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修行之路的意象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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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周的短暂放映已经结束了,在经历了剧透和各种评论之后,我们不妨静下心来再次回味属于pi也属于李安的深刻,一起解读“少年派”中个人修行之路的心理学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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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用了三年半时间磨一剑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最近大热,每个人看过之后都有自己的感受,笔者也想分享一些个人的感受。在正式开始前,有四点要先声明:一是我没有看过Life
在我看来,整部电影——包括PI和作者讲述的过程——是关于个人修行的意象表述。
先来解决本文一个关键词的名词解释——“真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语言既是媒介也是障碍,其实用“真我”这个词也并不十分准确。这是一种类似于“我是谁”的最接近生命本体的追问,它既代表原始纯粹的爱、平和与喜悦,也代表粗糙直接的悲伤、愤怒、内疚和恐惧。生命之初,我们都拥有“真我”,这是一种无觉知的拥有,好比人类不觉知空气,鱼不觉知水,而唯有当它被迫从我们生命中抽离的那一刻,我们才感受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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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阴影和“真我”的失落
电影一开始就交代了PI的原生家庭背景——代表了理性的父亲和代表了感性(灵性)的母亲,两者并非二元对立,儿时的PI一直在理性与灵性的之间相处自在,拥有却并不自知,直到父亲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山羊站在他的位置被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捕食,PI的“真我”在这一刻被迫失落。所以在后面的奇幻事件中,为何陪伴PI的是理查德-帕克,答案不言而喻,那只孟加拉虎是PI的“真我”的物化和外化。
这次“真我”的失落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可以称之为“童年阴影”。明白了“恐惧”为何物的同时,PI的生活自此无趣,他把自己放进冗长乏味的圆周率中,运用理性使自己从尴尬的名字中解套,但正如母亲说的“科学让我们人士外在的事物,却没有关照自己的内心”,PI开始寻求用宗教关照内心,他同时信奉印度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并且虔诚地执行仪式。
基于个人的经验,人在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无力感时,修行会成为“理性”的诉求。修行——基于实现自主进化的目的而主动对自身施加的一系列约束——可以是通过遵守戒律、削弱业相来执行,也可以藉由内观、获取灵性来实现。外修和内观有明显的高低之分,好比大众教育与精英教育,前者具有普世意义,但终其意义也只是初级阶段,后者却需要机缘与天分,不是每个人都有六祖慧能顿悟的慧根。对于此时的PI来说,宗教就是一种器物层面的逃避工具,“信仰”远未萌芽。
值得注意的是,宗教和信仰一直贯穿整部影片始终,前者在影片中一直处于显性位置,而后者则处于隐形位置,两者并不能简单划等号,基于我的理解,前者是途径和方式、后者才是目的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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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性遭遇和“真我”的触底反弹
影片中有2次重要的“告别”。第一次告别发生在少年PI认识了跳舞的少女之后,朦胧的情欲唤醒了“真我”中美好的部分,但很快被父亲关于举家迁到加拿大的决定终结,如果说“真我”的失落是PI对于“恐惧”的下意识的生理反应,那么“真我”再次受挫则是源于PI面对残酷现实主动建立的心理防御机制,与少女告别的同时,PI也再次与“真我”告别。
影片中还有3次重要的“对不起”,暴风雨夜PI激动万分,紧跟着这种片刻无理性释放而来的却是失去亲人的重大创伤,PI望着无可挽救支离破碎的大船说出第一句“I
救生船上的惨烈,此处无须赘述,李安对于观众情绪的把握已臻入化境,画面越绚烂,语言就越阴暗,故事越温柔,真相就越残酷。让观众不寒而栗的事件发生的当下,PI说出了第二句“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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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和与“真我”和解
无论是哪种修行体系,“臣服”都是重要一课。所谓臣服,即深度了解和信任,没有任何怀疑的参与,无论外境如何变化,尤其是在遭遇挫折时,信任始终不变,甚至更要相信挫折是来帮助我们成长的。心理学上也经常提到一个概念:The
之所以此前有人认为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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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觉知和“真我”的舍与得
白天的浮岛是个有水有食物的天堂,而夜晚的浮岛是个气氛诡异暧昧的食人岛,PI差点就想在这里度过余生,提醒他觉知的恰恰是理查德-帕克的异样举动,最终,他在“暗夜”里“醒”来,储存足食物离开了浮岛,继续漂流。
网络上关于“浮岛”的意象有很多种说法,有人用它来比喻PI吃人的状态,有人认为那是继跳舞的女孩后另一个“情欲”的象征,都很好很有想法,基于本文的思路,我觉得那个“浮岛”是修行者到了某个阶段必须自我突破的瓶颈——放弃修行作为安抚内心的功能性,勘破过度迷恋修行本身也是种执堕。影片开头提到“毗湿奴在宇宙之海上漂浮沉睡,我们都是他的梦境”,从形状上看,浮岛甚像毗湿奴的沉睡造型,这恰好隐喻了浮岛是宗教之于教众心灵的意义——绝望尽头的一线生机。宗教,在很多时候给予绝望的人们希望,它对于来世或死后进入天堂的承诺让很多人就此停止了对世界的探究,止步于宗教的世界,迷恋于修行初级阶段机械遵从戒律的方式,因为这是安抚其不安良心的最简便方法,且从中滋养出某种微妙的自大感,岛上的大量麻木的狐獴像极了因为过度依赖宗教而被吞噬人心灵和肉体的教众。而另一部分人,比如PI,意识到宗教可以作为心灵靠泊的港湾,但绝不是认知的终点,这点了悟使其从外修进阶至内修,跳脱出宗教的园囿,重建信仰。
此时PI对理查德-帕克充满了眷恋之心,就像我们,对于历经笑看风云之后的那点“赤子之心”誓死捍卫,可获救的PI最终眼睁睁看着理查德-帕克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PI放声大哭却无能为力。还记得儿时的PI问神父的话么,“既然上帝追求完美,但他为什么还要创造了不完美的世界”,这个“不完美”也许就是“真我”的存在,放在肩头,它是包袱,放在脚下,它是垫脚石。在经历希望、绝望、幻灭、重建之后,终于到达彼岸,而“真我”,无论美好或不美好,最终都将消失,我们终将与它告别。
这一段中还有很多值得品味的细节,诸如女孩曾告诉PI“莲花在森林中”,莲花既是PI儿时某夜抚摸的毗湿奴佛像肚脐上开出的那朵花,又像极了那朵包裹着牙齿的花,而前者发生的当时PI感谢毗湿奴让他认识了上帝,后者促使PI在“暗夜”里“醒”来。同时,PI将女孩送的手绳留在了岛上,是否隐喻情欲同对宗教的过分依赖同时被放下?此处也许是我过度阐释,期待看到更好的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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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重建和“真我”的提炼
本文的最初部分,我提过“整部电影——包括PI和作者讲述的过程——是关于个人修行的形象表述”,所以切莫忽视PI讲述的过程。
事实上PI有两次讲述,一次是前来调查海难真相的日本人,一次是对前来寻求好故事的作者。两个受众出发点和落脚点完全不同,最后所作的选择也完全不同,日本人并不见得对这个“真相”深信不疑,作者也只是表示他喜欢前面的“故事”。我们不需要拘泥于二选一,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四六级阅读理解早就告诉我们“绝对的理想主义者最终必然走向犬儒主义”,“见山是山”的螺旋式上升是辩证法的必修课。若没有“真相”的惨烈,“故事”何以开启,若没有经历幻灭怀疑,怎能称重建信仰,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佛”。
还记得儿时的PI听妈妈讲过的关于“小黑天”的故事么,“小黑天”偷吃了泥土,而妈妈在他嘴里看到了整个宇宙。“宇宙”这个概念要高于任何宗教意义上的“神”,基于我的理解,大多数的宗教体系的“神”到了最高层都是共通的,能够点亮的智慧都是无差别的般若,就好比大多数的修行体系的终极意义都是一致的,即——人与作为无限真理的神合一。对于PI来说,讲述本身却是一个重要的功课,在整理和提炼的整个“试炼”过程中,PI发现“神”的同在,它一直在看着你。给你一个休息的机会,给你一点提示,让你继续走下去。如果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重构创伤性遭遇事件并使自己确信,可以视作是“人是可以被自己治愈的”。
修行,绝不是为了躲进避世空间,恰好是为了更好地入世。所以很容易解释,经历大悲大喜彻底了悟的PI并未四大皆空,而是“有一只猫,还有太太和两个女儿”,他特别感谢了父亲——其童年阴影的创造者,感谢他给予他理性,怀疑让信仰更有力量。影片最后,作家替观众们发出了下意识的感慨:“所以你的故事最后是个happy-ending啦。”PI露出莫衷一是的微笑:“这取决于你,这个故事是你的了。”
是的,这个故事现在是大家的,看了很多各种角度的评论文章,或技术流、或结构流、或符号流、好电影就是如此,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部电影中得到不同的思考,远胜于靠刻意片段化零碎化来制造悬念的影片,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李安,还会有哪一个“拧巴”的导演可以完成这部作品。修行并无终点,李安的、PI的、我们的......
文转载自蓝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