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食之名


标签:
2018年沪上美食总结彼时心情食材品质用餐环境 |
话说2018年1月30日,画室在大雪和流感的双重袭击下匆匆关闭,众同学作鸟兽散,连顿分手饭都没吃成。春节回老家陪父亲,节后到海口避寒,四月流连意大利。再回魔都,已然五月中旬。
因老旧的小白在意国多次罢工,拿去佳能维修点诊治,回程绕到太仓路闲逛,看这家餐馆长相佛系,忍不住进去瞧瞧。见食客众多,心想不会太坏,便落了坐。虽然偏嗜甜糯煎炸的垃圾食品,却也不拒绝清淡雅致的天生丽质,只要烹调得宜,就会口舌生津。
从食材和烹调方式上看,荣小馆应属新派台州菜,抑或是新派宁波菜。服务员忙得一路小路,没空聊。我心中的美好食物应该特色鲜明个性张扬,不能矫揉造作徒具其表。这家的原味仔排和秋葵蕨根粉味道达标,鲳鱼烧年糕尤其鲜美香糯,一笼简单的白白胖胖蒸米糕,口感也毫不逊色。
过了一月去取相机,特意又绕到这儿来用午餐。点了几乎与上次同样的菜,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很想念它们。随即又为这种想念感到不值,因为鱼和年糕肯定从不会惦记我,它们看起来是泾渭分明轻松无碍的样子。这次不知怎么,不仅完全没了头次的意犹未尽,甚至嗅到一股子敷衍了事的油腻。莫非这是个没有置换场景的舞台,导演跟演员其实是另一个班子?是烹调的手艺不稳定,还是我的品味在摇摆?不好说。不过,从食物的迷惑中抽离出来,发现店主为了承接最大限度的客容量,座位与座位间只能勉强侧身挤过,窘迫逼仄到左邻右舍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不用去画室了,对时间的支配无限自由,有时看书到凌晨三点,然后昏睡至上午十点;有时写起东西来废寝忘食,完稿后又饱食终日游手好闲。总之没了管辖和天亮后必须到达的地方,便晨昏颠倒,样样事都随心所欲走了极端。朋友见劝说无效,便以美食的名义质问:你不是常说一天中最重要的是早餐吗?你不是常说早餐是开启美好一天的万能钥匙吗?知道晚上不睡中午才起对你的最大伤害是什么吗?钥匙没了呀!未必你不再想念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香喷喷的咸豆浆?你希望忘记金枪鱼青瓜卷饼和新鲜滴滤咖啡的味道吗?
嘿怪,郎个现在就再打不起兴致去搜寻美食了噻?忆当年,也曾为找一只正宗的川味烧饼,清晨六点在杨浦区走街串巷……那执着的吃货精神不晓得去了何方。
也许起因是从意大利回来后发现长了几斤肉。别小看这几斤肉,这对向来以“只吃不胖”横行江湖的我来说,是个大大的惊叹号!任何快乐都是有代价的!如果做一个热爱美食的人不仅需要灵敏的味蕾,更必须有雄厚的肠胃基础,要以牺牲腰围为沉重代价,我不干。老了,不能再发痴任性。虽说做不到像格格巫那样三餐变一餐,甚至也很难做到像哥哥那样三餐变两餐,但每餐适度减量主食,少吃回锅肉粉蒸肉,应该不难。
于是开始埋头绘画。清心寡欲,终日独坐,人淡如菊,季节的变化全靠窗外的花香和落叶禀报。熬到九月下旬,格格巫成功瘦成了一道闪电,我却一斤未减。恰逢中秋将至长假又启,一帮坏人趋势变着法儿勾引俺大开荤戒,三天一宴两天一饕,虎咽狼塞到十月中旬。硬是怪惨了,这样的吃法,却也并没再增重一两。未必姐们的肠胃只对意国食物过敏?
中秋入住外滩华尔道夫酒店,对他们硕大的下沉式餐厅感到震惊,同时对餐厅提供的食物感到失望。
长假前和扎西小聚,在王鼎玉食订了窗外有梧桐的“秋”。曾在这家日料店用过几次午市套餐,无论是精心烤制的青花鱼,还是香到令人晕眩的鳕鱼,价格都很亲民。晚上的单点价虽然偏高,好在食材新鲜,环境避静,适合长坐海聊。这一餐,从下午五点,直吃到晚上九点。
服务员说他们的牛肉是从神户进口的。这种从小到大自然生长的牛,比起那些一辈子关在狭窄木栏里吃合成饲料的同类来,算是生活成本高昂的贵族,因生长过程心情愉悦,肉质细嫩脂肪均匀,最宜原味生食。
刺身有漂亮的鲷鱼、软腴的金枪鱼、肥硕的鲑鱼,爽脆的北极贝,虽未添油加醋,却都余韵绵延,还没怎么咀嚼就融化在舌尖,神魂颠倒如坠云端。
国庆窝在床上追了一周连续剧,最后一天由朋友开车带着满上海乱转,寻找不知迁去哪里的曹家渡花市。临近中午,总算在虹桥附近看到那些久违的面孔,激动得见啥拿啥,差点关不了后备厢盖。
满载尤加利与野百合的刺激气味,去“新农庄”吃午饭。这店取名农庄,其实三进三出楼上楼下的,更像座地主大院。菜品倒是向农家乐看齐,做法也非常市井,绝对舍得放油下糖。桂花年糕、酱爆河虾、清蒸鲈鱼、葱烧鲫鱼、蒜蓉苋菜……份量在海派菜馆中算最大方的。
这种吃法容易饱足起腻,到后面感觉所有的菜都是同一个味道:油、咸、甜。
从丽兹卡尔顿五十二层的大堂吧看出去,参差不齐的摩天楼和微波荡漾的黄浦江顿时成了微缩景观。这里的海鲜自助午餐可打80分。喜欢在靠窗的座位上俯瞰格外晴好的十月魔都。
生命的真相犹如潮水退去后的冷峻礁石,也许只有被我们忽略的日常琐屑,譬如看似肤浅的口腹之欲,才是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缓冲带。
隔天傍晚又和另一帮朋友马不停蹄跑去虹桥宾馆。那夜天象赭石偏紫,颇为奇异。
餐厅略显陈旧却充满温情,服务很周到,海鲜很丰盛,难得的是并无骄奢淫逸之嫌,只有浅斟低唱之调。4两重的大闸蟹随便吃。对于螃蟹,向来是浅尝且止。螃蟹宝相端庄,清蒸后膏脂香腴得当,肉质饱满有弹性,可惜我吃法粗鲁,并不蘸醋佐姜,只管卸爪弃肢,直捣肚腹。当那油光水滑的两公婆瞬间变成桌前一堆乱七八糟的零碎时,我举着沾满蟹油的手指长叹一口气:诶!总算吃完了,好累啊。见对面一帮海派人物目不斜视十指清爽,盘子里壳是壳脚是脚的,未免对自己如此暴殄天物心生愧疚,同时对他们的细致和耐心肃然起敬。大家笑我只是不肯对螃蟹付出时间而已,否则怎么啃兔头和鸭舌时就那么津津有味不厌其烦呢?
人说好吃是智人作为动物的基础底线,无法妥协的原始欲望,又讲你体内缺什么必定就最爱吃什么,我体质偏寒,也许这才是不爱蟹的主要原由。邻桌一对小情侣,每人至少吃了二十只生蚝四只蟹,外加其它七七八八的十几盘海鲜,把司空见惯的服务员都惊着了。我一边担心他们会不会中风,一边想到自己也曾有挑战十只生蚝的光辉岁月,禁不住发奋起身又去拿了一只。
十一初,上海“进博会”调休三天。严格的交通管制下,街道出奇空旷,车辆行人皆无。可惜老天阴着张臭脸,空气湿闷压抑。
我冒着零星小雨去秘鲁餐厅Azul Tapas &Lounge吃早午餐。在俏皮的涂鸦露台上喝着淡淡的开胃酒,观看法租界的红色房顶和阴阳怪气的天际线,感觉很不上海。
点了墨西哥金枪鱼香蕉脆饼、班尼迪蛋、低度果酒。甜菜布丁,和一杯咖啡。食物只能打70分,倒是色彩明艳的桌椅和框架式的房梁造型,秀色可餐。
圣诞将至,新年即到,魔都始终不肯结束漫长的秋季,气温在连续十天的大雨之后,仍维持在十五度。
格格巫买了新锅,精心炮制了几道可圈可点的素菜,为这一年的美食日记画下一个清雅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