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2016年11月某夜,鱼遭遇了一生中最严酷的无妄之灾,她的世界在将要登上一个新台阶时,可能就此毁灭。
格格巫站着说话不腰痛:没关系啦,坏事变好事,索性寻些好书好电影安安心心看个饱吧。她不知道,再好的东西,一旦成为别无选择,便是折磨。能动而不想动,与想动而不能动,是天壤之别的两个概念。
每天最煎熬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冬天的晨光来得晚,敲打窗户的雨点没完没了,听得人发狂。鱼的脑容量有限,起初总期望这不过是一场梦,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被神秘灾星移动了位置的自由,就会完璧归位。
可是鱼的世界,不存在选择,只有宿命。她还没学会使用不受时间维度控制的语言,所以无法回到过去改变密码。与浩瀚的无所不包的宇宙相比,地球只不过是一粒由岩石和金属混合的小点,而人类,仅仅是这粒小点上面的一层单薄生命。即便能站在过去看到未来又能怎样呢?在非线性的时间线中,头既是尾,尾既是头,追悔和沮丧正如狗咬尾巴,永远无解。
但是,要阻止一个人去探寻她渴望得到的东西,是困难的。
想起不久前在墨西哥城弗里达的蓝屋里看过的纪录片:全身十七处骨折打满了石膏的弗里达,被五花大绑禁锢在钢丝框架里的弗里达,截去右腿奄奄一息的弗里达,无论境况如何,一直在笑一直在画的弗里达。
克服了由于生命的不可控而引起的恐惧感,站在辽阔宇宙入口处的弗里达。
虽然在短时间找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去画室了,但是将愤怒与害怕归于虚无是毫无意义的。鱼相信万物皆有逻辑,就像一位著名科普作家说的那样:我们DNA中的氮,牙齿中的钙,血液中的铁,以及苹果派中的碳,都是在坍塌的恒星中产生的。我们都是由星尘组成的,承认了卑微,就能在卑微中开出蔷薇。
没法调色,用彩铅总行吧;没法削笔,用卷笔刀总行吧。画古巴人,墨西哥人,印第安人,在鱼的笔下,她们都长着同样的脸。
平躺着涂鸦虽不容易,时间却会过得快点。
前来探望的格格巫说:想要学习呢,就正经画几张速写;是要玩呢,怎样都行。还有,她补充:这些画不许发到博客上去,简直无语。
搁浅的鱼终日恹恹,哪有力气与她斗嘴,心里却是一千个不以为然:切,比这更无语的咱还发过呢,有什么打紧,博园本来就是玩嘛,又不是收门票开画展,那么严肃做啥子。再说,你是微界的,又不看博,管那么宽。
巫女走后,鱼忙不迭烦朋友削了一堆炭笔,拿条床单隔在下巴颏挡住灰屑,姿态销魂地临起速写来。
当2017年春天终于施施然到来时,鱼听说距此40光年外,发现了七颗与地球大小相等温度相同的行星,在围绕着一颗类似太阳的恒星公转;我们虚构的妄自尊大,我们在宇宙中拥有某种特权地位的错觉,都受到它们刺目光芒的挑战。
那些美丽的蓝色星球飘浮在无垠的外太空,一如所有最绮丽的科幻电影中呈现的那样迷人,难道那就是人类苦苦找寻的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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