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俱到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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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这些面条达人身后,难免有几回深刻的食面经历。有天起来迟了,没来得及过早,半梦半醒扑进魔都颤抖的初冬怀抱,饥肠辘辘地赶工到十二点过,好不容易盼来午餐时间,结果人家闹着要吃面条。没力气和谁讲理,能裹腹添能就行。




有天下午正在收拾画具,扎西来电,说突然特别想吃油泼扯面。言下之意:她突然特别想念我。
我住的地方离一家小有名气的西安餐馆较近,扎西每回约我,惯以那家餐馆为起点,先塞碗酸辣香腻的油泼扯面,再绕滨江路遛达数小时。


满脸权威的“松鹤楼面馆”,有摇曳生姿的装修,满汉全席的排场。如昆曲般咿咿呀呀婉转登场的,是一碟碟小巧精致的河虾、蟹黄、鳝丝、豆干、竹笋。琳琅满目的浇头成为大主,清汤寡水的面条降维配盘,不晓得面馆的真正意图是啥子。






淡水老街的清炖牛肉面,食材新鲜丰富。先放勺油辣子,把面上的干货浸润一会儿,让口感更风骚些。吃完圆融的牛肉,喝光鲜浓的高汤,已经满足,面条嘛,可以相见不如怀念。



说来说去,还是以为这世上堪称价廉物美之表率的食物,唯有重庆担担面。它算得上是最具山城特色的快餐。骨头汤、燥子、配菜、佐料,店家一大早就备好了,煮面条用不着多少时间,打调料也不费吹灰之力,一碗面条成为早晨忙慌上学的人、中午急着返工的人、晚上疲惫不堪的人之最佳选择,也是不爱面条的我,天天吃都不伤的家乡点心。
秦老太摊摊面、正东担担面、愚小面、板凳面、梯坎面,远近闻名,遍地开花。因为不设在正儿八经的商圈,而是开在吊儿郎当的街沿,它们虽为名店,却价不欺民。
重庆小面的主角是碱水面,浇头不用德不配位的虎骨鱼翅。可选择的荤菜有牛肉、肥肠、豌杂;素菜有藤藤菜、莴笋尖、包包白。佐料总共十几二十样:酱油、香醋、猪油、麻油、葱花、姜沫、蒜沫、白糖、榨菜粒、芽菜碎、花生瓣、白芝麻、花椒粉、油辣子、骨头汤。





比起声名鹊起的连锁面店,露天坝的无名面摊拥趸更多。这里没有步调一致的预制佐料,老板左手端碗,右手拨料,动作流畅,小勺翻飞,是咸是甜,全看当下心情。此类面摊常常会带给你意外惊喜,比如:自制的花椒麻揭天灵,自制的海椒辣冲爪哇。
能轻易撬开我味蕾门锁的调料是油辣子,最好的油辣子出自外婆之手。外婆把精挑细选的干海椒洗净剪断,先在铁锅里炒干水分,然后放进砂钵舂成碎块。舂海椒要比切洋葱刺激百倍,路过的人没有不呛得泪流满面连声咳嗽的。
外婆,今天又请客(咳)了!他们边咳边笑边拭泪。请客请客,等下来吃面噻!外婆边咳边笑边往舂好的海椒面里加撮虾仁。带虾仁的海椒面被装进一只广口玻璃瓶,淋上滚烫的菜籽油,成为无敌的外婆牌油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