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5/middle/002mKLwWgy6PDnGOi9ef4&690
每年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中国人常说的小年,也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据说这一天,灶王爷要上天述职。为了让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嘴甜一点,多说好话,“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每家每户在隆重祭拜灶老爷上天时,都会毕恭毕敬地献上又粘嘴又粘牙的糖瓜,以求给自家带来一个更红火的新年景。糖瓜便因此成为灶糖,传说也因此演变为“二十三,糖瓜粘”的民谣。
其实,灶糖就是人们俗称的麦芽糖。把它拉为长条型,称为“关东糖”;压制成扁圆型,就叫“糖瓜”。灶糖做法并不复杂,把少量黄米谷子泡透、遮光、放好,等它发芽,注意保温保湿。四五天后,把长出半寸长白芽的谷子连水磨碎,这些连汁带水的淀粉,就是制作灶糖的“酶”。再用小黄米煮成饭,稍凉后放入制作灶糖的“酶”,拌匀放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黄米饭和淀粉转化为带饴糖的中间体;再把稀稀的饴糖倒入热锅里煎熬成浆糊状,取出后晾至不烫手后,将其压制成扁圆型。最后,放置室外冷冻、凝固一夜,便成了咬起来嘎巴脆的灶糖。灶糖的做法虽然简单,但做得又好看又好吃并不容易,除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外,一般人家都是从专卖糖果的店家或走街串巷的货郎处采购或换取。
老家地处乡下,乡下人大多不会制作灶糖,也没有太多的经济,其所需要的灶糖只能从挑着糖担、走家串户的货郎处以家中的破烂儿物品作价换取。灶糖也不只是大人们专用于祭灶的祭品,而是逐渐演化为孩子们在那贫穷年代的快乐与甜蜜。每当进入腊月,那些挑着糖担的货郎便来到村庄。他们头戴破旧的棉帽、身着靛蓝色的外衣,脚穿咧着口的胶鞋,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像从旧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他们的糖担子两头各置一块围着木栏的木匾,上面盖着白色的棉布,棉布的下面就是乡下孩子盼望已久的灶糖。糖担子头上挂着一个旧铜锣,货郎一边挑担走路,一边持槌敲锣。“当当当”的锣声,惹得不少路人循声寻去,诱惑乡下孩子们飞出家门。那样的场景,也像一幅旧画一般。
看着人们围拢过来,货郎满脸堆笑地放下糖担子,从木匾底下取出一个小板凳自行坐下,并对孩子们从家中拿来的破铜烂铁、碎布旧纸、瓶瓶罐罐等破烂儿物品一一进行估价,五分、一角、两角、五角……超过五角的物品,货郎要一再询问,生怕收到未经家中大人同意的物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物品的作价并没有严格的标准,只要出价合理,双方认可,即可成交。也有因出价太低而引发争执的情形,这个时候,其他孩子甚至在旁的大人都会过来帮腔抬价,弄得货郎最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收下那在他看来“高价”的废旧破烂儿。
作价过后,货郎掀开木匾上的棉布,里面摆着的果然是那诱人的灶糖。粉粉的、奶黄的,像乡下人家发酵、擀压后等待下锅油煎的厚饼,又像十五晚上刚刚升起的、有些偏黄的月亮。货郎熟练地拿起木匾边上一块巴掌大的小铁板和一把小铁锤,左手将小铁板锋利的一侧竖着插进灶糖的边缘,右手用小铁锤在小铁板的上部轻轻向下敲击几下。小铁板锋利的一侧挨着木匾底部后,再用小铁锤从侧面轻轻一敲,凝固坚硬的一块灶糖就这样打了下来。打下的灶糖,经过裁减、补充和类似中药铺里称药材的小称称量过后,很快便会成为孩子们舌尖上粘牙的甜味。
拿着那质地坚实、内有气眼的小块灶糖,孩子们往往不舍得也无法一下子吃完。他们先是伸出舌头,一点儿一点儿地小心舔着,那手上的灶糖、嘴上的甜蜜,也一点儿一点儿地把盼望已久的心儿填满。慢慢地,原本坚硬的灶糖变得有些柔软,心急一点儿的孩子忍不住将整块灶糖塞进嘴里使劲儿咬嚼。外软内硬的灶糖依然坚硬,嘎巴嘎巴的咬得嘴巴有些发烫,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咬嚼后的灶糖非常粘牙,粘得牙根有些发疼,上下牙齿几乎粘在一块儿。看着各自的神情和窘态,孩子们也忍不住地相互戏虐、取笑一番。
“灶王老爷您姓张,一碗凉水一管香。今年小子混得苦,明年再请关东糖。”儿时的这首歌谣虽然有些辛酸,但也从一个侧面道明,童年那又粘又甜的灶糖,并非只是大人们用于粘甜灶老爷嘴巴的,同样也是用来粘甜苦难岁月里乡下孩子们牙齿的。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