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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女张晓晴，长得如花似玉，身材苗条，嘴巴也甜。站在自家小店柜台前，宛然就是一个时装模特。前来他家喝茶或者闲聊的人，他都“大伯好、叔叔好、爷爷好”殷勤地招呼。晓晴勤快，常常主动给客人倒茶。有人开玩笑地对她说：“晓晴，帮你到河西行个婆家可好啊？”

晓晴只是莞尔一笑，脸上瞬间绯红。那种腼腆的样子，却让那位开玩笑的叔叔，不好意思地再往下说了。其实，那些来闲聊叔叔们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晓晴已经有了相好，那就是周工家小儿子。他们是初中、高中阶段同学，又是住在同一个巷子里，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是相互看着彼此长大的；真的是青梅竹马了。

这个周工家庭，在街东队还算是殷实。周工在舒城电力公司上班，吃着国家饭，一个月有着稳定的工资。他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了一名电力公司的新职员，小儿子可以顶替爸爸上班的。那个年代，还是比较时兴顶替指标的。所以，这两家子相隔也就不到两百米，家长之间也是相互了解的。

夏队长曾经对张儒生说过这样的亲事，张儒生没有说什么。两家虽说没有正式定亲，上过桌面说过此事，但两家都心知肚明，默许了这样的门当户对。两个孩子彼此来往也是挺密的。张善人思想不保守，对于孩子自由恋爱，抱着比较宽容的态度。这两个孩子要是到沙埂电影院看电影，他从没有阻拦过，也从没有说过二话。

夏队长说，这两家子，就差请我们和亲戚来喝定亲红酒了。

二女儿的亲事，已经走在姐姐的前面了。二女儿名叫张晓蓉，比姐姐小两岁。当初在沙埂中学上初一时，就被同学公认为班花、校花。其实两个女儿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大眼睛，长辫子，苗条身材，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儿。相比而言，小女儿更是活泼一些，大方一些。平时在家担水呀、浇菜园呀、给小店发货呀等，都是一把好手。

也许就是缘分，二女儿看中了刚从师范毕业的邱老师，于是自然而然地演绎出一段凄美的师生恋。说是凄美，定是爱情到来的美丽；只是他们之间相处有着一段波折。一个是邱老师家庭极力反对做教师的孩子，与学生建立起感情，发生恋爱关系。邱老师父亲是正儿八经的老农民，他只知道，做教师的，要为人师表和堂堂正正，让学生做他家的媳妇，说起来总是不好听，更是不利于自己儿子在学校的工作。所以，当邱老师非了九牛二虎之力向父亲说出自己的心事。父亲第一句话就是不行。父亲没有那么多理论，或者讲些大道理给儿子听，父亲更不知道怎么去给儿子做些心理安慰。邱老师是个听话的孩子，父亲的话一贯听的。第二个是张晓蓉家庭也不支持，总觉得从年龄上谈这件事就不合适。张儒生倒没怎么说话，他的妻子直接要二女儿断绝这段不正常的师生关系。她说，我们张家从没有让人嚼舌头，一直是循规蹈矩之人家。什么婆家行不到，单要找老师？

打那时起，邱老师总是回避着张晓蓉的情感。他甚至找到一个体育课空堂，在学校大操场上，与张晓蓉进行一次相当严肃的对话，老师首先果断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说自己从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其实那是自己父亲的想法——两人之间还是就此罢休为好，快刀斩乱麻，彼此之间可以珍藏这份美好的感情，但绝对不让自己做出有损师德的事情等等。张晓蓉似乎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表现得异常冷静。一双脉脉含情大眼睛，怔怔地瞅着邱老师，不言不语，不卑不亢。邱老师十分窘迫地好不容易地讲下去，讲着讲着，声音再也没有先前那么敞亮和果断了。他生怕自己首先给妥协了。他没有在讲了。他不知从何讲起。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异样，只好说，自己要带同学们要到大操场上跑步……

望着邱老师离去的背影，张晓蓉却是十分淡定。她突然发觉，世上最难言说的，是两个人的情感。有人说，读书难，读好书更难。她想，其实最最难的是，对一段感情的了断啊！我能够做到吗？她心里根本没有底。

每当看到课程表上体育课，她就好像看到邱老师。每当邱老师上课，她就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甚至感觉上体育课的时间，怎么就过得这样快呢？体育课上，邱老师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动作，她都尽收眼底，更是放在心上。本来她是不怎么热爱体育课，觉得做个女生，只要有运动项目，比如踢踢毽子，跳跳绳，跑跑步啦，有几项体育爱好也就不错了；干嘛还要学其他项目呢？单杠啦，双杠啦，前滚翻啦，后滚翻啦，还要那仰卧起坐……这些做起来动起来，怪不好意思的，直让人羞羞。可以现在，邱老师上体育课，却是截然不同了。他怎么讲解，他怎么示范，他怎么指导……她都印象深刻，也都能一一接受的。要是有新项目，张晓蓉总是比着别的女生积极认真，讲究个先做好，先完成的。她不知道如今从哪儿来的一股股勇气，平时连站个小板凳上，恐惧得心跳，吓得不行；现在倒好，那单杠是多高呀，她也敢伸手去抓，并吊在那上面反反复复地晃晃悠悠……诸如此类的难事，她不再惧怕了，更不觉得动作起来有多难了。邱老师做完单杠活动示范，讲清要领后，让男生一个个做完单杠项目。随后，邱老师问：“哪位女生先来示范一下呀？”声音很大，却没有动静；一些女生怯得往后躲。张晓蓉走上前：“邱老师，我来试试。”声音虽不大，却是十分坚信。她成了体育课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段时间，张晓蓉最怕上其它课程。她脑子里乱了，全是体育课的情形，像是播放电影；还有一个主角在演戏，那就是邱老师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实在难以安静下来，难以专心听讲。有时候，她也劝说自己，不要想，不要想，坚决不要想……可就是事与愿违啊……耳边确然就是一个声音，眼里当然出现一个美好形象，心里自然一个最热爱和最尊敬的老师，整个脑子都是他，整个思维都是他，甚至整个自己也是他了……她真的中毒了……

这样两个年轻人，一师一生，硬是想着法子让那炙热情感冷却。他们的关系似乎就此断了。

从初二到初三，彼此强行压制着这份情感。邱老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学上，放在体育锻炼上。他知道转移的必要，他更知道，必须这样做的，非做不可的。我是一名老师。周末的时候，他可以一个人在操场上疯跑；可以一个人在沙埂大河潜游；可以一个人徒步登上鹿起山……一段时间后，他认为自己彻底地摆脱了情感羁绊，完全把精力转移到教学轨道上来……他们开始了初三毕业班的最后冲刺。

他与学生一样，立下宏志，做个拼搏，实现自己所带毕业班首战告捷。

人的可塑性很大，对于邱老师这个中师生而言，他第一次跨越感情羁绊的沟壑，跨越自己事业的标杆，开始一场新鲜刺激和考前集训。

张晓蓉终于开始脱变了。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动力，自初二开始，学习更加勤奋、更加努力，每次期中、期末监测，班级名次都在前三名的。这个张家女孩，原来是一个读书的料儿，她与书本结缘，只要自己咬定目标，没有她不会的题目和学不了的科目。

后来，这个班花、校花，俨然变成了一名优生、学霸。她的名字，比她的相貌更加出众和出彩。

这一年，沙埂中学初三毕业生顺利参加中考预考。第一轮上线的24名考生。这些学生取得冲击中专生资格，可以参加即将到来的第二轮中专正式录取考试（待续）。

——选自《中师生》霍同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