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生作业负担之轻与重：课堂评价的解读》

（郑东辉著，华东师大出版社2017年11月版）：

 

全书除了“引言”和“结语”，共有七章。

作者在引言中告诉我们：全书试图回答五个问题：1、课堂评价与作业负担有何关系；2、中小学生作业负担状况怎样；3、课堂评价对作业负担产生什么影响；4、课堂评价如何影响学生作业负担；5、怎样变革课堂评价以改善学生作业负担与质量。根据这个思路，全书的第一章解决第一个问题形成分析框架；第二、三、四、五章通过抽样调查，了解作业负担的真实情况，计算“课堂评价”与“作业负担”之间的关系；第六、七章通过“田野调查”等回答第四个问题；最后，结束语则通过综合分析提出建议。

第一章，课堂评价与作业负担的关系探讨。——作为全书的奠基篇，主要讲了三个方面：“课堂评价”与“作业负担”的概念、关系以及分析框架。

关于“概念”（第一节）：

作者首先梳理了“课堂评价”的概念，从“对象和主体”“场域与内容”“评价功能”三个方面进行了梳理，最后给出了本书的界定：“师生有目的、有计划地收集、分析、解释和处理课堂教学相关的学生学习信息，进而改善学生学习状况和促进学生学习的过程”。其要点：评价是师生共享共享学习信息进行学习决策的过程；是为了提升教与学的价值；评价的手段要合乎目的性。

作者同样梳理了“作业负担”的概念。作者告诉我们，“作业的本义是做成或从事某项/种工作、任务或活动……表明了一种在做的状态”。在教育领域，对“作业”有不同的认识，大致有“作业即知识操练”“作业即心智训练”“作业即自我探究”。作者告诉我们：“负担有两种意思，一是负荷（载）或压力，二是承担责任、义务或费用”，从内容讲，“有三种理解：客观负荷，指向所承担的责任和费用，在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不受主观意志转移的；二是主观感受到的压力；三是客观负荷加上主观感受。作者给“作业负担”的定义是“学生在一定时间和范围内所承受的作业责任以及由此产生的身心感受”，“这里的作业责任是指学生应完成的作业任务以及所花的时间，身心感受是指学生在用一定时间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及其完成后所感受到的身体疲劳状态心理体验”。

关于“关系”（第二节）：

作者首先对“课堂评价的行为”进行分析。这一行为包括：教师的行为（规划方案、收集信息、处理信息）；学生的行为（同伴评价、自我评价）。

接着，作者讨论了“作业负担的表现指标”，包括：生理负担（任务数量、所花时间、消耗能量、疲劳程度）；心理负担（心理压力、情绪体验）。

在以上了两“点”的基础上，进一步讨论了“促使两者产生关系的媒介”，包括：“作业评价与负担指标的自然联系”和“通过评价功能转化与学生感知间接影响作业负担”两个方面。。

关于“分析框架”（第三节）：

作者在p29上给出了“课堂评价影响作业负担的路径模型”。大致的意思是：“六种课堂评价行为”（教师的：作业评价和作业外评价；同伴的：批改与交流结果、评价同伴学习表现；自我的：作业评价与作业外评价）“通过直接作用、功能转化以及功能转化与学生感知相结合三种路径影响作业负担”（含生理负担和心理负担）。

同时，作者又对“教师课堂评价知识”的内涵，做了梳理，包括：“理解评价目标：明白如何清晰地界定并与学生交流学习目标”、“设计评价方法：熟悉常用评价方法的优劣及其与目标的关系”、“操作评价过程：清楚怎样收集和反馈学习信息”、“处理评价结果：从的如何评定、交流与运用评价结果以促进学习”、“规范评价伦理：消除偏见与避免分数污染”。

 

第二、三、四、五章，是全书的大头，主要是介绍所开展的以“抽样问卷调查”为主设计、过程及数据分析，以及由此得出的结论。

第二章，作业负担及其课堂评价因素的测量工具开发。

作者从“生理负担”“心理负担”以及“影响作业负担的课堂评价因素”三个方面，对指标的选取、问卷的设计等，做了介绍。

“生理负担”方面，作者最后选取的指标有：作业量（含“家庭作业量”和“校内作业量”）、作业时间（含：睡眠时间；校内作业时间（分中午花在作业上的时间、课外作业时间）；家庭作业时间（分：老师布置的作业、非老师布置的作业，均分“平时”和周末））、作业劳累程度（眼、手、头以及整个身体的疲劳状态）。

“心理负担”方面，作者选取了“作业量”“作业类型”“作业难度”“作业结果”四个维度，均以“积极高唤醒”“积极低唤醒”“消极高唤醒”“消极低唤醒”四个指标，设计了40道问答题。

“影响作业负担的课堂评价因素”方面，作者从“教师的评价”和“学生的评价与要求”两个维度选取指标。“教师”方面，有“初中作业外的课堂评价”“作业评价”（含：作业设计、作业批改、昨夜反馈）“引导学生同伴评价”三方面。“学生”方面，有“自我评价”（含：作业前计划、作业中坚持、作业后反思）“评价要求”（含：时间、书写、订正）两方面。

随后的三章，其实就是这套问卷的具体实施和数据分析。从标题不难看出分别是：

第三章，中小学作业负担状况调查——对基本情况的调查分析。

第四章，课堂评价影响作业负担的量化分析——紧扣本书主题的讨论。

第五章，教师课堂评价知识对学生作业负担的影响程度调查——则从教师的角度深入讨论。

这三章，内容繁杂，主要是大量的数据及其中间统计分析，从科研角度，这是必要的。此处，只记他们的结论。

第三章，得出十条结论——

1、中小学生的作业负担偏重，生理负担重于心理负担。

2、作业生理负担的来源多样，时间的负担比作业量和劳累的负担重。

3、作业心理负担的内部结构失衡，作业类型和作业量的负担比作业难度和结果的负担重。

4、中小学生的作业生理负担与心理负担互为影响，相伴相生。

5、中小学生的作业负担随年级的升高而加重，小学生的负担显著轻于初中学生。

6、作业负担随学生自评学习成绩升高而变轻。

7、父母受教育程度高有助于减轻学生的作业负担。

8、父母和教师的学习要求显著影响学生作业负担。

9、家庭作业环境是影响学生作业负担的重要因素。

10、中小学生的作业负担在性别和城乡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

【这十条结论，可以看出背后一些更有意思的问题：“生理负担”、“时间负担”以及“作业类型”“作业量”等方面产生的问题高于其他，不难看出：当前“作业负担”的根子所在！我们现在的作业，“低水平”“乏味的”比重太高，遏制了学生的“积极情绪”，自然就会产生“负担过重”的印象。第10条提到的“性别”上，男生时间少于女生，但劳累和心理负担却高于女生、城市学生做作业的时间高于乡村，但积极情绪却高于乡村——这个现象也很值得玩味。】

第四章的“研究发现”和“建议”为——

从学生自我认知角度，有“研究发现”九条，它们是：

1、课堂评价对中小学生的作业负担有正向的高影响，其五个指标所产生的影响程度不一。

2、影响作业负担的课堂评价因素在性别、学校所在地、年级、父母文化程度、学习期望、学习成绩以及家庭作业条件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

3、课堂评价因素的得分越高，中小学生的作业负担越轻。

4、课堂评价因素对作业心理负担的影响比作业生理负担的影响深。

5、来自非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时间负担不受课堂评价因素影响。

6、作业劳累程度在生理负担中受课堂评价的影响最深。

7、课堂评价因素对作业积极情绪的影响比作业消极情绪的影响深。

8、学生的作业难度心理负担在心理负担中受课堂评价因素最深。

9、学生的作业负担主要受“自我评价”“作业评价”和“除作业外的课堂评价”的影响。

对此，作者提出了三条建议：其一，全面认识课堂评价对减负的重要意义；其二，提升教师课堂评价的关键能力，以减轻以作业时间为核心的过重的身心负担；其三，引导学生开展自我评价，提高作业质量。

【其实说到底，还是早就得出的结论：教师的专业水平，决定了学生所承受的“学业负担”的强度。即使是“纯应试”也是如此。专业水平高的老师，可以用最经济的方法，让学生牢牢掌握最重要的知识和技能，所以“不怕考”，学生负担自然就轻。专业水平不高的教师，自己也有点懵懵懂懂，只能采取“广种薄收”的策略，学生的负担——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自然就不会低。作者只是为这一早已有的结论提供一个新的证据而已。问题的复杂性还在于：我们一些领导，更多的会表彰那些“苦干”的老师，总以为“放弃休息时间补课”的才是“敬业”。当对教师评价只剩下“苦干”等显性的行为时，还能谈什么“课堂评价”来减负呢。】

第五章的结论有——

1、教师课堂评价知识总体水平不高，但对学生作业负担的影响很深。

2、教师课堂评价知识内部差异较大，水平较低的评价理论知识对学生作业负担的影响最深。

3、不同教师群体的课堂评价知识水平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年级差异直接影响教师课堂评价知识与学生作业负担之间的关系。

4、教师课堂评价知识对学生作业负担内部要素的影响程度不一，对非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时间没有影响。

【与“课程论”对我们这一代教师是缺门一样，“评价论”对于新一代教师也是缺门。从现实生活而言，对于“应试”的批判，尽管各方面心有不甘，但也使老师们对此不敢多学，更不敢多言。在许多老师看来，“评价=考试成绩的高低”。从“学科建设”角度来讲，“简单的指标不科学，科学的指标不简单”的问题始终没有很好得到解决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本书将“课堂评价知识”归纳为五大块，倒是一种尝试，值得深入研究。】

 

根据作者所论，第六、七章是通过“田野研究”的方式进行的——也就是说其使用的方法是个案和访谈，并在这个基础上整理形成。

第六章，教师做也评价影响学生作业负担的个案研究。

作者首先介绍了他的“理论假设”：“教师坚持促进学习的课堂评价理念，具备与此相应的课堂评价知识，所做出的作业评价行为就会直接作用于作业负担，进而减轻学生的作业负担。”基于这个假设，聚焦于“教师坚持什么样的作业评价观”“在作业评价观的指导下，教师会发生怎样作业评价行为”“这种作业评价行为对学生作业负担会产生什么影响”。作者指出，这个研究，适合于“个案”，因为由此可以更好地揭示“观念-知识-行为-负担”的关系。为了便于分析，作者进一步根据“目的、意义和功能”将“课堂评价”分为“促进学习的评价”、“作为学习的评价”、“关于学习的评价”三类，并从“评价理由”“观众”“评价重点”“发生时间”“主要使用者”“主要用途”“教师的角色”“学生的角色”“主要的动力”等九个方面做了比较。同时，又从“作业目的”“作业功能”“作业设计与布置”“作业批改”“作业反馈”等五个方面，对“诊断性作业观与行为表现”“形成性作业观与行为表现”“终结性作业观与行为表现”进行了分析讨论。在这个基础上，作者进入了同一学校同一年级的两位教师的个案研究，并对具体访谈的内容做了梳理，作者的“研究发现”有三点：其一，“形成性作业评价观与行为能够积极影响学生的作业负担”、“终结性作业评价观与行为会增加学生的作业负担”、“教师的作业评价观与评价行为一致比不一致对作业负担的影响深”。作者对“两位教师作业评价观和作业评价行为差异的原因”做了讨论，归结为“个体经历”“自我反思”和“学校制度”三个方面。

第七章，课堂评价影响作业负担的机制揭秘。

作者从“影响机制”及“考察方法”的讨论出发，指出在前面大规模调查及个案基础上，通过访谈进一步获取信息的必要性及研究成果。作者为此设计了16个访谈提纲（教师9个、学生7个），对相同调查范围的17位教师15位学生进行了访谈，主要的结论有：

“教师评价对学生作业负担的影响机制”——存在“课堂评价观念-课堂评价知识-课堂评价行为-学生作业负担”之间的线性关系。在这个关系中，“评价行为通过什么渠道对哪些方面作业负担产生影响”的呢？作者的结论是：

1、作业设计与布置通过类型、量和难度直接影响作业负担。

2、作业批改与反馈借助具体方式直接影响作业心理负担。

3、除作业外的课堂评价通过方法刺激间接影响作业负担。

4、作业要求的规约性直接影响作业负担。

5、评价伦理通过师生间情感关系间接影响作业负担。

在p224，作者一张框架图描述了这个机制。

“学生的评价影响作业负担的机理”——作者分别从“同伴评价”和“自我评价”两方面切入，基本结论是——

1、同伴互批作业经由比较、内省和借鉴直接影响作业负担。

2、点评同伴的课堂表现借助同侪文化和评价结果转化间接影响作业心理负担。

3、作业前的自我评价通过计划性直接影响作业负担。

4、作业中的自我评价通过自我意识与调节直接影响作业负担。

5、作业后的自我评价通过学生反思直接影响作业心理负担。

【与“问卷调查”不同，这两章的范围似乎很小，但是，却揭示了许多更为细节性、规律性的东西。这些结论，与前面的相呼应，或许更能形成整体的认识。】

 

结语：变革课堂评价，改善作业负担

作者根据前面研究的结论：课堂评价可以撬动学生的作业负担，使其变轻或加重，出发，提出了四条改进建议：

其一，“更新课堂评价和‘减负’的观念”。

“课堂评价对于作业负担的作用，不只是未来‘减负’，更为重要的是融入学生的作业过程，提升作业质量，改变学生对作业的看法，使作业成为学生养成良好学习习惯、发展思维、体验成就的重要载体。”——“课堂形成性评价”是这一认识的理论支撑。根据这一结论，“减负”的关键除了“减去过重、不必要的作业负担”外，更为重要的是“促进学生生动活泼的学习、健康快乐的成长，实现轻负高效”。

其二，“创新课堂评价制度”。

“更新的观念”需要“以制度的方式进行表达，进而指导或转化成实际的行动”。这就需要改变“评价制度”的改革偏向于“高利害考试”而忽视学校内部的、日常的“低利害”诊断性形成性评价的问题，重新营造促进学习的“评价文化”，从而使“轻负高效”得以实现。

其三，“革新课堂评价技术”。

从“受不同技术支持的评价行为对学生的作业负担会产生不一样的影响”出发，强调革新技术的重要性。作者介绍了诸如“分钟作文”“最难理解点”“一句话总结”“应用卡片”等技术外，提到了网络信息技术背景下的进一步革新的路径和方法。

其四，“优化师生的课堂评价行为”。

从教师和学生的不同视角，提出了“优化”的建议。教师角度，要注意提升作业设计与课堂学习目标落实在形式和内容上相匹配、给学生提供做好作业的指导、及时反馈批改结果。学生角度，要注意从“对事不对人”“尊重同伴”“善于发现和学习同伴优势”视角优化“同伴评价”。

【这四条建议，应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转化为实际操作”的可行性的——关键还是“落地”。】

【全书读完，严格地说，本书的基本观点，并没有超出同主题的研究范围，所提出的建议，能否落地、怎么落地，还是有点“语焉不详”的。实话实说，这本洋洋洒洒数十万字的“巨著”，在这个问题的阐述上，还不如方柏林《过剩时代的学习》一书中两个章节约几万字讲的更清楚，更便于操作。但本书还是有一些值得称道的地方，特别是作者大规模调查所带来的“实证”素材，为我们重新认识并研究“减负”这个喊了几十年却依旧没能解决好的大难题，提供了新的证据——在这些“新证据”中，不乏走出迷津的线索和方法。至少，可以给我们的启发是：减负，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再也不能只盯着“量”（或者按本书的说法：生理负担），而要真正站在系统的、整体的思路上来构思和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