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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昆虫仰躺在地上看天——海桑访谈  扶风

(2011-11-25 11:31:36)
标签:

知觉

2011年11月刊

总第八期

人物访谈

海桑

诗歌

扶风

文化

分类: 知觉·人物访谈

一只昆虫仰躺在地上看天——海桑访谈 <wbr> <wbr>扶风

 

一只昆虫仰躺在地上看天—— 海桑访谈

□扶风

 

知觉:今天跟你喝这个茶,是福建寄来的,一位女士,她是《知觉》杂志的编辑,知道我离你近些,托我见见你,说说话,这观音是她送你的见面礼。所以你今天跟我得说实话,因为你这是面对着观音说话。

海桑:观音大慈大悲,说错了也无妨吧。替我谢谢她。

知觉:她送时说替我谢谢海桑,转送你时说替我谢谢她,我在中间,很尴尬。

海桑:你在中间,总是做些私底下的默默工作,倘有些受委屈,可以多喝两口。

知觉:是的,你们两个其实都应该谢我才是,我替她把活干了。她其实很想坐下来跟你聊,就像央视的张越那样。

海桑:于是我很幸福,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人牵挂我。

知觉:她们凭什么要牵挂你?

海桑:(一愣,脸红)大约是因为我的诗歌?也没别的了啊。

知觉:好多诗人说你的诗并不好。

海桑:这个我知道,但我不太在意这个。我种的菜是我自己要吃才种,不是为了卖菜,所以品相可能不如超市的光鲜。你不是常在小区门口买老太太三轮车上长的歪瓜裂枣的菜吗。

知觉:但更多的非诗人说你的诗非常好。

海桑:说我好的大约是喜欢到老太太三轮车上买歪瓜裂枣的菜的人。

知觉:好与不好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海桑:许多年前,我参加了一个诗会。诗会上的诗人,是写先锋诗的,是有流派的。他们晚上喝了酒,要讨论什么是先锋。我就纳闷,他们写了快半辈子先锋了,咋还不知道啥是先锋。于是他们就挨个发言,总的意思就是往前跑,跑的快就是先锋。他们讨论完了,准备散会,忽然发现墙角还有个我,就让我说两句,我是咋理解先锋的。我只好实话实说,我说,你们都往前跑,我一转身往后走了。你们说,哪个是先锋。

知觉:我听出你的意思了,你不受圈里人的待见。

海桑:他们对我很好,因为心性的原因,我也不跟他们争地盘。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不能常与他们来往。只是所见不同,不在一起过家家罢了。

知觉:喜欢你的诗的,好多反而是不写诗的,这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

海桑:这真是个大好的事情,我喜欢诗,但不喜欢诗人,不喜欢把我领到诗人们的酒会上发表演说,以示我是个写诗的,再然后把我从生活中隔离出来,关进诗人这个笼子,供人观赏。

知觉:你喜欢生活甚于诗歌。生活好吗?

海桑:好吧,来说说生活。有个诗人写了个诗,题目叫做生活,内容只有一个字:网。我相信,凡是生活过几十年的人,都能从里面琢磨出些滋味来。但对我个人而言,这首诗错了。

知觉:什么意思?

海桑:可能我是条漏网之鱼吧,或者网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所以对我来说,生活是蔚蓝色的大海,而且有水晶宫殿,而且有美人鱼。当然,而且有风浪,而且有饥饿,还有人造的垃圾。而且深海里,自有一个世界。

知觉:会不会更孤独?

海桑:不喜欢孤独的人才会更孤独。还有个诗人,写了个诗,记得两句,大意是:不认识的人,就不再去认识了。我一听就喜欢,她要是不写,有一天我就会写出来。我感觉得到,那个人心里的自在,圆满与强大。当然,我并不拒绝朋友,我没有什么可自傲的,只要有缘,该认识的人迟早会来相见。我只是不想为了某个目的去认识什么人罢了。

知觉:说说你个人的生活吧。好多读你诗的人,都想知道。

海桑:25岁之前,我没有生活。那个岁月里,我是一团梦,左右变幻,来回游荡。我看过那时的一张照片,那个眼睛,叫出神。它在任何地方,只是不在这儿。结婚以后,在我看来,生活应该是很日常的东西。比如那只木凳一条腿断了,我来把它修好,忽想起做那只木凳的木匠去年死了;比如一条裙子黑白格格,很素雅,而且不贵,回家问问女儿是否喜欢;比如一个少妇怀抱里的婴孩白生生,胖乎乎,水灵灵,惹得人想抱,但想自己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陌生的男人,就只能多看几眼而己;比如那个比我还年轻的人双手布满老茧,像件艺术品,让人想去摸摸。再比如,山中行走,路遇农家,一碗面只是原味,却原来天上人间,蹲下来,面朝流水,对不起,让我也吸溜出点声音。这样,生活就开始了。

知觉:你吸溜面条的时侯,有什么感觉?

海桑:听起来很美。

知觉:我知道,你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病态的。病态的意思是,生病的体态。我一直觉得,你生病时躺在床上的姿态,并不像病人,而像皇上。

海桑:你说对了,床上有两种人不可侵犯,一个是病人,一个是皇上。

知觉:皇上读奏章,病人写诗?

海桑:我大约还是有资格说说生病的事的。

知觉:就像皇上说说天下的事吗?

海桑:皇上对天下的了解,也未必有我对病的了解深呢。

知觉:你说的资格,是什么。

海桑:生病多了,就有资格了。

知觉:我不太同意。按你的意思,娶的媳妇多了,就有资格谈爱情了。

海桑:那还是不要有这样的资格好。但没办法,生病是生命的一部分,有的多些,有的少些,没有谁可能一生袖手旁观。若能袖手旁观就有福了。生病的人中,有些是有福的。比如不怨天,不尤人的那些,比如一有可能就享受病中生活的那些,比如不强求去扼住病的喉咙,而是静下心来温和地与病为伴的那些,比如我。生病生的多了,也能生出些智慧来。

知觉:我记得多年前,《诗刊》在安阳的“春天送你一首诗活动”,你是唯一的一个一等奖,那首诗叫:病树也是春天。

海桑:对。太早了,那时我也是在病中,趴在床上写的。我觉得我就是一棵病树,可它依然在春天向往生机盎然,相对于我身体的病而言,好多健康的体魄却是真的病着。

知觉:在你没有生病以前,有比诗歌还重要的吗?

海桑:当然有,梦想与爱情。

知觉:梦想就不说了,说说爱情吧。

海桑:写许多情诗,天真地想,谁看了能不感动呢。

知觉:我记得有两句:今夜我住哪里呢,你的明眸流水,你的长发森林,都是我的家。

海桑:爱情不可说,把爱情挂在嘴上的人,内心是没有多少爱情的。

知觉:我刚认识你时,是因为一句诗:我看见一百个一千个女人美好地生长,只抱住其中一个。我那时光想抄了送给某个女人,但因为署名问题,想了想还是罢了。

海桑:我不太说爱情这个字眼,我更喜欢爱这个字。智慧和爱是在一起的。聪明的人可以不爱,智慧的人没有不爱的。如果他不爱,那就是真聪明,假智慧。反过来也一样,爱的人就是智慧的人,如果有时侯你发现某个爱的人很笨,你不可以笑他,你可以笑你自己,因为你是在以聪明与否来衡量他。关于智慧与爱,我们或可以说,智慧的最高境界是爱。

知觉:你的爱跟我的爱不一样,你的可以叫做大爱,爱里是担当与包容,所以智慧也是大智慧。我的小。

海桑:大爱的人眼神是清澈明亮的,而你,眼睛里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惆怅。

知觉:这是为什么呢?

海桑:身累可歇,心累生死两难。

知觉:若是大爱能生的很好,小爱能死的很好,毋宁死。

海桑:看来这福建的观音,是渡不了你了,你犯的是个痴,绝症。

但若是你能做到无情而情,便可无语而语了。

知觉:可以不做和尚,但不可不想做和尚。

海桑:所以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知觉:无论大爱小爱,总是能归于宗教。你有宗教情怀吗?

海桑:我还不能彻底地以信徒的方式信仰某一宗教,但对其中的一些人物万分敬仰,他们让我流泪,不是因为他们多么聪明或者智慧,而是因为他们的爱,他们的大爱。

知觉:看来,生病能生出智慧与爱。

海桑:生病是上帝在你身上开出的花朵。

知觉:那你生的病叫格桑花了。

海桑:无论如何,健康还是重要的。我喜欢健康,快乐,活蹦乱跳的生活。但是,病来了,怎么办?病来了,而且有长期居留的意思,你怎么办?我不能逃离我的身体,只能好好爱它,和它一起,渡过难关。改变那些你可以改变的,接受那些你不可以改变的,耶稣这样说。我信服。我想,对于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什么样的的人生都是一座丰富的矿藏。

知觉:生着病,写着诗,有个好媳妇与花女儿,你很幸福的。

海桑:是的。我一直认为,她来到我身边,是上帝派她来救我的。

知觉:上帝也有偏心的时侯,上帝怎么不看我一眼。

海桑:你病入膏肓,上帝也没办法了。

知觉:上帝对你真好,把金钱的罪恶、名声的虚伪和俗务的繁杂抛给我们,而让你守着美好的诗歌和可爱的女人。让我们先从爱那里回来,回到诗歌。你的新书出版了,名字叫《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海桑:对。这是一首长诗的名字。

知觉:你在太行山上焚过诗,这我是知道的。秦始皇也焚过,可秦始皇不写诗,你写诗还要焚诗,所为若何?

海桑:检点,反省。

知觉:你意识到没,你可能焚掉的是一座阿房宫。因为我们看不到你那个时侯的诗了。玩火就是犯罪。这本书之前,出过一本叫月亮在说我说你的小书,封面上是月亮在说你说我,里面是月亮在说我说你。倒底是谁在说谁?

海桑:你说说我,我说说你。

知觉:从那个时侯,民间就开始传扬你的诗了,学生们抄来抄去。

海桑:我说过,我想写给喜欢生活的人,而不是喜欢写诗的人。

知觉:这本书,是怎么出来的。

海桑:这应该感谢张越和她的同事们,是她们从头到尾做的这本书,从设计到出版,费了大量的心血。而且全是义务的。这是一场至纯的友谊,等到我老的时侯,这件事肯定值得再三回味。

知觉:其实我知道你不太愿意谈这些,你更愿意深埋在心里。我只是欣喜于,在这个诗歌书卖不出去的年代,你的这本书,两个星期就全卖光了。而且,买的人你都不认识。

海桑:其实我更愿意他们不掏钱就读到我的诗歌。

知觉:在这本书里,看到了扶风给你写的序。

海桑: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比较近的朋友,我说的是心灵上。

知觉:你们一起出去游玩。

海桑:是的。他是个值得收藏起来的人,喜欢开些玩笑,也写点东西,嘴不好,心不坏。

知觉:你若是个书生,他便是你的书童了。

海桑:他说,他是来救我的魂的。我有一次在跟一位女士喝茶时,谈到了扶风。她说,你们两个应该像是微子与箕子。我说,扶风死了,我会哭,我死了,扶风会哭。她回头问她的丈夫:我死了你会哭吗?她丈夫迷惘了好一会,说,哭啥。

知觉:她丈夫才是大哲人,哭啥,当鼓盆而歌。

海桑:说到死亡,我觉得,那是最后一次审美。

知觉:好好活着才能审更多的美。

海桑:我每择食,必先择不好吃的,最后才吃最好吃的。

知觉:最近写什么没有。

海桑:一直在慢慢写,也不慌。我们出去游玩,一直在淇水边来回转。淇水边是扶风的家乡,而我从小生活在非常缺水的地方,我对水充满了感恩,所以我见到淇水那样清澈的可以捧起来喝的水,我就妒忌他的童年,能有那么多水喝。我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幸好他也是这样的人,能陪着我这个病人,帮我背着包,替我打探路,和我不厌其烦地走走停停,给我讲些有趣的事,我说走就走,我说停就停,我说你往一边去吧,他就往一边去了。

知觉:扶风说,你这样的男人越少越好,现在看来,他这样的男人越多越好。

海桑:也不能多,啥东西多了都不值钱。

知觉:那些写淇水的诗还没拿出来过,我想应该非常好。

海桑:我很多次梦见淇河,不是有意的。前些日子还梦见,我死了,让扶风信守我们的承诺,把我葬到淇河边我们以前选定的水旁,上面种一棵树。啥树忘了。

知觉:他在树上刻一行字:看,这就是诗人的下场。

海桑:哈哈哈。

知觉:谈论诗歌与死亡,很有魏晋风度。

海桑:若是谈论诗歌与死亡,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就更有风度了。

知觉:话别说的过多,茶别喝的过量,病别生的过久。

海桑:生病可以让你的生活慢下来,而慢下来的生活才是生活。要不,人早就跑没影了。诗人病了,诗健康就好。要是诗人死了,诗还活着,就更好,那是诗人的福。

知觉:诗比诗人更重要?

海桑:当然。对诗人自己来说,是这样。不敢以命相许,安能感天动地?不过,现在的悲哀是,诗人很多,诗歌很少。很多时侯,都是诗歌活动家。我属于诗歌爱好者。

知觉:别人叫你诗人。

海桑:诗人是别人对你的尊称或者嘲笑。我自已愿意作一位诗歌爱好者,就像一个鸟类爱好者一样,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早出晚归,只为了傻乎乎的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眯着眼,听那一串天堂飘落的神秘音符。况且,我有个偏见,觉着诗人一专业,诗离死就不远了。所以,还是欢欢喜喜地做个爱好者。

知觉:跟你说话,比读王海桑的诗还有意思。如果别人说说王海桑的诗,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有那么点意思。

海桑:那就不说了,说诗人好话的本来就不多,我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诗肯定是死不了的,都是因为有那些静悄悄的真诗人在。我的诗我不能说,别人说才有意义,别人如果是陌生人就更值得一听,这个陌生的别人说时我不在场,我就有福了,我得感谢他。于是我的话,就多余了。

知觉:福建的那个编辑,看了我们的谈话,不知会不会认为她的茶送的有点少了,若是她还想送,就让她直接寄给你吧。

 

                     载于《知觉》2011年11月刊  总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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