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

我站在他的坟前，默默地看着最后的一抔土盖实了还不到60岁的他，从此，我与他两相隔。他实在不愿意打扰到他的亲人们、乡民们，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时日。其实他也很少打扰到大家，却时时亏欠着他自己。他的烦劳他人，也仅仅是极其有限的几杯酒，不自觉地醉倒了自己，就是这唯一的搀扶，也让他过意不去。他原本打算就要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里到海上劳作，为了没有立业的儿女、为了腿脚不便的妻子，为了挚爱的亲人和乡里乡亲。不想在没有酒的上午他却猝然而去。他先是感觉到眼前的黑夜，怎么又是晚上，于是，他摸索着拉亮了灯。120来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想快些好，却已是无力回天，他没了，天尽头……。

前一日（2月17日）晚，我和妻子火急火燎地驱车几百公里赶到，我看到了他的遗容，还是他那张熟悉的笑脸，安详、似又想交代什么，如妻子说他在叫我姐呀……。我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地、轻轻地拿掉了他右肩上一节微小的麦秸。生死离别，正当壮年时，是没考虑周全，还是太过要强，希图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一片天？

我站在他家的门前，任由漫天的雪花凉进自己的脖颈，其实这场雪也来的无厘头，也许是吊唁他的如泣如诉的长队感染到了上苍，上苍也在为他而抽泣，为他的质本洁来还洁去。我对军人有种特殊的情感，他曾经是军人，且还是潜艇军人，他有着别样的技术，在复原的家乡展示着技术的娴熟，因此，总有乡里乡亲的召唤，他没有停歇地做着。他来了，那是军人的步伐节奏，话还没有到，却用笑声掀起了门帘，确切讲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只是我的妻妹夫，他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地土特产款待我和妻子，后来还有我们带着的儿子、孙子，以一贯之地几十年，不是一、两次的“门面”鲜亮，而是心的长久，他做到了，而且他如果健在还会做下去。真的，他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他无意地算了时间，走在了一个周五的近午，尔后就随了习俗，周六可以全葬，周日亲人们、乡民们便可小息。当我今天（周一、20日）早上7点05分如常地走进办公室，便想起他的不添麻烦，更想起伴着他而来的，周六午后的那场不期而遇的雪，它悄无声息地来，杳无音信地去，留下的却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天尽头……。

2023年2月20日14时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