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枫而行:收割蔓越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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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满面笑容奉上早餐,对交流障碍表示歉意,说她应该学点中文了。黄油炒蛋,杏仁羊角包,一碟草莓,一块香蕉蛋糕,一杯鲜榨橙汁,一大壶黑咖啡。她很聪明,足够的热量能使沮丧的人尽快振作起来。
高速公路上基本无车,本来已经准备放晴的天公重新沉下该死的脸,而且越往前走脸色越差,显然已陷入重度忧郁。铅灰色的积雨云像无数亡灵在我们头顶萦绕,终于裹挟着雨滴扩展开来,从抽抽搭搭,到泣不成声,以至涕泗滂沱。
进入蔓越莓体验中心须提前预约,但谁有能耐预约天晴天雨?老天惯用的恶作剧是:你越在意,越难如意。既然莫法傻等,只好盲目踩坑咯。
蔓越莓是大自然赠予原住民的神奇野果,印第安人用它疗伤吸毒、治疗疾病。1677年,北美殖民地缴纳给英王的贡品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后通通变质腐烂,只有蔓越莓鲜美如初,查理二世龙颜大悦,“不死果”名声大噪。此为人工种植蔓越莓的前传。
人工种植的蔓越莓最快三年结果,磨蹭的要等七年。当藤状枝条上的浆果由白转粉、进而深红,就可以收割了。这是宣传手册上写的。
这两张蓝天碧水的收割场景嘛,是梦里出现的。
以下由本人雨里即景,风中记录。
每年九月下旬至十月中旬,是魁北克省的蔓越莓节,有兴趣者可到蔓越莓种植场体验它奇特的收割方式。呃,当然不是笨拙的手工采摘啦,人家采用的是更为原始的“水收法”。
今天运气欠佳,天爷悲绝,气温骤降,工作人员以地面泥泞不安全为由,临时把近距离接触改为乘敞篷车远观。凄风苦雨饥寒交迫之类的词,在这难熬的两小时里简直轻如鸿毛。总之,无论是讲法语的还讲英语的还是两种语言都不讲的,全都在潮湿的寒气中瑟瑟发抖,尽职的导游哆哆嗦嗦不停切换语种,却换不来半声带热气的回应。一阵骤雨斜刺扫过,导游被冷风扼住了喉咙,嘴里嘟嘟嘟滋滋滋啦啦啦,双手尽量保持节奏上下左右划动,形势岌岌可危……憋住不笑的好处是,体温有所回升,脑袋不再嗡嗡响,并且突然听懂他在说:蓝莓和蔓越莓是天生一对。蓝色的蓝莓可以长到一米多高,代表男性;红色的蔓越莓最多只得二十多公分,代表女性。
愁云惨雾中,果农往蔓越莓田里拼命灌水,等水面高出藤条几十厘米,再用机器使力打落果实。轻盈的浆果脱离枝条争先恐后浮出水面,通过大口径管道,跌进下级水池。
待下级水池大半飘红,另有果农趟水包抄,将四处逃遁的小东西朝一个方向圈拢,好让卡车传输管将其全部吸进肚皮。
撑得东倒西歪的卡车回到体验中心,把浆果一股脑倾进不停滚动的长槽里,反复注水猛冲,直到果子表面的浮泥杂草全部清除。

高深莫测的蓝天白云,次日假装啥都没发生,一早就和颜悦色地在蒙特伦西瀑布候着了。这片魁北克最高的瀑布,是蒙特伦西河注入圣劳伦斯河形成的落差。当年和姐姐路过,隔着车窗望了一眼,几股稀稀拉拉的流水挂在壁上,远不如黄果树瀑布高级。
如果图省力,可以乘高空缆车直达山头,不过这样肯定会损失许多乐趣。沿着悬空的Z形木梯,战战兢兢爬过光秃秃的山体,比较有意思。
从瀑布上方的吊桥行到观景亭,一路秋色饱满。红叶的眼睛在强光下眨了两眨,印在树枝上的闪烁色调,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