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三十二)
(2025-11-22 14:42:13)32
此时此刻,李老师感觉,他从没有见到这样的田园风光。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想起一幅油画——《父亲》。这是在师范学校上美术课时,陈老师告诉他们的,一个中国当代著名画家罗中立代表作。陈老师个子高,师范生都叫他大个子老师。大个子老师,在师范学校教给学生很多绘画技能和美术知识。李老师想到,自己上学时在小学、初中都有美术课,但加起来也没有这三年中大个子老师——陈老师教的美术知识多啊!中师教材《美术》课本上的一些画家代表作,到了陈老师嘴里,才真正活了起来呢。“不是吗,不是吗,要是摸摸她身上,那感觉都是热的!”这是陈老师介绍维纳斯雕像时说的。想到美术课就想到陈大个子,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让他难以忘怀……不只是为什么,当李老师跨上自行车,踏上回校的田埂路,与田大爷照面的一瞬间,他看清了田大爷黝黑的面孔,以及那脸上道道皱纹,仿佛还嗅出那从泥土中带出的丝丝气息,他似曾熟悉,也很是自然地,想起了陈老师在美术课上,向大家娓娓道来的那幅油画——《父亲》。他似乎也找到了这个人物的原型。
这是姚庄大塘,留给他很深的一个记忆——关于钓鱼的记忆。
无独有偶,还有一次,他至今难忘的。
这也是一个周末,一大清早,天空就布满了乌云。吃过早饭,天空却像是要来一场暴雨的样子。李老师来了兴致,他准备好渔具,要出门钓钓鱼。他知道天可能就要下雨了,他就带了一把大阳伞。这把黑色阳伞,像是特制的,雨天能用,晴天也可以用。因为伞布面积大,李老师挺喜欢这把大阳伞。那天,这把阳伞,是同鱼竿一样的待遇,就绑在自行车车座后面。
从学校到姚庄大塘,必须经过街东巷子。李老师大约是八点钟左右出门的,骑上自行车,那轮子转得飞快,车铃在街东队的小巷子清脆悦耳。夏队长依然同往常一样,捧着一大碗油炒饭,在小巷子串门子。夏队长家门口,就对着学校大办公室的窗口。李老师的办公桌子,就在对着街东巷口,他临窗而坐。所以,夏队长家的一丝动静,李老师只要一抬起头,就会一览无余的。夏队长虽然不是每天同他打招呼,但是可谓是“大宝天天见的”类型。
有时候,夏队长端着个饭碗,踮起脚,抬着头,对着办公室窗边的李老师说:“李老师在办公啊!现在的侠们,都不乖啊!”李老师会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夏队长笑笑:“还好呢!山里的孩子,大都比较听话的。”那学校办公室地坪,本身就填的比较高,办公室的墙体全是石头砌成的。那巷子走道又低,所以,夏队长对着办公室老师说话,必须踮起脚尖,把声音故意放高的。
李老师与夏队长不是假到熟那种,而是真的很熟悉。夏队长在家赶鸡唤狗,或者在堂屋里主持家事,李老师都能一览无余。他家堂屋与办公室只是一巷之隔,真个是鸡犬相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同样,夏队长对李老师也是了然于胸的。李老师喜欢看报纸,喜欢站在大操场练功,三天两头地外出钓鱼,夏队长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世界,说也奇怪。有的人,想见就是见不着;有的人,不想见却是天天见。有的亲人,反而像是外人;有的外人,反而感觉像是亲人……
李老师一边骑车,一边在想着这些关于夏队长的往事。不大一会儿,姚庄大塘就在眼前。
还是同往常一样,找钓位,撒位子,在静坐等待鱼儿上钩。这天就是闷热,坐在塘边一点没动,额头上也是直冒汗。塘边没有一丝风儿,树头没有一点晃动。看看天空,是比来的时候暗了一些。
天空中闪过一道道白光,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这个架势真的要下雨了。怎么办?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等待?李老师看着水面,没有丝毫动静,连一个水星也是看不到。李老师知道,这个时候鱼儿肯定不会上钩了。等也是干等。时间却在雷雨前显得很是漫长,额头渗出汗水没有消停的时候。他此时却是渴望来一阵风暴,好解除眼下的暑热。来不来鱼儿,显得无所谓了。
又是几个炸雷,惊得李老师只好跑到姚庄躲雨了。狂风也来了,那棵大枫树枝枝叶叶,被大风刮得哗啦啦地脆响。一户人家草堆上盖着的防雨的塑料帆布,也被狂风掀起来,在空中晃晃悠悠飘到这户人家的大门口。那些水塘里的鸭子,感觉有什么不对头了,也嘎嘎嘎地惊叫着上了岸。此时此刻,李老师耳边只有风声、炸雷声和大雨点落地啪啪啪声。
李老师只好站在一个农户的屋檐下躲雨了。看来一时三刻回到学校已经来不可能了。那啪啪啪地雨点,一阵比一阵密集。农家屋顶上的瓦片,也被敲得哒哒哒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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