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这么多白绿相间的大理石几何图形贴面后，我基本能辨识什么叫“托斯卡纳罗曼式”教堂。“罗曼式建筑”这种中世纪初期的杂交建筑风格，其实源自被古罗马人称为“蛮族”的日耳曼人之手。公元4世纪，来自欧洲极北地区的日耳曼人，怀揣对温暖富庶南国的向往，开始了长达两百年的入侵之旅。他们涌入了罗马帝国的版图，在吞并欧洲半壁江山的同时，随便创立了自己的建筑风格——罗曼式。

罗曼式建筑的正立面特征是：低窄的三角楣重叠在高阔的圆拱门之上，穹顶基座一般为八角形。内部两侧模仿古罗马高架水渠而建的连拱隔断，廊柱上有连排厚实的拱形采光窗；祭坛天花板由多个半圆形穹顶组合。

 圣米尼亚托教堂位置特殊，旅行团不会涉足，游客很少光顾，难得一份安静。教堂内部最大亮点仍是湿壁画。湿壁画的特点是难于挪移，无法飘洋过海全球巡展，只有在它的诞生地，你才能一窥芳颜。壁画生于教堂或修道院，毁于教堂或修道院，幸存下来的，历经烟熏火燎、诗诵歌吟、旱来雨至，已然成精。

可能已经唠叨过无数次：佛罗伦萨每座教堂的墙上都是满满的中世纪壁画，无论是十几米的巨幅还是两寸大的微型，通通美得让人不知所措。这些壁画从童贞女怀孕，耶稣出生，到呼召门徒，十字架受难，见证了基督教的兴起和衰落，以及使徒们的牺牲和执著，看懂这些画，就看懂了一部基督教发展史。

梵高说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我在教堂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甚至在管风琴激荡的共鸣声中睡了一会。恍惚看见这些经年累月浸淫在明灭不定的烛火和牵魂萦梦的琴声中的壁画，已获得圣徒般荧光闪闪的灵魂，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在佛罗伦萨的上空逆风回旋，远远看去，好像铺天盖地的彩蝶踏月高歌，奔向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