帘一样突然落下的寂静——并且知道在那时呆在喀戎附近,还有洞穴里。这样的侵扰并不多,而且我告诉自己我并不憎恶她。但她离去时我总是很高兴。


  冬天来了,河水冻住了。阿喀琉斯和我在上面冒险,双脚打滑。后来我们在冰上切出圆圈,然后放线钓鱼。这是我们唯一的肉食;树林里除了偶尔出现小鼠或者貂,什么都没有了。

  下雪了,就像喀戎保证过的一样。我们躺在地上让雪花覆盖我们,用呼吸把它们吹到融化。除了喀戎给的皮毛,我们即没有靴子,也没有斗篷,因此对洞穴里的温暖感到高兴。连喀戎都穿上了上衣,他声称那是用熊皮缝制的。

  第一场雪之后我们就开始算日子,用线条在石头上把它们一天天划掉。“等你们算到五十的时候,”喀戎说,“河上的冰就会开始裂了。”第五十天的早晨我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树木倒落。一条缝把冰冻的河面几乎从此岸到彼岸分开了。“现在春天很快就要到了,”喀戎说。

  不久之后草就又开始生长了,纤细的松鼠也从洞里冒头了。我们跟踪着它们,在春天刚被冲刷过的空气中吃早饭。正是其中一个这样的早晨里,阿喀琉斯问喀戎能不能教我们搏斗。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想到了这个。也许是整整一个冬天都待在了室内,锻炼得不够,或者是因为他母亲一周前的来访。也可能都不是。

  你会教我们搏斗吗?(此处斜体,这是帕特罗克洛斯记忆中阿喀琉斯说的话)

  喀戎回答之前出现的停顿短暂到我还以为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你要是想的话,我会教你。”

  那天晚些时候,他把我们带到了山脊高处的空地上。他给我们准备了矛杆和两把练习用剑,刚从洞穴某个角落里的储物中取出的。他让我们各自展示自己所会的操习。我动作缓慢地演习了自己在佛提亚时学到的格挡、攻击和脚步。在我身侧,就在我视线的角落,阿喀琉斯的肢体模糊,(迅速地)攻击着。喀戎带了一把箍着铜条的棍子,他偶尔用它插入我们的招式之间,用它来试探、测试我们的反应。

  这似乎进行了很长时间,我的手臂已经疲于高举和停放剑尖。终于,喀戎叫了停。我们从水袋里使劲喝水,躺倒在草地上。我的胸口在起伏,阿喀琉斯的则很平稳。

  喀戎安静地站在我们前面。

  “那么,你觉得如何?”阿喀琉斯很急切,我记得喀戎才只是第四个见过他打斗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指望马人会说什么。但肯定不是接下来的这些。

  “我教不了你什么了。你知道赫剌克勒斯所知道的一切,甚至不止于此。你不仅是同辈战士中最杰出的,也是古往今来的所有战士中最优秀的。”

  一片红晕染上了阿喀琉斯的双颊。我说不清这是尴尬还是喜悦,又或者两者都是。

  “人们会听说你的技能,他们会想让你为他们而战。”他停顿了一下。“你会怎么回应?”

  “我不知道,”阿喀琉斯说。

  “这只是现下的回答。以后这样的回答就不够了。”喀戎说。

  然后出现了一阵沉默,我感觉到身边气氛的紧绷。我们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次,阿喀琉斯出现了被刺痛的、严肃的表情。

  “那我呢?”我问道。

  喀戎的暗色眼眸移动到我身上。“你永远不会从你的打斗中获得名声。这对你来说出奇吗?”

  他的语气非常实事求是,而且不知怎么地把句子里的刺都抚平了。

  “不,”我如实答道。

  “不过你能够成为一个得力的士兵。你想学这个吗?”

  我想到了男孩黯然的眼睛,还有他的血那么迅速地渗入了地面。我想到了阿喀琉斯,他那一辈最杰出的战士。我想到了只要做得到就一定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忒提斯。

  “不,”我说。

  而这就是我们兵课的结尾了。


  春天过到了夏天,树林变得温暖而郁郁葱葱,猎物和果实充沛。阿喀琉斯十四岁了,信使从珀琉斯处为他带来了礼物。在这里看到他们很奇怪,看他们穿着他们的制服和宫廷的颜色。我看着他们的眼神闪过我,闪过阿喀琉斯,还闪过喀戎,大部分时候。流言在王宫里是很珍贵的,这些人回去以后将受到国王般的待遇。我很高兴看见他们背着空箱子离开。

  礼物是很受欢迎的——新的琴弦和束腰衫,由最精美的羊毛织成。同时还有新弓和铁尖的箭。我们用手指摸过它们的金属,还有那些未来将给我们带来晚饭的锋利箭尖。

  有些东西则没那么实用——因为镶着五十步以外就能透露主人身份地位的金子而僵硬的斗篷,还有钉着宝石的腰带,沉得派不上实际用场。还有马套,绣着厚厚的图案,用来装饰王子的坐骑。

  “我希望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喀戎说,挑起一根眉毛。我们把它撕开做压条、绷带和抹布;它结实的材料极适合擦洗变硬的灰尘和食物残渣。

  那个下午,我们躺在洞前的草地上,“我们已经来了有一年了,”阿喀琉斯说。微风吹在我们的肌肤上很凉爽。

  “感觉没那么久,”我答道。我有点困,眼神迷失在午后天空下倾的蓝色里。

  “你想王宫吗?”

  我想起他父亲的礼物,那些侍从和他们的注视,他们会带回宫殿的低声流传的八卦。

  “不,”我说。

  “我也不想,”他说。“我以为我会想的,但我不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然后是好几个月,然后两年过去了。

  注:*sling 投石器或弹弓

    **splitting off the barks 目前对此句的猜测是——削掉树皮、除去树枝或者劈开树枝

  作者:玛德琳·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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