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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蚕蛊

(2016-10-03 23: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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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古代云南宜良县有一对姓章的夫妇,家里非常贫穷,一年到头看天吃饭。后来 章姓夫妇 有了孩子,第一个是个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第三个还是女儿,但是夫妻二人并不气馁,到第四个终于是儿子。

        家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并不富裕, 章姓夫妇就养了蛊虫,终于蛊成,自此家业暴富,遂成当地一个大户人家。

  章家自发家后买了很多仆人,但是奇怪的是每月都要死上一个,都死的千奇百怪,起初的时候,仆人都不知道,大家才知道他家养了金蚕蛊,这些死去的仆人多半是被蛊害了。章家本就有钱,舍得拿大把银子封嘴,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当地官府也无可奈何。只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远离他家,连走路都要绕道而过,虽然他钱很多,但是却没人敢和他交往,以致于后来门可罗雀,当地人也再没人愿意到他家为仆。而这蛊神每月却必要蛊害一人,实在没办法了, 章家就在门口大路旁开了一个客栈,专挑外地不知情的外地人下蛊,每月一个,不敢间断。后来很多外地过路客商都知道这客栈莫名其妙的死一个人,认为这是凶宅,住店的人也很少了,而蛊神索食又急,章家夫妇很是焦急。 

  此时章家三个女儿都已长成,大女儿名叫荷珠,二女儿叫连珠,小女儿叫露珠,都已过了破瓜之年,长的是如花似玉,清秀可人,被评为此间的花魁旦首。但是因为当地知道他家养蛊的缘故,没有一个敢上门提亲的。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不知情的外地女婿,才算把大女儿荷珠嫁了出去。此时蛊神正要索祭,章家夫妇又遍寻路人不得,两人私下一商量,女婿毕竟是外人,死了总比女儿死要好,于是给大女婿饭食中下了蛊,结果大女婿中了蛊毒,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荷珠知道是父亲所为,于是悲愤的上前质问,章父怒道:“这次实在找不到人祭祀,只好用他了。下次要是再找不到,只怕用你们姐妹三个也未可知!”遇见这样的父母,荷珠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闺房里终日以泪洗面。

  此时正好有一个叫毕路的湖南商人来住店,因他第一次来宜良,不知章家底细,看见路边有个客栈,于是就进来住店了。章家的仆人死的死跑的跑,所以客栈里只好由几个女儿来端茶送酒招呼客人。

        这天招待的正是二女儿连珠毕路一见一位二八佳人给他端茶,不由眼睛一亮,定睛细看之下,只见她双瞳剪水亭亭玉立,好一个小家碧玉的模样,毕路不由精神一振,一双眼睛盯在连珠身上,动也不动。此时章父自己做了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把这情形看了个满眼。这几天他正愁下月用谁来祭祀呢,此时一看心中不由暗喜: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于是当即起身上前,几句寒暄客套之后就把毕路的身世打探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毕路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好在靠着一个好友的资助做点小生意,以前本有一个老婆,也在两年前病亡了。章父得知后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莫不如先召一个上门女婿,留待下月,就用他来祭祀蛊神。于是对毕路说道:“我有一件心事想对你说,我家三个闺女都没夫婿,家中儿子幼小也帮不上忙,所以我想找一个上门女婿来帮我们老两口。方才我看你长的一表人才,刚好也是单身一人,所以想把我家二女儿连珠许配给你,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入赘我家?”

        毕路听罢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顺道来喝茶还有这样的好事?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及至章父又说了一次方才明白过来。眼见一文不花还能娶个千娇百媚的老婆,加上岳丈一看也是大户人家,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头上,然后就答应下来了。

         有一天,毕路在走廊上遇见了荷珠露珠,两人对他做了一个万福之后就走了,只是走到一半又窃窃私语,还频频回头看着毕路,嘴里不时发出叹息之声。毕路心中很是奇怪,但又不好追上去问两个小姨子,于是满腹狐疑的回到房中,正好看见老婆连珠在镜前梳妆,于是就把方才所看到的情形告诉了连珠,并问她是怎么回事。连珠听后脸色一变却避而不答,毕路心中愈觉奇怪,于是追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连珠被逼无奈这才哭着告诉她家里养蛊害人的事,并对他说道:“自下月开始,又要有一人来祭祀蛊神,我的父亲本想用我们来祭祀,恰好遇见了你,所以以我为饵来骗你上门,你我夫妻情深,我实在不忍眼睁睁的看你送死,这几日正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重出生天。”

       毕路听罢瞬间脸色煞白,这才明白天上永远不会掉下馅饼来,没想到这次贪图财色,怕是要把这条小命交待在这里了,当即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急忙问连珠:“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躲避?”

      连珠说:“不成你就跑吧。”

      毕路刚开始也想过逃跑,可是转念一想,我若是跑了,岳父暴怒之下又找不到他人,恐怕就要用我老婆来祭祀了,那她不是必死无疑?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她独活,于是胸中豪气顿起,对连珠说道:“我不跑,我跑了你就活不了。你既然不忍心我去死,我怎么又能忍心让你代我而亡呢?如果真的这样,我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必然要遭到天谴的,还不如被蛊害而死算了。如果一定要死就让我死好了,我绝不后悔。”

       连珠听了这番话,不由热泪盈眶,感到这个夫婿重情重义,更加不能让他去白白送死,于是对毕路 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所有吃的喝的没有我的同意你决不能入口,这样或许才能度过一劫。”

         从此连珠日夜提防,两个姐妹也很同情他们,帮着他们一起左遮右挡,所有的饮食,三姐妹必要有一人先尝,否则就放在那里不去食用。如此一段时间,章家老两口无可奈何,一时也找不到下蛊的机会,但是连珠心里还是很担忧,她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打算和毕路一起私奔,但是章家父母也想到了这点,就像他们防着父母下蛊一样也日夜盯着,防备他们私奔,结果一家人都被弄的不得安宁。 ​


  眼看这月都过了一半,章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祭祀,老两口也非常着急。一天清晨,章父趁着连珠洗衣,于是便拿着笔墨纸砚来找毕路,一见他便对他说道:“贤婿啊,我想写一封信给某人,但是自己才疏学浅难以下笔,思来想去还是贤婿饱读诗书,想必写一封信是不在话下,所以有劳你帮我写一下了。”

       毕路见老丈人找他写信,想来这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也不好推脱,于是就提起毛笔准备书写。写之前他习惯性的把笔头放进嘴里吸吮了一下,以便把笔尖聚拢,然后才蘸了墨汁挥笔疾书,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完成了一篇书信交给了老丈人,章父接过信来面露喜色,马上心满意足的走了。

  刚走了一会,连珠回来了,一进门就问道:“我爹到这做什么?”

        毕路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连珠,连珠大惊失色的说道:“坏了,我爹肯定在笔尖里下了蛊啊。”

        此时毕路反应过来,知道中了老丈人的圈套,不由全身冰凉心如死灰,没想到紧防慢防,结果还是防不胜防。于是和连珠两人抱头痛哭。

        过了没一会,毕路蛊毒发作腹痛如绞,抱着肚子在地下打滚,直至气绝身亡。连珠眼睁睁的看着夫婿死在自己的眼前却没有一点办法,心中悲苦欲绝,几次哭昏了过去,若不是两个姐妹拉着,只怕也跟着就去了。最后几人买来棺木,把毕路连夜葬在荒野之中。 

  夜里连珠又悲又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正自昏昏沉沉只间,看见毕路却从门口走了进来。连珠一见大喜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我还到处找你呢,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毕路对她道:“我已经到了冥间,冥官说我命不该绝。明日午时,有一个新上任的官员经过,你拦轿喊冤,自然就能救我,千万不要再哭了。”说完他就化作一股青烟而去。连珠伤心欲绝,起身大呼,结果蓦然醒来,才知是南柯一梦,她心中不由惊疑不定,转头看着桌上一盏青灯,想着平日百般恩爱,此刻孤苦伶仃,不由悲从中来,又哭泣起来。 

  到得第二天中午,连珠果然看见一堆人马浩浩荡荡经过,打头的几个皂衣吏帽,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后面跟着一顶四抬大轿,正是新官上任。原来路经此地的是今年会考的名进士,新上任的昆明府台,名叫,直隶人氏。连珠一看正如夫君梦中所言,于是马上冲上前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喊冤。

        郑进正在轿中休息,忽觉轿子停了下来,耳听前面一片哗然,正待问个究竟,已有随从来报,说有人拦轿喊冤。郑进想我还没上任呢就有人喊冤,再听说还是一个妙龄少妇更觉讶异。于是把连珠叫上前来,细细盘问。连珠就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这郑进上任前就知道此地有蛊害之一说,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碰上一个,找来当地保正一问才知道此家一直以蛊害人,只是官府抓不到证据所以也无可奈何。

        郑进一听大怒,想这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事情,不好好惩治那还得了。于是马上派一队绿营兵包围章府,把章家夫妇抓来一问,两口子那是矢口否认。官府没有证据没办法定罪。

       于是官府询问了当地的高人,带了两个竹笼,里面装了两只刺猬,因为养蛊之家都不让外人知道,养蛊的地方也是非常隐蔽的,而刺猬是蛊虫的克星,能找到并杀死蛊虫。

       衙役打开笼门,把两只刺猬放出来。刺猬一下地就直奔房间角落而去,遍嗅床下墙洞以及其他可能藏匿的地方。当嗅到大厅左边的柱子的时候,发现柱子下面有一个洞,两只刺猬嗅了嗅,兴奋异常,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等了一盏香的功夫,两只刺猬才出来,嘴里各叼着一截东西,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只虫一样的怪物,全身赤红,和蛇一样,粗细如同婴儿的胳膊,但是不知道头在哪里,两只刺猬一前一后就给叼了出来,这就是俗称的金蚕蛊

  此时人赃俱获,真相大白,章家两口面色惨白,身如抖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郑进马上命令随从搜查全家,所获钱银无数,尽数查封。接着郑进带着仵作,按照连珠的指引找到毕路的坟墓,当下挖土开馆,发现毕路的身体还尚有余温,腹部鼓鼓而动。郑进命人用淘菜水和死了的蛊虫一起烹煮,然后把煮好的汤汁给毕路服下,不一会儿毕路就打了一个喷嚏,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见连珠,恍如隔世一般。连珠悲喜交加也泣不成声,来不及给他解释扶着毕路就回去了。当天晚上毕路腹痛如绞,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一直拉了三天。在吐拉出来的秽物中发现死了的蛊虫大小相连,一个套着一个,就像锁子环一样。 

  再说章家二老被抓回去之后,一审之下,这些年所毒害骗杀的人不可胜数,因为案情重大,先关在狱中细细审问。没想到老两口年事已高,又惊又怕,没过多久就先后在狱中染病而亡。

       郑进因为连珠首控自己的父母,能够大义灭亲,所以在查封的财产中匀出一部分赏赐给了连珠,让毕路带着连珠回湖南去。

        连珠毕路说:“我姐姐是寡妇,妹妹还没嫁人,我走了后她们怎么办,我愿意效仿娥皇女英,姊妹共嫁,请你把她们也带上吧。” 连珠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荷珠,露珠,两人也答应了,于是毕路就娶了两姐妹,带着三个老婆回了湖南老家。

       别人说, 毕路娶了 三个老婆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运气好,也是有蛊神的一份功劳。 



​【原文

滇中有养蛊家,杀人渔利,利得亦自杀,名曰“金蚕”。大约以端午日,取蛇蝎蟆诸毒物,聚于一器,听其自咬。将尽死,独一物生,则毒之尤者矣。以时饲之,雏匹三年,杂以五色绫锦,裂而饵之。此物最灵,奉之者凡一动一作,皆尊承而不敢稍狎于心,否将不利。暂将日变月化,形遂隐。俾其行毒,必先试一人,若无过客,则以家人当之。中毒,绞毒吐逆,十指如墨,嚼豆不腥,含矾不涩,是其验也。夫而后祈求粮米银钱,无不如意。然按月必蛊一人以为飨蛊者。盖以其粪纳饮食中云。

宜良章姓夫妇赤贫,三女一子,无以为生,遂蓄一蛊。蛊成,家巨富。尝置厮仆,多夭死。初人不知,后知为蛊,章虽多金,而门致可罗雀。乃设酒肆于通衢,渐亦有侦察之者,解貂人虽过门不入也。蛊之索食甚急,章于此时求之去而不得矣。章大女荷珠已适人,二女莲珠、三女露珠年皆及瓜,咸以蛊故,乡里评旦焉,遂一妁不至。后年馀,其大倩死蛊也。

会有楚人毕路者,字蓝峰,贸于滇,为斫苓业,三十而鳏。章欲赘之次女,将以饲蛊。毕不知,遂婚焉。毕见莲珠美而岳多金,窃自喜。独女视毕则点首嗟呀。毕问之,辄不答,久而荷珠、露珠见之亦如是。毕曰:“大姨、小姨,何觌面黯然而神伤也?”亦不答。一日,毕入室醉,女问谁与饮,毕曰:“是大人强以酒。”女惊。逾时曰:“万幸!”毕次日问女,女泣告以蛊故:“今岁蛊将及我。父母爱我不忍割,乃以我为饵,将得汝以代牲也。”毕问计于女,女曰:“盍去诸?”毕曰:“我不去。我死则卿活,我去则卿死。卿既不忍我死,我遂竟去以听卿死,是为不情。不情必有天殃,反不如蛊死之为得也。无已,请就衅焉,我不之悔。”于是女为之百计防检,且若姊妹亦与有维持之力,故章父母不能行其毒。然女实忧之。女欲与之偕去,而父母亦如女之防其蛊之防其去。如是遂皆不安。而章又急思为蛊供。

日者偶持笔椠,命毕作一札致人。毕吮笔而书,附之去。女拍案曰:“郎休矣!”毕曰:“无他。”女曰:“含毫濡墨时,我何念不到此耶?”相与痛哭,移时而死,女悲怆甚。遂藁葬于野。夜女私往奠。欻见寒星一点,奕奕来前。女以为燐,近女身则毕也。女惊曰:“汝鬼也?我欲与汝偕行。”毕曰:“卿不必尔。向我死后抵冥司,稽我并非籍中数。我将返舍,又恐岩岩者不相容。姑俟至子日,有新官过境,汝诉之,自能救我。无悲啼也。”

如期,昆明令朱某,直隶人,名进士,道遇女。案之其家,实遭金蚕之害,欲去之而不得。令示期往勘,携竹笯,笼两刺猬。入门,令见其屋瓦无纤毫尘土,曰:“是也。”乃启笼,猬出,入其家周遭寻剔,凡榻下、墙孔,稍可匿之处,莫不闻嗅。后至其大厅左柱间,钻穴以下。约三时,两猬擒一虫出,如赤蛇一圈,无头,臂大可围,俗呼绊之绊蛊钏也。乃籍其家,章拘拷掠。其所掠骗毒杀,不可胜计,后死于狱。

令乃开毕棺验之,尸未损。以瓮莱汁并死蛊烹而灌之,遂苏。女掖之归,肠作痛,泻三日。视其秽,而死蛊大小纠结相缠,如锁子环。毕乃欲携女返楚。女,章之中女也。其大女孀,三女未字,章母悉以委毕,遂皆归里。毕归楚,有三妻焉。君子曰:“终非毕生之幸也,得三妻亦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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