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我坐在老爹的病床前,和lp一起照顾着老爹。
今天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医院,在复苏室外等着老爹从里面被推出来。到了九点左右,他出来了,本来瘦削的脸上,有一丝苍白,唇下是缝合的手术刀口,颈部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臂也缠满纱布,右臂则打着点滴,床侧挂着两个引流瓶。老爹的意识是清醒的,看到我们,虽然头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仍艰难地举起了右手的两个手指。这是他和母亲在手术前约定的方式,表示一切正常,状态很好。周围等待做手术的人也被这一场景感动了,而我则忙不迭地闷头推着床进了电梯,避免自己在大家面前失态。
到了病房,护士们忙碌了起来,帮老爹把头部固定,换好毛巾、单子,然后就嘱咐我们如何照料病人,何时召唤医护人员。白天是母亲和三姨照顾,我要值夜班,而单位上还有些要处理的事情,所以就先离开了。
晚上八点,我和lp过来换母亲和三姨。先学习基本的护理操作,然后记录下夜间需要做的事情。主要任务有:首先是鼻饲,在九点和十一点各要给老爹向胃管注射160毫升的液态食物;第二是监督点滴,什么时候点滴打完了就去找护士挂新瓶子;第三是吸痰,术后会有一些痰液,而他口不能动,因此就需要将痰液吸出,保证他呼吸畅通;最重要也是最难的,就是要根据老爹的反映,帮他躺得舒服些。老爹现在不能说话,手臂行为又受限,更不能摇头或点头,因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想做什么,只能靠猜。尽管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实际上,无论是当时约定的信号也好,还是准备的写字板也好,效果都不佳,更多地还是用心判断甚至心灵感。今天老爹最需要适应的是温度,医院提供的被子太厚,单子又太薄,盖被子热得他难受,盖单子吧,又觉得凉了,这个对常人来说很简单的问题,对老爹来说很难表达,几经尝试,我们才逐渐掌握了些规律。
晚上十一点多,当天最后一次的鼻饲和输液都做完了,老爹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而我还守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左臂的手指有些肿胀,而脸部的肿胀更明显,这些都是手术之后的正常反映,平时看到我们在一起,诙谐幽默、谈笑风生的他是不可能让气氛凝重、鸦雀无声的,但是现在他禁闭着眼睛,艰难地透过各种辅助设备呼吸着,与病魔斗着,看着老爹如此受罪,我心里真的很疼,真恨不得我替他挨上这一关。
夜深了,老爹也渐渐地睡去,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但这鼾声并未持续多久。有过大手术经验的我知道,这个时候的状态就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病痛会刺激着神经,让人难以放松休息。这个时候,病人只能扛着;而看护的人也做不了什么,最多就是给予些精神上的鼓励和安慰。我也提醒自己,要保存好体力,因为毕竟这只是护理的第一夜。在未来的五天里,老爹是需要24小时看护的,作为家中独子的我,要肩负起每一个夜班。据大夫讲,最难熬的是三、四天的时候,有的病人到那时甚至可能崩溃,陪同的人精神和体力也会达到一个极限,所以我还要节约每一分力量,与老爹共度难关。毕竟和老爹承受的痛苦比较起来,我们这种熬夜护理算不了什么,我们的言语、行为、意识和努力,会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支持,所以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幸好有她在身边。从得知老爹的病开始,lp就一直和我共同面对这次考验。今天的很多护理都是她做的,现在也在黑暗的病房里与我相伴。原来我还自信一个人能搞定,等到了这里才明白,一个人和两个人那是天壤之别,她在,我心里就有底多了。她的身体不好,最近还在热感,所以我让她先在病房里先睡会儿,要不我真担心她撑不住的。
凌晨两点了,老爹血压104/74,呼吸每分钟12次,看来是又睡着了,心跳终于降到每分钟100以下了。手术前的全面检查结果,老爹其他都正常,只是心脏瓣膜有些老年性钙化,而且心跳比较快,不知道这会对他的健康有多大的影响。
前面的内容是夜里写的。新闻里说8月8号开幕式那天,北京放假,我则会和老爹一起在病房迎接这个非常有意义的日子。今天北京依然是阴天,我在老爹的耳边絮絮地把这两天的新鲜事告诉了他,他的反映告诉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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