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儿出国、一直不在家，杰米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就是 6月8日女儿回家，他也没有往常那样的兴奋跳跃，只是静静地摇着尾巴、当女儿抱起他时亲密地舔舔姐姐的脸。狗狗有的时候对自己情绪的掩饰，很难让人捉摸透……

6月10日，下午4点40分，快临近下班的我突然接到夫人的电话，说杰米不行了、怎么都站不起来。我立即赶回家，只见他侧身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有呼吸的起伏。夫人告诉我，下午4点还带他出去遛了一圈，没有任何预兆。回来后他仍旧躺在她的脚边，4点半时他突然翻身要起来，但这时已经起不来了，他反复努力还是不行，四肢关节敲击在地板上闹出很大的声响。夫人赶紧按照老办法，按摩他的脊椎和四肢，但没有任何用处……

我们赶紧抱他去医院，医生首先询问：是否在最近受到什么刺激了？我们说没有啊。他姐姐回来他也没有表现得很兴奋。医生了解情况后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初步肯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阻塞，究竟是脑部、心脏还是其他部位，现在讲不清楚，如果需要就得做进一步的检查。但是她告诉我们，就是他们这样的医院，最多能做的就是验血、X光和CT，至于像人一样的血管造型等等根本没有设备可做，再说做了又能怎么样？既花了很多钱、又让狗狗折腾得很痛苦、检查出结果也无法改变现在的症状。医生告诉我们，到他们这里来的老年狗一般也就十二三岁，你们将近十七岁的狗狗，她觉得已经无需再看什么了，回去后该给他吃好的、喝好的，如果过分痛苦，就过来打一针……医生也同时给我们详细介绍了他们医院可以提供的善后及无害化处理服务内容。

我们只能抱着杰米回家。

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身体的某个部分（是血管还是神经）出现了阻塞，使得他中风瘫痪了。尽管我们心急如焚，但我们能做的却只有爱莫能助地 看着他痛苦地躺着……

我们爱莫能助地看着他痛苦地躺着……摄于2011年6月11日

回家后为了让他能吃点东西，夫人煮了四次食物，连他最喜欢吃的烤鸭放到他嘴边，他连鼻子都不动一下、闻都不闻，甚至拌了鱼肉、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一直紧闭着双眼，只有你帮他翻身，他才微微睁开双眼，眼神里充满无助、痛苦的表情。他没法喝水，我们用手指蘸着水抹在他的嘴唇上，可他既不咂嘴也不伸舌头舔，任由水顺着他的毛，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连他最喜欢吃的烤鸭放到他嘴边，他连鼻子都不动一下、闻都不闻，甚至拌了鱼肉、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摄于2011年6月11日

现在我们回头想来，也许真是有心灵感应，其实杰米一直在撑着，等着他姐姐回来。女儿一回来，看他表面上表现的并不十分兴奋，但其实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看到姐姐回来，他神经一松，第三天就倒下了。

我在年初就已经安排好6月份去土耳其，4月份杰米出状况我几乎已经准备取消了，可这之后在5月份有好几个星期杰米又稳定住了。从4月份杰米不断出状况开始，我就一直在向夫人灌输：杰米已经老了、他已经算是颐养天年了、如果有意外他也算是高寿……在让夫人能够理智地对待杰米的老、病，并能够知道处理方法，我还以为他能这样唧唧歪歪地维持比较长的时间，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我即将出发的前一天，他还是倒下了。

其实杰米一直在撑着，等着他姐姐回来。女儿一回来，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神经一松，第三天就倒下了。抱在女儿怀里的杰米，嘴是歪的、脖子梗直着、身子伸不直，双眼充满无助的表情，一脸痛苦的神情……摄于2011年6月11日

我们只能很认真地开始讨论关于他的各种可能性。

因为夫人胆小、和生命丧失有关的所有事情她都最好离得远远的。所以一开始夫人就说最好在你离开之前处理掉。我说：现在他已经下半身没知觉、不能动了；看他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两三天之后就会出现多器官衰竭。尤其是不喝水，狗狗不会撑过3-4天的。如果你怕处理他的后事，就像医生说的，看他太痛苦，我明天晚上走之前就带他去医院打一针。至于后事，一种就是交由医院，但听医生介绍是暂时冰冻在医院、然后集中处理的；还有一种是交由动物无害化处理的中介公司上门来收，但那也是暂存后集中处理的；第三种是直接送到奉贤的无害化处理中心，那可以单独处理，一个小时后会给你一个放骨灰的陶罐让主人带回来；最后一种就是埋在我们屋前的花园里，让他一直陪伴着我们。我告诉夫人，我已经请原来帮我们装修的仲师傅做一个木盒子，一会儿我打电话让他连夜赶出来，明天下午我就去取。这几种方案都可以，但前两种我们从心理上似乎接受不了。要不我们今晚不做决定，看看明早的情况再说？

我想最好别由我们来决定他的生死，还是顺从天意，杰米他自己应该有他的命，我想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摄于2011年6月11日

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睡好。杰米一夜不喝水、不小便，除了几次身上疼痛、挣扎着想要翻身却翻不过来，夫人一两个小时就帮助他翻一个身，让他躺着舒服一点。一个晚上他就一直那样静静地侧躺着，静得连呼吸都几乎听不到……

一早起来，我们俩互相看着对方浮肿的脸相对无言。

我最后对夫人说：我想了一夜，如果你真的感到害怕，怕我不在的期间杰米走了你应付不过来，那我就下午带他去医院。但是，我想最好别由我们来决定他的生死。如果抱着他看他死在我们自己的手里，终究会让我们终生不得安宁——他没有其他的器质性毛病，万一他后来好转起来了呢！我想还是顺从天意，杰米他自己应该有他的命，不管是否会好转、还是会恶化，我想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夫人会很辛苦。谁也不知道杰米这样的中风瘫痪会拖多久，每天白天晚上不停地帮他翻身、喂水喂饭、伺候他大小便，这要延续多少时间？三天、五天？还是几个月？看他不吃不喝的样子也许拖不了多久，但一切都要看他的生命力了……

但最后夫人也同意了，那就不加干预。

我一个上午，把后事处理的地点、接待处、电话、地址都询问查找清楚，一一写出来交给夫人。下午去九亭从仲师傅那里取来了他连夜赶制的木盒，做工道地的仲师傅还在木盒外面全部贴上了柚木夹板。我同时和小区的花匠联系好，如果需要的话请他们来帮忙在我们小花园里挖个坑……

就这样，我忙了一天；可杰米仍旧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喝水、不撒尿、不动弹；我们掰开他的嘴，用勺子强喂给他鸭肝泥，可他咽下去的少、吐出来的多；用注射器给他喝水，还是流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少……

忙了一天，可杰米仍旧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喝水、不撒尿、不动弹；我们掰开他的嘴，用勺子强喂给他鸭肝泥，可他咽下去的少、吐出来的多；用注射器给他喝水，还是流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少……摄于2011年6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