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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茔杂记

(2013-02-07 22:38:22)

    调茔,是我们家乡的方言,字面理解为调换祖茔,其实就是城里人所说的迁坟的意思。

    我父母分别去世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他们的坟茔就坐落在老宅后面的河边上。原本以为他们能逝得其所、盖棺事定、入土为安,未曾想到在他们去世多年后,竟因为县城的开发区建设而不得不迁往十几公里外的公墓集中安葬。

    为此,我们分别客居异乡的三兄弟曾多次电话协商,并一再拖延迁葬时间。但当地政府催迁日紧,一个未曾谋面的具体经办人竟然电话威胁说:“再不迁坟就要强迁。”我作为长兄,不得不于上个月回乡协商此事。经过现场查勘,父母坟边的小河早已被一条开发区公路取代,铁丝网的围栏也已经竖到父母的坟边,而随着周边坟茔的不断迁葬,父母的坟茔也越发显得另类和孤寂,迁坟看来已是大势所趋。

    几经周折,调茔的日子终于确定。2月5日早晨七时半许,我冒雨开车回乡,三小时飞车200余公里后,与三叔会合前往公墓并确定了新墓地的最终位置。午饭过后,迁坟的人和车来了,我们赶忙迎上前去递烟问候,无非是希望其动作小心,以让父母棺木平安迁徙。挖土机启动了,坟上生长多年、叶茂枝繁的两棵黄杨树,在巨大的抓斗下被瞬间连根拔起。十多分钟后,安放母亲骨灰盒的椁盖掀起,露出水泥砖墙砌成的椁中的骨灰盒,当迁坟人从砖椁的水中取出母亲的骨灰盒时,我们赶忙用事先准备好的红布将其包裹起来。拎着母亲沉沉的骨灰盒,我有些悲凉和感伤,我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念叨:妈妈,对不起,真的打扰您了!不一会儿,父亲的棺木也被挖土机的抓斗吊起并与母亲的骨灰盒一起放上平板汽车,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可又无话可说。

    平板汽车带着父亲的棺木和母亲的骨灰盒以及挖土机绝尘而去,我与从南非赶回来为其刚刚去世母亲奔丧的三弟媳妇和她在北京读书的女儿一路开车跟随。到了公墓后,挖土机再次将父亲的棺木吊起并平放到墓地的旁边,我再次拎起母亲的骨灰盒默默地放到父亲的棺木边。天又开始飘雨,站在沉睡地下多少年的爸爸妈妈身旁,我无限地悲伤,更为他们本已凄惨的命运悲愤。我不知道这是老天的雨水还是父母的眼泪。但我确信,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棺木和骨灰盒还会重见天日并要在这人世间再次度过一个腊月里的漫漫长夜。

    公墓的负责人过来了,与我确定了次日落葬的具体时辰。我们也不得不赶紧离开公墓,因为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到家后,见到了事前已告知并匆忙赶过来的姨娘,看着她刚刚哭红的眼睛,我只好一再安慰:别担心,已为妈妈、爸爸落实了新的安葬地方。姨娘在大家的劝导声中慢慢平静下来,我趁机将父母落葬的具体时辰通知了在场的各位亲友并电话通知了几个舅舅,他们是妈妈的娘家人,妈妈调莹,告知他们是必须的。

    送走开着电瓶车的姨娘,我和三叔赶到村上开烟酒百货店的堂妹处,开立了落葬所需的烟酒糕点等物品清单,又分别到附近两家商店购买了素馅儿馒头和水果等。看着有条不紊、一一准备停当的事情,我从早晨开始紧张的心方才稍稍安定下来。

    2月6日,腊月二十六,一个阴天无雨的日子。上午九时许,我和三叔、三婶按约赶到二叔家,三弟媳妇和女儿亦刚刚赶到,大家七手八脚将事先折好的纸钱等装上簸萁抬到公路边。不一会儿,凌晨二时许才从北京赶回来的二弟一家四口也开车赶了过来,并带着二弟媳妇妹妹专程开来准备装运纸钱的面包车。纸钱搬装完毕并从堂妹的商店拎上刚刚准备好的落葬物品后,大家便集合前往公墓。

    十时许,我们按约赶到公墓,姨娘和舅舅们早已赶到。匆匆打过招呼后,大家便赶忙将事先准备的各式纸钱移到墓地边,我则在二叔的陪同下,前往公墓边上的土地庙,敬上两柱香,算是为父母在新家的土地老爷处报到登记、落实户口。接着,就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漫长等待。原来,当日日子甚好,在公墓新区等待落葬的棺木实在太多,而我父母的墓地因为在公墓已经相对成型的老区,只能等新区所有棺木落葬后才能最后轮上,大家只好静静等待。我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地走到公墓新区,等待落葬的棺木真的很多,有一口棺木已经完全坍塌,落葬人只得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扔到新墓穴里。我很震惊却又有些释然,原来这世间并非只有我等不孝,对前人的大逆不敬已成为我们这个社会和民族的集体意识和共同行为。

    十二时半许,几个落葬的人终于过来,我再次照例递上一条真龙香烟。他们按我们的要求,对事先已经挖好的墓穴再次进行了修整,并在整修完毕后将我们准备的不少黄纸放入墓穴燃烧,说是为父母温暖墓穴,以免他们将来在地下太过寒冷。落葬人再次平整墓穴后,我带头在墓穴边上绕场一周,向墓穴中丢下身上全部的硬币,大家纷纷照例行事。挖土机再次吊起父亲的棺木慢慢放入墓穴,落葬人接过二弟递交的母亲骨灰盒后慢慢放入墓穴里事先准备的石椁,罩上石椁盖和木椁盖,大家各自捡起一块泥土丢向棺盖后,落葬人在父亲棺盖和母亲木椁盖上搭上一块锅盖板,民俗认为,这是供父母在阴间聚会的木桥。

    挖土机再次启动,父亲的棺木和母亲的椁盖很快消失在大家视线里,并渐渐形成一堆突出的平台。大家纷纷将带来的纸钱全部放到平台上,我则在平台前放上糖果、水果、酒等供品,姨娘还为妈妈倒上两杯牛奶。我点燃两根蜡烛、敬上两柱香,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平台上的纸钱便纷纷燃起。望着随风袅袅上升的青烟,想着再次化作泥土的父母,我默默地说:爸爸、妈妈,原谅我们的不孝,让你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你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这不要紧,这就是你们的新家,你们将不再孤单,在你们的傍边不远处还有爷爷、奶奶等很多你们认识的与你们为伴,而我将仍会像往常一样在每年的清明时节来看你们。安息吧,亲爱的爸爸妈妈!

    调茔在下午一点半左右结束,招待完参加调茔活动的亲朋吃过午饭后,我于下午近四时方才出发赶往南京。晚上,二弟打来电话说,他下午又再次去到公墓,我们订制的大理石台阶、墓碑、门廊等,已经公墓工作人员的赶工在父母的新坟前立起,围栏的座基也已成形,年内肯定全部完工。父母在世含辛茹苦、艰难一生,从未享受到他们儿子的福分。现在,我们即使有再多的孝心也不能弥补他们在世时的缺憾,唯一能做的大概只能是这些了,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里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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