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突然打来电话

杨秀武

老母亲打电话

说今年的冬天癫了

落的雪团比棉花桃大

水沟里的猪腰子石

冰冻得有我的酸姜钵大

老母亲在电话里

走路的脚步明显地轻

仿佛是在积雪上行走

我拉开窗帘，城里也在下雪

如同母亲的余生

在光影里飘飞

她种了一辈子生姜

老了的手像两砣生姜

母亲的一生泡在姜味里

轮回着苦寒的唏嘘

她的手不能用智能机

姜味的老人机，是人世间

最后一件遗物

注定是我们的福气

母亲种姜是很讲究的

先把一根综绳铺在田里

两头拉直，用木桩固定后

她葡葡在土地上

看综绳直了没有

像用一把尺子检测我

路走歪了没有

母亲打电话

明年吃的姜都备足了……

母亲又突然打来电话

今年我下城过年

你也60多岁儿孙满堂

一家人开车回高山一想都怕

我都90多了，从高山下来

有个三长两短也是顺头路啊……

我的手机似乎有了姜味

母亲姜味的手

十指连心地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