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词——汉语书面语不该发生的语病
(2022-10-21 12:5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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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文化历史 |
近来上网,发现有个别作者书面表达中有意倒着使用词语的语用现象。读其大作,叫人说不出的难受。比如将常用词“健康”“风雨”“思虑”“运筹”“风采”“山川”等词倒过来用且不属于押韵的需要,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究其原因,大概是误以为将一部分词倒着用容易让读者产生新鲜感,甚至误以为是深奥、典雅的体现。其实大谬不然。论书面语的典雅,莫过于诗词格律形成以后的古典诗词歌赋。古人在诗词创作过程中,也出现过类似的语病叫“倒韵”。即为了押韵,将写到韵脚处的双音节词倒过来服从押韵。这本是语言功力不及,勉强服从韵律的表现。是语病,决不是语用创新。以诗为证:
(这里引用署名为“拈花一笑”作者的一段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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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清钱载《晓趋草凉驿》: 相送莫相别,我行凤县之。 …… 峰前路去有,坞后水来知。 本诗为了押韵,将“之凤县”说成“凤县之”,将“有去路”说成“路去有”,将“知水来”说成“水来知”,这显然是有问题的,仿佛把“狗咬我”说成“我咬狗”一样,此法弄巧成拙,让人啼笑皆非。无独有偶,宋黄庭坚《怀半山老人(其二》:“啜羹不如放麑,乐羊终愧巴西。欲问老翁归处,帝乡无路云迷。”此六言诗前两句运用“乐羊啜羹”“秦西巴放麑”典故,一个残忍,一个仁慈。诗中将“西巴”颠倒为“巴西”,殊为可笑也。由此可见,什么字词可以颠倒使用,哪些字词不可以颠倒使用?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和理由,应根据习惯用法而定,一旦违反了习惯,就会留下笑柄。 不过,颠倒字句,常能使诗句出奇而胜,故使诗人“欲罢不能”。试看杜甫《秋兴(其八)》: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 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本诗是诗人回忆在长安时与友人同游渼陂的情形。首联记游踪,即从长安出发,经过昆吾、御宿两地,再沿紫阁峰北面的山路而达于渼陂。颔联以“鹦鹉粒”“凤凰枝”写渼陂物产之丰和景色之美。颈联记渼陂泛舟中的盛事。尾联以当年才华横溢反衬今日才思枯竭,言外有无穷感慨。元代范德机在《诗学禁脔(luán)》中云:“错综句法,不错综则不成文章。平直叙之,则曰‘鹦鹉啄余红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而用‘红稻’‘碧梧’于上者,错综之也。”则委婉表达了对杜甫的批评:“不错综则不成文章。”此处不倒装意更通顺。德机先生甚至还动手将杜甫的诗句翻改,意胜一筹不等。民国经学大师刘师培在《论文杂记》中对此句也颇有微辞:“夫鹦鹉、凤凰皆系主词,稻、粒、梧、枝皆系谓词,而杜氏必欲倒其词以自矜研炼,此非嗜奇之失乎?”他还提醒道:“夫今日所以不敢议杜者,以其名高也。若初学作文之人,造语与杜同,必斥之为文理不通矣。”此论甚妙,与我心有戚戚焉!作诗如不求意胜,而在文字上弄巧,往往成拙。 刘勰在《文心雕龙·定势》中曾对当时文坛重文轻质的形式主义、唯美主义倾向,有意违反语言规律以求新奇的倾向等等,作了严肃批评: 自近代辞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讹势所变,厌黩旧式,故穿凿取新,察其讹意,似难而实无他术也,反正而已。故文反正为乏,辞反正为奇。效奇之法,必颠倒文句,上字而抑下,中辞而出外,回互不常,则新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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