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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耗得过谁？”李老师心里发出一个声音，他自己能够听见。

钓鱼人总想尽快地把上钩的鱼儿弄上岸，这是最为实在的想法，可这也是钓鱼人之大忌。一快，那上钩鱼儿，一定会做垂死挣扎。此刻，大鱼儿有的是力气，那小小的鱼钩，难以挂得住大鱼嘴儿。还有，那鱼线，更是经不住大鱼儿最猛烈的拉扯……一快，鱼线扯断无疑……这些都是钓鱼人经验之谈。李老师此时没有忘记，他意识到，上钩鱼儿，能不能保证捕获它上岸，关键是给予溜鱼足够时间，其次才是手艺。

心不慌，气就定。钓鱼人，讲究火候把握。你不急，那鱼儿却是急了。三番五次地冲击，加上往深水逃窜不成，就有些蒙了，也就变得乖了。它可以顺着鱼竿牵引的方向游动了。这样来来回回地溜个几趟，李老师感觉差不多了，这鱼儿力气也确实泄了不少，它就就会乖乖地听话的……然后，再让它呛上几口水，它一般就会束手就擒的。

左右又牵引了几回，那家伙彻底没有了气力，白色肚皮侧翻了——原来是一条大草鱼。这里人把草鱼叫“混子”。一条“大混子”，赫然地出现在李老师视线里。少估计也有七八斤呢。能够钓上来这条“大混子”，已经是八成把握了。

李老师还是小心翼翼地拉着鱼线，他还做着与它溜上几个回合的打算。可是这条草鱼彻底乖了。他十分听话地被鱼线拉动到了岸边。只等李老师的抄网。

还别说，李老师渔具算是齐全，就是缺少抄网子。他总认为，自己在乡间钓鱼，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平时钓钓小鱼，哪有那么好运气能够碰到大鱼呀。所以，他压根没有买过抄网。此时，他想，要是有个抄网，那就省事多了。

因为这个夏天持续干旱，这口姚庄大鱼塘也不例外，塘水确确实实浅了不少。山里水塘，一般都是锅底塘，水涉下去，露出一圈圈的沙土，人儿可以从塘埂走下去，慢慢地踩到沙土上。那沙土被塘水浸泡很久，还没风干，很软很细，踩上去就是两个大脚印……

没有抄网，不能把鱼儿硬拉上岸，必须从塘埂下去，踩到那塘水相接的沙土，好把那草鱼鳃儿扣住，才能起鱼上岸。这是最为保险的方法。不能到了最后，功亏一篑……李老师十分谨慎，更是十分清醒的。他觉得这次垂钓，与上次在军埠文明村那次偷钓，是截然不同了。

能在这个鱼塘，钓到这样大的草鱼，李老师这是第一次。大鱼被他抱上岸，足足两尺多长，就像一把大棒槌。它直挺挺地躺在草丛里。草鱼吃草，难怪刚才冒泡泡的地方，有着碎草……乌黑的脊背，白色的肚皮，界限分明；难怪人们有人叫它为“乌混子”。李老师在姚庄大塘钓到一条大“乌混子”了。

凭着田七的那双眼，肯定看清刚才塘边发生的一切。李老师在与这条草鱼周旋的时候，来不及向四周看。钓鱼人都会做的，当鱼儿上钩时，他会警觉地察看四周，看看有没有起鱼的必要。因为农村鱼塘，有的是私人放养的鱼苗。这些鱼苗，就像是农家院子里家养的牲口，应当属于农家人私有的，一般是不允许外来人垂钓的。当然，有的鱼塘，塘边就赫然插着“禁止垂钓”这样警示牌。这当然再明白不过了，说不给钓而非要去下钩子，这是明显的不对，庄上人会出来禁止的。响鼓不要重敲，李老师是明白人，他来姚庄大塘，一定不属于这样情况的。姚庄大塘，是大家说的“公塘”，人人都可放钓鱼竿子的。

话又说回来，没有绝对所谓的公塘。那公塘，一般是指生产队或者是村民组集体放养鱼苗的大塘。这样的鱼塘，相对管理比较宽松。钓到大鱼，只要不被队长或者村民组组长看到，一般都是能够过去的。但也有一些村里或者队里的一号社员，他们会挑出来，没收你的战利品的……你明明知道，也惋惜，可是理由不充分，也就抗议无效，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归人所有了……

田七是不是这号人呢？他当然不是队长，那他是不是一号社员呢？

当李老师把把那条大乌混，放到自己网兜里，他还是有点儿担心的。

还好，那位七大爷一直没有反应。他就像那头牛，没有声响地在劳作着。

李老师开心地提着沉甸甸的网兜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还是那种相安无事的样子。

朝阳出来了，霞光洒在牛背上，把牛背镀成了金色。田七的身影，也被霞光勾勒出来了，他的背弓得像是《思想者》之雕塑。光影中，那担割好的牛草，也像是在熠熠闪光了。田埂上有一阵风吹来，那些快要成熟的稻子，一穗穗地直向他点头呢。

从田七那里刮来的微风，有着一股牛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