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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医的思维方式看医易相通

(2023-10-31 04:54:04)


时间:2023-10-25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3版  作者:胡登峰 湖北省武汉市卫生健康委

 

•《周易》从本质上讲是一本论道阴阳的书,而关于阴阳之间相互转化的观点在中医学中也随处可见。

•象思维是《周易》开创的中国古代哲学认识事物的基本思维。中医学正是根据人体生命活动中表现出来的现象来认识人体生命活动规律的,而取象比类的方法更是在中医学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周易》的变易思维是易与不易的统一,这种变易与不易的思想最集中地体现在中医的辨证论治之中。

《周易》建立了中华文化以“道”为核心的学术体系,中华传统文化的诸子百家如儒家、道家、阴阳家、医家、兵家、法家,中国古代的自然科学如天文学、地理学、气象学、物候学、医学、农学、水利学、物理学、化学等各门学科,无不是以“道”为研究对象的,其所探究的是天、地、人以及蕴含在世界上万事万物之中的“道”理,而开创对“道”的研究先河的就是《周易》。中医学是探求天人之“道”的医学,正因如此,人们常说医源于易,医易相通,而医易相通的主要表现形式就在于它们的思维方式,中医学与《周易》的思维方式是一脉相承的。

中医的整体思维与《周易》相通

《周易》的整体思维主要表现为其天人合一思想。天人合一的思想将人与自然看成是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并且认为人与天地同源、人与天地同理、人与天地相应、人与天地相参,体现了中国人对天人关系认识的整体观。《周易》虽然没有天人合一的提法,但却蕴含着天人合一思想的萌芽。如《周易》中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精气为物,游魂为变”等,这是《周易》中天人同源的思想。“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等,这是《周易》中天人同理的思想。“刚柔相摩,八卦相荡”“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等,这是《周易》中天人相应的思想。“古者包羲氏……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等,这是《周易》中天人相参的思想。

中医学继承和发展了《周易》天人合一的整体思维。在人的起源问题的认识上,《黄帝内经》中说:“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认为人与天地万物共同起源于天地之初的元气。人与天地万物同源于气,所以中医学认为天道、地道与人道是相互渗透、相互贯通的,如在自然界“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寒往暑来,暑往寒来”,在人体则“重阴必阳、重阳必阴”“寒极生热、热极生寒”等,人与自然界都遵循着相同的阴阳五行的运动规律。在天人相应问题的认识上,《黄帝内经》中说“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地有十二经水,人有十二经脉”,又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气之常也,人亦应之”“夫圣人之起度数,必应于天地……天地温和,则经水安静;天寒地冻,则经水凝泣;天暑地热,则经水沸溢,卒风暴起,则经水波涌而陇起”,这是中医学天人相应的思想。

既然人与天地同源、人与天地同理、人与天地相应,那么人必定能与天地相参,人们可以参照、参阅或参考天地自然的规律和现象来认识和研究人体的规律和现象,《黄帝内经》中提出“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就是这一思想的反映。如中国古代自然哲学的精气学说将精气看成是天地万物生成的本原,认为精气是天地万物具有生机与活力的根本原因,根据天人同源或天人同理的认识论原理,中医学认为人的生命也是由精气物质构成的,精气是推动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动力。天人相参的方法是构建中医学理论的重要来源。

中医的阴阳思维与《周易》相通

阴阳学说是中国古代哲学认识世界并用来解释和说明物质世界的运动、发展和变化规律的学说,《庄子·天下篇》中说:“《易》以道阴阳。”可见,《周易》从本质上讲是一本论道阴阳的书。《周易》最早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的思想,认为阴阳的运动规律就是“道”的运动规律,并对阴阳的内涵、属性、功用及其对立对待、和谐统一、转化变易等相互关系都作了精辟的论述,从而奠定了中国哲学与文化的基础,因而人们也常常将《周易》称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

阴阳思维就是用运用阴阳的观点来认识和看待世界的一种思维模式。“阴阳者,一分为二也”,所谓阴阳的观点,就是“一分为二”的观点,阴阳思维认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以划分为阴与阳这样性质相反又相互依存的两个方面。《周易》对世界的观察和认识就体现了阴阳的观点,并用阴阳思维来分析事物的现象和规律。如《周易》中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就是用阴阳的观点来说明宇宙的生成和起源,又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则是用阴阳的观点对世界上万事万物所进行的分类。《黄帝内经》中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阴阳的观点渗透到中医学领域,不但用来解释和说明人体的生理与病理变化,还用于指导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成为贯穿中医学一切理论的指导思想,对中医学理论体系的产生、形成和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

阴阳思维通常将事物分为阴与阳相互对立的两极,认为对立的两极之间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转化,《周易》中的“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就是这一思维的反映。关于阴阳之间相互转化的观点在中医学中也随处可见,如《黄帝内经》中所说的“寒极生热,热极生寒”“重阴必阳,重阳必阴”等都是这些观点的体现。《周易》还认为,阴阳之间的相互转化是在阴阳之间的相互作用下推动的,即所谓的“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这一观点在《黄帝内经》中也有反映,如《素问·六微旨大论》中说:“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这指出阴阳双方正是在向对方的转化中,产生了事物的变化。

《周易》指出,阴阳之间相互作用和谐、有序,则促进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否则,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就会出现阻碍,如《周易》中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天地不交,否”等。《黄帝内经》承袭了《周易》这一观点,《素问·天元纪大论》中说:“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位既显,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事物的运动如自然界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等都是在阴阳二气和谐的相互作用下进行的,而阴阳二气一旦失去了和谐,在自然界就会出现气候的异常,在人体则会产生疾病。

中医的取象思维与《周易》相通

中国古代哲学是探求天人之“道”哲学,对“道”的探索和认识是中国古代哲学永恒的追求。如何对“道”进行认识和把握?《周易》认为“象”是“道”的外在显现,通过“象”来认识“道”是探求“道”的规律的重要途径。古人“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就是通过观察自然界事物的现象来认识天地万物“道”的运动规律,这种通过“象”来认识“道”的运动变化规律的思维就是象思维。象思维也叫取象思维,它是《周易》开创的中国古代哲学认识事物的基本思维。中医学是探求天人之“道”医学,中医学认识和研究人体生命活动的规律正是从观察人体生命活动的现象开始的,“立象尽意”“以象测藏”和“取象比类”是象思维包含的三个方面的内容和含意。

“立象尽意”是《周易》最早建立起来的一种思维模式。如《周易》中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立象”就是描摹事物的形象,《周易》认为,隐藏在现象背后的“道”是深奥莫测的,人们用语言是难以描述的,于是圣人就用“立象”的办法来表达它的含意(功能、作用和规律)。《周易》的河图、洛书、八卦等即是用“立象”的办法建立起来的各种事物的形象,以此来表达事物的功能、作用和规律。中医藏象学说就是运用“立象尽意”的方法建立起来的,在中医“藏象”构建的过程中,人们正是通过赋予人体的精气、脏腑和经络等人体之“藏”以一定的形象用来说明其功能、作用及活动规律。

“以象测藏”就是根据事物表现出来的现象来推测事物的功能、作用及活动规律,而“取象比类”则是把不同事物表现出来的现象加以类比,从已知事物的现象和规律中推测出未知事物的现象和规律。“以象测藏”和“取象比类”是中医取象思维的重要表现形式,但追溯这一思维模式的来源,却不难发现其源于《周易》。《周易》中“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等记载,都是这些思维模式的反映。《黄帝内经》中说:“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中医学正是根据人体生命活动中表现出来的现象来认识人体生命活动规律的,而取象比类的方法更是在中医学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中医的变易思维与《周易》相通

变易思维是《周易》的重要思维。《周易》认为,宇宙中的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处于运动变化之中,如《周易》中说:“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又说:“往来不穷谓之通。”宇宙和自然界的事物只有在运动、变化中才能生生不息、亨通长久,从《易经》六十四卦爻位阴阳变化之象中人们就能看到《周易》的这种变易思维。中医学是探求天人之“道”的医学,中医学对人体生命运动的认识与《周易》是一致的。中医的气化学说是中医学关于物质运动、变化的学说,气化学说理论认为,宇宙中的一切事物无时无刻不处于运动变化之中,人的生命活动也无时无刻不处于运动变化之中,《黄帝内经》中说:“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气化是宇宙自然界和人体的生机之所在,一旦气化运动停息,则会出现“不生不化,静之期也”,整个世界将是一片沉寂而没有生机,人体的生命运动也将停止。

《周易》的变易思维是易与不易的统一。《易纬·乾凿度》说:“易一名而含三义:所谓易也,变易也,不易也。”易即变动、变化;不易即不变。变易和不易的关系,是动与静的关系、变与不变的关系。《周易》的这种变易与不易的思想最集中地体现在中医的辨证论治之中。中医学认为,任何一种疾病在其发展的过程中都有其变与不变的一面。其不变的一面,就是任何一种疾病都有贯穿在其发展过程始终的某种共同的病变特点和病变规律,这就是中医学所说的“病”;其变的一面,就是任何一种疾病在其发展过程的不同阶段,疾病的病因(证因)、病位、病性或病理变化等总是不断发生变化的,这就是中医学所说的“证”。因此,中医的辨证总是在建立在辨“病”基础上针对某种特定疾病的辨“证”,是辨“证”与辨“病”统一,体现的正是《周易》的这种易与不易的思想。

中医的中和思维与《周易》相通

“和”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理念。“和”有和谐、和睦、和合的意思,主张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万物的和谐、和睦相处,是中华传统文化所认同的最高价值观念。《周易》崇尚中和,如认为六爻之中,二五爻处于中位为中爻,在位置结构上不偏不倚、无过之与不及,因此“处中”或“得中”就意味着事物处于最佳有序状态,故《周易》中有许多关于中爻“吉”“亨”“利”“贞”的记载,如“黄裳元吉,文在中也”“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等。《周易》认为,当阴阳二气处于一种交合缠绵的“和”的状态时才能化生万物,推动着宇宙万物的运动、发展和变化,即所谓的“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中医学重视和谐,其健康观、疾病观、治疗观、养生观等无不贯穿着《周易》中的这种中和的思想。

在对健康和疾病的认识上,中医学认为健康就是人体与环境关系的协调、和谐与统一,是人体脏腑阴阳气血的和谐有序,而疾病则是人体与环境协调、和谐与统一关系的破坏,是人体脏腑阴阳气血关系的失和与紊乱。既然疾病是人体脏腑阴阳气血的失和,因此中医学对疾病的治疗就重在调和,“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因而和之,是谓圣度”,通过调和,使人体失调了的阴阳关系和紊乱了气血重新归于和谐与有序,人体也就恢复了健康。在养生方面,中医学认为,人生活在环境中,人体的健康就是人体与环境的和谐与统一,因此养生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顺应自然,遵从自然规律而不与自然规律相违和,《黄帝内经》中提出的“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的四时养生理念就是这一原则的体现。

张伯礼:中西汇通是医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2023-10-31 05:11:52)[编辑][删除]
日前,在第三届(中国•盐山)张锡纯学术思想传承创新发展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医大师张伯礼发表讲话——

摘自2023-10-26中国中医药报
本报记者 徐婧
“张锡纯是开创中国中西医结合最重要的先行者,致力于推广科学医学理念和方法。他倡导将中医和西医结合起来治疗疾病。被誉为‘中西医结合第一人’。”在纪念张锡纯逝世90周年之际,在他的故里——河北省沧州市盐山县举办的第三届(中国•盐山)张锡纯学术思想传承创新发展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医大师张伯礼表达了自己对于张锡纯的敬佩和景仰。
张伯礼说,“衷中参西”思想是张锡纯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中西汇通,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将中医的思维与西医的技术相结合,走一条适合中国的医学发展道路。
“著名中医学家岳美中曾说,当代中医都是张锡纯先生的学生,因为几乎没有没读过张锡纯先生《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的。”张伯礼表示,生石膏是一味中药,具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的功效;阿司匹林是一种西药,具有解热镇痛的作用,这两种药物看似毫无关系,尤其在近代西医刚刚传入中国时,中西药之间似乎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第一个大胆跨越这个鸿沟的医家,就是张锡纯。张锡纯不拘一格,将中西药原理互参,将石膏和阿司匹林合用,提出“西医用药在局部,是重在病之标也;中医用药求原因,是重在病之本也。究之标本原宜兼顾”。
19世纪中期的医学界,中西医俨然对峙,各分壁垒,一方面是崇尚维新者侈谈西学,视中医如草芥;另一方面一些中医界的人顽固守旧,排斥西医学。在西方科学思想的大力冲击下,中医药受到质疑,甚至被否定。在这种背景下,张锡纯萌发了汇通中西医的思想,对传统中医学进行深刻反思的同时,将西方医学的理论与方法运用于中医学中,并开始撰写《医学衷中参西录》。
张伯礼认为,回忆百年前的局势,我们更能体会张锡纯“衷中参西”思想的宝贵之处。中医学虽然古老,但其理念并不落后。坚守中医的思维,坚定中医自信,走传承创新之路。
张伯礼认为,要读懂张锡纯“衷中参西”的思想,关键是“衷”字,诚其信,正其心之义。坚持中医理论自信,借鉴西医技术方法。同时不仅仅局限于阅读《医学衷中参西录》这本书籍,更重要的是学习他与时俱进、守正创新的思想。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中医药事业发展,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出台了一系列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政策,措施之实、力度之大、含金量之高,都是前所未有的,中医药迎来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发展时机。
张伯礼认为,中医的思维和西医的技术相结合,是未来医学的发展方向。中国工程院院士汤钊猷就曾经提出要用中医的思维驾驭西医的技术,这和“衷中参西”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除此之外,张伯礼还提出,近代以来,中医的办学素来有“北张南丁”之说,“南丁”指的是丁甘仁,“北张”指的就是张锡纯。中医药人才要学习张锡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情怀,在积极探索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解决医学问题。
中医药之所以历经数千年历久弥新,就是因为它不断吸收先进的技术为我所用,不断总结经验自我革新,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张锡纯一生‘衷中参西,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守正创新’的精神,给中国中医药事业、中华民族文明文化留下了千古不泯的丰厚遗产。因此,我们新一代的中医人更要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坚守中医思维,读经典、做临床、参明师、育悟性,为中医振兴贡献力量。”张伯礼说。

挖掘杏林文化助力中医药发展

  (2023-10-31 04:30:25)[编辑][删除]

摘自2023-10-30中国中医药报
章德林 张清源 徐小港 吴千言 江西中医药大学
杏林文化是以董奉杏林精神为标志,历代医家经过长期医学实践后自觉培育形成并共同遵守的基本信念、价值标准及行为规范的总和,是中医学理念形态文化、中医药物质形态文化、中医药从业形态文化的综合体,是岐黄文化的延伸。
杏林文化起源与内涵
董奉作为杏林文化的始祖,与南阳张仲景、谯郡华佗齐名,被誉为“建安三神医”。“杏林”一词源于董奉治病救人而不取钱财的故事。《神仙传•董奉》记载:“奉居山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因董奉医术精湛、品德高尚,治病救人不取钱财,仅求轻病患者治愈后种杏树一株,重症患者治愈后种杏数株,日积月累之下便形成一片杏林。后世医家将董奉视为楷模,以位列“杏林中人”为荣,以“杏林春暖”为誉,“杏林”一词也逐渐成为中医药文化的代名词,其精神内涵具体表现在仁心济世、和合医道、精于医药、诚信惠民四个方面。
一是仁心济世。仁是中华传统文化最高的道德标准与道德境界,“医者之仁”就是恻隐为端、慈悲为怀,尊重生命、爱护生命。医学不仅仅是一门研究生命的学问,更蕴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和人文关怀,因此古代名医除具备高超的医术外更注重厚德修身。杏林始祖董奉就是以仁爱之心救治天下苍生,让人追慕崇敬。流传千年的典故“虎守杏林”“虎口取鲠”便是这种精神的生动写照。《神仙传•董奉》记载,董奉种植的杏林守有猛虎,根据古代“道高龙虎伏”的说法,若道德高尚,即使是龙虎也为之钦佩折服。董奉在江西庐山行医期间,因当地忽逢大旱,百谷燋枯,民不聊生,县令丁士彦听闻董奉为得道之人,便邀请董奉求雨。董奉被其诚意所打动欣然接受,之后日暮便下起了大雨,当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以上典故均可看出董奉之深仁厚泽,其仁心济世正是杏林文化流传至今的重要原因。
二是和合医道。董奉通过对道家生命精神的领悟,从医入道,援道入医,将道家“返璞归真”的文化理念与中医学“天人相应”的整体观念有机结合,具体表现为自然观之天人合一,社会观之人我和谐,健康观之阴阳平和,治疗观之调和致中。杏林园内人与百禽群兽和谐共融,社会伦理和睦有序,医患之间和善若亲,即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和美意境,与“天人合一”的医学模式高度一致。“和合医道”是杏林文化的显著特色,董奉以其对道家思想的感悟,构建了“小国寡民”式的和谐生活,彰显了医道共融的传统底蕴,谱写了“社会和谐”“自然和谐”的篇章。
三是精于医药。医学是至精至微之事。《神仙传》记载董奉的医案:“又士燮为交州刺史,得毒病死,死已三日。奉时在彼。乃往与药三丸内在口中,以水灌之,使人捧举其头,摇而消之。须臾,手足似动,颜色渐还,半日乃能起坐,后四日乃能语。” 董奉医术之精湛,面对重病、危病亦能游刃有余,拥有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董奉来到庐山后,见当地山民外感内伤连绵不断,便就地取材,以杏入药,予开窍温阳之杏仁汤方治哮喘;配祛风解毒之杏仁玉肤膏外敷治湿癣;以杏树皮、杏树根制药浴剂疗皮肤病,基于内服、外敷、药浴等不同形式为当地山民防病治病,足见董奉用药精妙灵活。
四是诚信惠民。诚是杏林文化永远的主题,医者之诚即诚心诚意为病人服务。《神仙传》记载董奉“居山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董奉常普济惠民,居于山中数年,为人治病从不收取分毫钱财,仅要求种下杏树数株,其通过卖杏换取到的谷物,又均用以赈灾救穷或供给旅人。董奉自助卖杏也是杏林文化之“诚”的重要体现。每年杏林园杏子熟后,会有人在林中做一草仓,发布通知“欲买杏者,不须报奉,但将谷一器置仓中,即自往取一器杏去。”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完全靠当事人的诚信和自觉。诚还是超越个人恩怨的医学伦理观,董奉治病救人,即使面对重症、危症也不言放弃,重视患者心理状况,对于重症患者给予“不久当愈”的心理安慰,以“勿当风”细心嘱咐,既是大医精诚的真实写照,更是杏林精神的深刻显露。
对杏林文化发展的思考
一是深入挖掘整理,全面系统考证。目前,关于董奉的人物事迹和行医经历主要来自逸闻轶事、民间传说及文人墨客的描述,尚未形成完整、准确、统一的生平信息资料。对于杏林文化的研究,经考证的史料十分匮乏,可佐证的典籍零散稀缺,难以支撑对其精神内涵更全面深入的解读与诠释。杏林文化与江西地方文化的研究缺乏融合,与中医药文化的传承发展缺少衔接,具体表现在对其历史地位、时代背景、地域特色及对后世医家的主要影响等方面,知之不全或阐述不足。应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深入挖掘,进一步完善董奉人物生平和贡献,更充分真实地展现杏林文化的历史风貌,更深刻清晰地阐发杏林文化的主旨意蕴。同时,应拓宽思路,将杏林文化研究与长江文化、庐山文化、南康医学文化及旴江医学文化等有机结合,更深入地发掘和阐释杏林文化。
二是融入思政教育,培育医德风范。杏林文化蕴藏着大量医德、医风、医道的智慧结晶和思想精粹,表达了中国古代医生仁爱济世、诚信为民的理想, 寄托了百姓对于亲、善、诚、信、中、和的向往。因此,将杏林文化融入医学教学实践改革契合党的教育方针,有助于提高医学生与医务人员的人文素质和道德修养。中医药院校可推广《神仙传•董奉》作为医家传记进行学习,将董奉“草屋求雨”“虎守杏林”等典故轶事改编为中医药题材话剧,以多元化教育方式促进杏林文化的传播。
三是重建杏林遗址,文化产业相融。杏林遗址是庐山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力推进杏林遗址重建,将有助于充分挖掘和传承杏林文化精神。首先,在恢复建设中国杏林遗址园的基础上,融入文化产业内容,结合地方医学特色,聚焦打造中医药朝圣地、中医医养胜地、中医药研学基地、庐山杏林文化旅游康养基地、庐山中医药健康产业聚集地、世界中医药发展交流地;其次,将杏林文化与中医药产业融合,大力发展医德医风、医疗医药、医养旅游、大健康、高端智库论坛、中医药教育、杏林文化等产业集群;再者,鼓励青年人特别是中医药院校学生积极参与杏林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通过杏林文化创意产品、杏林文化创新创业活动,提升杏林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的影响力。
四是擦亮地方名片,打造文化品牌。杏林文化是长江文化中的一颗璀璨明珠。要精心打造“杏林文化”品牌,加强杏林文化传播普及,建设董奉杏林文化园,举办杏林文化节,搭建杏林文化学术交流平台等,擦亮庐山地方名片。要积极开展杏林文化“多边双向”交流活动,对外出版杏林文化研究书刊,选派优秀的文化学者到境外讲学;在庐山开展国际杏林文化传承创新发展论坛,定期举办中医药类电影展映,将海内外中医药文化爱好者“引进来”,塑造可爱可敬的杏林文化形象,提升庐山文化影响力,助力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
杏林文化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与产业价值,杏林文化的研究不仅使庐山文化更富内涵,也有助于提升江西本土文化的传播,对全国医德医风的建设也具有重要价值。未来仍需进行杏林文化更深入的研究,挖掘杏林文化的真实所在,使杏林文化再次发扬光大。

专家寄语

 (2024-10-01 04:31:39)[编辑][删除]
专家寄语
摘自2024-9-30中国中医药报
丁樱: 国医大师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
新时代怀揣梦想的青年们,希望你们能坚定自己的人生信念,在事业发展的萌芽期,常怀赤子心,不坠青云志,能吃苦、能吃亏,以匠人务实的态度精通于医学的一方领域,最终拓展出你们自己的人生格局。通过临床、教学、科研全方位发展,把实践、知识和思考相结合,融会贯通,真正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造福于民。
《中国中医药报》社和中华中医药学会青年委员会携手创办的《中医思维•青年专刊》,是青年翘楚的聚集地,也是青年人才高端思维的展示平台。祝愿《中医思维•青年专刊》越办越精彩,影响力越来越大。

近年来,中国科协委托中华中医药学会牵头开发建设中国中医药临床案例成果库,通过挖掘高水平临床案例价值,提升中医诊疗能力,推动中医药人才评价体系改革——

少之时,重视戒色

  (2024-09-25 03:21:15)[编辑][删除]
少之时,重视戒色
摘自2024-9-23中国中医药报
黄鸿昊 暨南大学中医学院
早在《论语•季氏》已载:“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女子二七(14岁)、男子二八之年(16岁)天癸至,女子月事以时下、男子精气溢泄,是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然而,初迈入青春期若不慎沉迷于色欲,必然极大地阻碍青少年的身心成长,潜藏下健康祸患。
早发必先萎 精少则多病
现代网络资讯丰富,其中不乏一些色情、新奇刺激的内容,因青少年血气未定,身心尚未成熟,自控力较差,往往更易受到网络环境影响而沉溺于此,因此必须注意防范。
肾所藏之“精”主宰着人体生、长、壮、老。《灵枢经•经脉》曰:“人始生,先成精。”可见“精”的重要性。青少年时期长期手淫精泄可伤害形体,导致面黑肌瘦、身材矮小,甚至阳痿、不育等。青春期是天癸产生和充盛的关键时期,此阶段天癸不足或受损,对往后生命周期影响深远。《简明医彀》称:“古人少年迟婚,中年后早绝欲,多得上寿。今人早婚纵欲,水枯火亢。”提示人体有其生长壮老的生理规律,需要顺应男女性生殖发育规律,注意男女婚龄。明代医家万全也在《养生四要》提及“交接无度,譬如园中之花,早发必先萎也”,指出青少年房事不宜过早,否则易损人体根本。
另一方面,中医认为精全则子女贤寿,节制色欲既是摄生,也是将来长期家庭幸福的基础。
“精”是人体重要的物质基础,《黄帝内经》谓“夫精者,身之本也”。纵欲必然使肾不藏精,促进生命能量损耗,致青少年身体素质下降,出现怠倦无力、形寒怕冷、尿频尿急、腰酸、梦遗等症状。正如《中西汇参铜人图说》言:“少年血气未定,百体未坚,若纵情恣欲,轻则有虚劳之忧,重则有夭孬之患。戒之在色,养身莫善于寡欲也。若手淫自泄,伤身更甚,每有青盲聋懵之症。”指出青少年生长发育还没完成,沉迷色欲可导致多种慢性疾病,为疾患之根。人体的肾精充盈盛衰决定了健康或多病与否,随意消耗肾精则正气虚损、百病丛生,珍惜精血则健康少病。
防治策略
青少年思想尚未成熟,很容易出现错误的认知,家长、学校应加强引导和教育,同时营造健康的成长环境。比如帮助青少年建立对性的正确认识,树立正确性观念,提倡欲不能纵。发现有相关倾向的青少年应立即干预指导,控制在萌芽阶段。还可以广泛科普和宣教,加强媒体、网络监管,从而防微杜渐。
《理瀹骈文》说:“七情之病也,看花解闷,听曲消愁,有胜于服药者矣。”提示可以帮助青少年培养健康的兴趣爱好,如运动、阅读、音乐等,把注意力转移到对身心有益的事情上,修养品性,从而不沉迷于无益之事。《礼记•中庸》曰:“君子慎其独也。”强调在无人监督情况下也要保持坚毅的良好习惯,这是青少年应学习的品格。
《养生秘旨》说:“纵其淫泄,则百媚红颜,断送万万千千少年的性命;一堆黄土,埋藏多多少少盖世英雄。”色欲虽然可获取感官上的刺激,但纵欲则伤身耗精,对未来身心健康影响深远。人生元气有限,但欲念无穷,需警戒、自省,防患未然。
漫谈“上医医国”
摘自2025-3-19中国中医药报
昝金娜 冷伟 杨钊田 陕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上医医国”一词,最早见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史书《国语•晋语八》。书中记载,晋平公病重,秦景公遣名医医和前往诊治。晋国大夫赵文子(赵武)问医和:“医者之术,可及于治国乎?”医和答曰:“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此语以医道喻治国,将高明的医者比作能治理国家的贤才,奠定了“医国”理念的文化根基。
此外,《黄帝内经》中亦有“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的论述,虽未直接提及“医国”,但其“防患未然”的思想与“上医医国”的预防性治理理念一脉相承。后世如唐代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进一步阐释:“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将医者的境界分层,强调“医国”为最高追求。
公元前541年,晋平公沉溺声色,纵欲过度而致病。秦医和奉召入晋,诊脉后直言:“疾非饮食、鬼神所致,乃因‘近女室’而‘惑以丧志’。”他借“六气致病”之说,提出君主若失衡于自然与人事,必致国体衰颓。赵文子追问:“医者如何关联治国?”医和答:“上医者,如良相,能洞察国家隐患,调和阴阳,除弊兴利;次者疗人疾患,此为医官本分。” 此对话中,医和并未拘泥于病理,而是以医理讽喻治国:君主若纵欲失德,犹如身体气血失调;治国者需如“上医”,见微知著,防乱于未萌。这一比喻将医学的“整体观”与政治的“系统观”融为一体,成为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重要隐喻。
治国如医人,重在“治未病”,“上医医国”的核心在于“预防”。医家强调“未病先防”,治国亦需前瞻性布局。如管仲改革齐国、商鞅变法强秦,皆以制度革新消除积弊,恰似医者调理体质以防病。宋代范仲淹“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抱负,更将医者仁心与治国宏愿并提,彰显士人“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
医和提出“上医”需通晓“六气”规律,治国者亦须深谙自然、社会运行法则。唐代名相魏徵谏太宗“居安思危”,明代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整顿财政,皆以“医国手”的胆识与智慧,疗治国家痼疾。此中深意,恰如《初学记》所言:“良医必仁爱、明理、廉洁,治国者亦当如是。”
“医国”思想不仅适用于庙堂,亦启迪世人:小至修身齐家,大至社会参与,皆需“医者”之心。南宋陆游诗云“胸次岂无医国策,囊中幸有活人方”,辛弃疾更以“万金不换囊中术,上医元自能医国”自勉,皆以“医国”为志,将个人才能融入家国振兴。
在当代,“上医医国”的理念仍具现实意义。社会治理中的风险预警机制、公共卫生体系的“预防为主”方针,乃至全球化背景下应对气候变化的未雨绸缪,无不体现“治未病”的智慧。新冠疫情中,医护人员既救病患于危难,亦通过科研攻关筑起免疫屏障,恰是这一理念的生动实践。
“上医医国”4字,承载着中华文明对治国与生命的深刻理解。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防患未然”的远见、“调和阴阳”的智慧、“仁心济世”的担当,始终是历史文化的不灭明灯。正如《国语》中的箴言提醒我们:真正的“良医”,不仅在杏林,更在天下。

秦汉文化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上)

 (2024-06-10 10:14:10)[编辑][删除]

秦汉文化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上)

时间:2024-05-22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张登本

 

《黄帝内经》作为地位崇高的鸿篇巨制是怎样成书的?这也是谈论《黄帝内经》时必须思考的。在思考其成书的背景时,则要从成编的时代背景和理论建构的文化背景、社会背景、医学背景等方面予以多维度的评价。

就《黄帝内经》成书年代而言,虽然有成书于黄帝时代(约5000年前)说、成书于春秋战国说、成书于秦汉之际说、成书于西汉说等,但晚近的研究结果并趋于一致的看法认为,应当成编于西汉的中晚期,确切地说是在《史记》成书(公元前91年底至前90年初)之后至《七略》成书(公元前6年)之前。

如若就书中内容的形成而言,大部分内容是春秋战国时代医学经验的纪实和总结,也有一部分内容是成书以后补充了东汉后期的医学研究成就,例如“五运六气理论”内容(不包括《素问》的两个“遗篇”);也有认为成书于西汉的中晚期,晚近学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其学术思想、社会背景、语言修辞、所载内容的科学技术水平、相关的考古发现(如长沙马王堆考古、敦煌考古、成都天回医简等)及人文现象等多学科、多角度研究考证,从而得出了《黄帝内经》是中国古代医学理论文献的汇集,其主体部分汇编成书应在西汉的中晚期,大约在公元前91~公元前6年的近百年。因为司马迁记载汉初名医淳于意(仓公)的“诊籍”26例(共计29例,扁鹊3例,淳于意25例,还有议论1例),以及公乘阳庆传给仓公的一批“禁方书”名与《黄帝内经》所引古医籍名有相同者,但独无其名,可见其成书不可能早于《史记》。其成书的时间下限即刘歆奉诏校书所撰的《七略》。这是我国第一部图书分类目录学专著,医药类属于其中的“方技略”,这部分内容由当时朝廷侍御医李柱国负责编撰,时间是在西汉成帝河平三年(即公元前26年)之后,说明此时《黄帝内经》十八卷本已经存世而著录于《七略》之中。

先秦诸子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就其理论建构的文化背景而言,其中蕴涵了丰富的先秦诸子思想。先秦诸子虽然号称“百家”,实际仅有12个学术流派。西汉司马谈在《吕氏春秋》对先秦诸子总结的基础上,概括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六家(《论六家要旨》),刘歆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农、纵横、杂、小说为十家(《七略》)。班固《汉书·艺文志》记载数得上名字的先秦诸子有189人,其中流传最广者莫过于儒家、法家、道家、墨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12家,共同奠定了中华文化的根基,创造了灿烂的中华优秀文化。《黄帝内经》在其理论建构过程中,除了受到精气、阴阳、五行哲学思想十分深刻的影响之外,“诸子百家”中其他流派的学术思想也很自然地浸润并渗透其中,用以解释相关的生命现象,解决相关的医学问题。此处仅就“诸子百家之学”的主要学术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的影响予以提要性陈述,既体现《内经》理论形成的文化背景,也在于说明其形成萃取了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中精华的观点。

先秦道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道家是先秦诸子之学影响较大的学术流派,其所论之道、之德、之气,和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以及辩证思维,都深刻地影响着《黄帝内经》医药学理论的形成,渗透于所建构的医药学理论的各个层面,与此同时,也赋予道家相关学术思想以鲜活的生命科学知识内涵。其中的“道论”“气论”及辩证思维等方面尤为突出,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四十二章》)的论述,这是道家对宇宙万物的起源以及宇宙万物结构模型的认识。认为“道”是演化生成“气”(即“一”)的母体,气(即“一”)是万物一体、万物同源、万物相通相应、万物相互联系的传媒和中介,因此有“通天下一气”(《庄子·知北游》)的结论,这也是道家“道气论”的源头。

《黄帝内经》继承了道家这一学术立场,其中论“道”269次,广泛地运用“道”的概念来表达宇宙万物、生命活动的演化规律和相关的理论原则。具体言之,《黄帝内经》所用之“道”有宇宙、天地、自然规律之“道”的应用,如“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素问·天元纪大论》);有脏腑、经络、气血、营卫等生理规律之“道”,如“经脉之道”“营气之道”等;有疾病发生、发展、演变过程之“道”,如“有道以来,有道以去。审知其道,是谓身宝”(《灵枢·五乱》);有诊脉、望色、察病、辨标本顺逆的理论原则之“道”,如“持脉有道,虚静为保”(《素问·脉要精微论》),“标本之道,要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天之道毕矣”(《素问·至真要大论》)等;有针刺、用药治病原则和方法的理论之“道”,如“针道”等;还有将养生称为“道生”的养生保健的理论原则和具体方法之“道”,如“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其知道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素问·上古天真论》)。

可见,《黄帝内经》在以“道论”的概念和观点全面地建构其理论体系的同时,对“道”是宇宙的客观规律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和广泛的应用,指出“窈窈冥冥,孰知其道?道之大者,拟于天地,配于四海。汝不知道之谕,受以明为晦”(《素问·征四失论》),认为“道”虽然是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摸的,但却是无处、无时不在的,大至天地、四海,小到万事万物,无不受“道”的支配,无不遵循其“道”。掌握了宇宙万物生成变化之“道”,就可以发蒙解惑;如果不能认识、掌握和利用自然万物变化之“道”,只能是“以明为晦”,迷惑不解。

《黄帝内经》认为宇宙万物变化规律之“道”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人们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改造,或者违逆客观规律之“道”,只能认识、掌握、利用、遵循、顺应客观规律之“道”,因此有“道无鬼神,独往独来”(《素问·宝命全形论》)的研究结论。在这一观念的指导下,道家提出了“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价值取向,《黄帝内经》不但秉承了这一思想,并将其加以拓展、弘扬和引申,广泛地运用于治则治法和养生理论的建立。如将《老子》“天之道,其犹张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老子·第七十七章》)思想用于创立治病大法,如“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折之,不足补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从之,坚者削之,客者除之……开之发之,适事为故”(《素问·至真要大论》)。据《老子》倡导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老子·第八十章》)思想建构养生方法,不但直接将“恬憺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作为具体的养生方法,还将“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憺之能,从欲快志于虚无之守”(《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作为养生的最高境界。

《黄帝内经》更是直接将道家气、精、精气引入医学领域,成为建构医学理论十分重要的概念。其中有2956次论“气”,217次论“精”,38次论述“精气”。道家所论的精气多属哲学范畴,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同时也富含深刻的自然科学特征。出于生命科学的需要,《黄帝内经》又创造了120余个以“气”构词的气概念,并且形成了具有生命科学特定意义的精气理论。

道家辩证思维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也是多方面的,其中“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老子·第二章》),就表达了事物相反相成、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是书深受这一思想的影响,不仅将其运用于阴阳对立互根、五行的相生相克关系的阐述,而且将阴阳、五行之中的对立统一关系全面地运用于解释人体的形体结构、生理机能、病理变化、疾病诊断、治则治法、遣药组方、养生防病各个层面,并从医学角度提出了升降出入、标本根结、上下表里、邪正盛衰、虚实逆从、寒热进退、正治反治、补虚泻实、治未病与治已病等对立概念,使道家创立的辩证思维在生命科学的层面得以体现和深化。

先秦儒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儒家是先秦诸子之学的重要学术流派,深刻地影响着《黄帝内经》理论建构,其中等级观念、中央集权、贵和、过犹不及、中庸,以及孔子研究《易经》成果中有关“道”“神”“八卦”等的成果和结论,都对生命科学知识体系的形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如将治国与治医进行类比,用国家中央集权最高统治阶层的建制,类比人体各脏腑功能系统之间相互协调的整体配合关系,充分体现了儒家的治国方略。这一观点充分体现在《素问·灵兰秘典论》对十二官在整体生命活动中分担不同角色的类比,认为“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还十分明确地将儒家治国之道与针刺治病之道类比,认为“司外揣内”认识方法可以广泛地应用于各个领域:“非独针道焉,夫治国亦然。黄帝曰:余愿闻针道,非国事也。岐伯曰:夫治国者,夫惟道焉。非道,何可小大深浅,杂合而为一乎?”(《灵枢·外揣》)儒家治国理念以及用治国类比治医的观点表露无遗。

儒家的“天命观”承认自然规律,承认自然规律对社会、对人类生命活动的主宰作用,并在此思想指导下研究人体禀赋、体质类型(《灵枢》的《阴阳二十五人》《五音五味》《通天》等篇)。在探讨生命活动固有规律时提出了“天年”期颐、寿夭面相等理论(《灵枢·天年》)。《黄帝内经》在承认生命规律的“天命观”指导下,建构养生的相关理论,认为养生必须遵循并顺应自然规律,只有如此才可能达到“谨道如法,长有天命”(《素问·生气通天论》)的最佳养生效果。

以三分观点观察一切和处理一切,构成了儒学的基本方法——三分法。基于先贤对广泛存在于天地万物“一分为三”法则的理解和认识,《黄帝内经》认为“生之本,本于阴阳……其生五,其气三……此寿命之本也”(《素问·六节藏象论》)的“一分为三”原则,是建构生命科学知识体系的基本思维方式。以此为据,多维度、全方位、多层级地建立“三阴三阳”医学模型,用以表达复杂的生命科学知识内涵,并形成了相关的医学理论。其中有“藏象”理论中的“三阴三阳”思维模型(《素问》的《阴阳别论》《六节藏象论》《四时刺逆从论》),“经络”理论中多种三阴三阳模型,尤其是以“五运六气”为集中代表的、具有深远意义的三阴三阳理论的知识板块,其中包括了病因理论、病机理论、脉象理论、疾病流行谱、临床用药组方原则等内容。

儒家基于“一分为三”原则而形成“三才观念”,《黄帝内经》于此建构了天—地—人三才医学模型。“三才观”是《周易》提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儒家予以继承和发扬,强调发挥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作用,也是儒家对宇宙结构模型的基本看法。这一观点促进了其对医学模型的建构,几乎将其中所论的生命科学知识都置于这一整体模型的构架之中,在大多篇论之中均可觅其踪迹,其学术观点贯穿于所论的生理、病理、病证、诊法、治疗、养生等各个层面。这一医学模型的内容比较集中地反映在《素问》的《金匮真言论》《阴阳应象大论》《六节脏象论》《玉机真脏论》《脏气法时论》以及“运气七篇”之中。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还将“天—人—地三才”宇宙结构模型运用在诊法理论的建构之中,认为“天地之数,始于一,终于九焉。一者天,二者地,三者人……故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决死生,以处百病,以调虚实,而除邪疾”“有下部,有中部,有上部,部各有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必指而导之,乃以为真”(《素问·三部九候论》),于是在“三才”理论的指导下,创立了“三部九候诊脉技术”,后来《难经》将其浓缩在寸口诊脉方法之中并广泛应用,东汉张仲景改良为人迎(上部即“天”)、寸口(中部,即“人”)、趺阳(下部,即“地”)三部诊脉法,甚至三焦气化理论的建立仍未脱此“三才”的观念。即或是经络系统的组成也是如此,认为该系统是由主干(经脉)、分支(络脉)以及附属部分三者组成,每部分又分之为三。主干(经脉)又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及十二经别,分支(络脉)也有别络、浮络和孙络,附属部分也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和四气街三者;手足阴阳十二正经又各有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如此等等,足见其理论建构时所受儒家“天地人三才”理念影响之深、之广、之远。

《黄帝内经》直接将儒家“过犹不及”“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应当“允执其中”(《论语》)的“中庸”观点用以建构自己的医学理论。“中庸”观点的核心是突出了保持相对平衡是事物存在、发展的根本条件。儒家中庸思想通过阴阳、气血、营卫、脏腑、经络的相关理论,全面体现在相关的医学理论之中。如认为“阴平阳秘”是生命活动处于最佳的和谐有序状态,这种平和状态一旦失常,就会出现“阳盛则阴病”“阴盛则阳病”,或者有“阳不胜其阴”“阴不胜其阳”,甚至“阴阳离绝”的病理变化。临床医生治疗疾病的终极目的就是使患病机体复归到平和状态,并作为指导治疗的最高行为准则,故有“因而和之,是谓圣度”(《素问·生气通天论》)、“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素问·至真要大论》)的治病观点。并借用儒家“贵和”(《论语·学而》)理念,将“和”作为人体生命健康体系的核心评价标准(《灵枢·本脏》)。

先秦法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法家“依法治事”“明其法禁”“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等思想对《黄帝内经》生命科学知识的建构,产生了深刻而积极的影响。无论是医学理论的形成,还是临床诊病、治病,乃至养生防病理论和技术的形成,无不深深地浸润着法家理念,并应用生命科学之“恶死乐生”的内涵定义了法家的“趋利避害”人性观,并将其应用于临证疾病诊治理论和养生理论的建构。

法家之“法”,是指法律政令。认为无论是治国、治人、治事都应当有一定的法度。《内经》全面地接受并运用了法家“以法治事”的原则,并运用这一理念形成和建构自己的医学理论。法,就是规范人们行为的律令、原则和准绳。治医也是如此,认为医生必须以“法”诊病,并确定了相应的诊病方法,如三部九候遍身诊脉法、人迎寸口二部合参诊脉法、独取寸口诊脉法、尺肤诊法、面部色诊法、虚里诊法、腹诊法等。临证在具体应用这些诊法时,还应当遵循“诊法常以平旦”“持脉有道,虚静为保”“察色按脉,先别阴阳”“见微得过,以诊则不失”“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等诊病法度。治疗疾病更应当严守法度,因此有“用针之服,必有法则”(《素问·八正神明论》)。在此精神的指导下,制订了相应的治病原则和方法,认为医生治病必须遵循“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者热之,热者寒之,逆者正治,从者反治”等等法则,组方也应当遵循君、臣、佐、使法度,才能达到“谨道如法,万举万全,气血正平,长有天命”(《素问·至真要大论》)的最终治疗效果。

法家“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的动态灵活处事原则,在《黄帝内经》建构的理论中也得以充分的展示。例如在论述人体生长发育变化规律时,认为由于受肾气以及五脏气血盛衰变化的影响,人体在不同年龄阶段,表现为生(出生)—长(发育)—壮(壮盛)—老(衰老)—已(死亡)的不同阶段,男女两性虽然都遵循这一生命演化总规律,但又有差异,因此在各个时期存在着不同的生理特征,要根据不同特征采用不同的养生方法,达到“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素问·上古天真论》)的养生效果。病症也是不断演变的动态过程,就外感热病(伤寒病)而言,随着发病时日的延长,其病变部位、病理反应、临床表现必然是有区别的,于是《内经》在“世变则事异”的思想影响下,以六经理论为辨证体系建立的基础,初创外感热病六经辨证的思路(《素问·热论》)。内脏病症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迁移,疾病在五脏之间传变的顺序、病变所在的内脏、病理反应、症状特征均有明显的差异(《素问·玉机真脏论》)等。这一认识既是《内经》同病异治、异病同治、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等治病理论产生的基础,也是法家“事异则备变”思想的体现。这是中医“辨证论治”理论发生的文化背景。

先秦墨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墨家学派是当时社会下层人民的思想代表,其创始人是手工业者出身的墨子(翟)。墨子早年受过儒家思想的影响,以后则“背周道而用夏政”,创立了自己的思想体系。墨家之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丧、非乐等主张中的“民本”思想,认识论中的“三表法”,做事必须要有“规矩准绳”的标准和法度,以及创新思维模式“五行毋常胜”等方面,对于《黄帝内经》的理论建构均产生了一定的启迪作用。

《黄帝内经》在确定其医学理论观点时遵循了墨子倡导的“三表法”,所创立的诊法、病症、治疗,甚至五运六气理论的建立,是“三表法”中“详察实情”认识原则的体现,因为这些理论都是以古人长期在生产生活中对天地万物、生命现象、气象物候,以及临床实践等实情详察的基础之上提出的。就临床医学而言,如果患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症见“口甘”(《素问·奇病论》),久则“足生大丁”(《素问·生气通天论》)。总结出了消渴病(糖尿病)发生的原因,与患者长期高热量饮食有关,其主症为消瘦(即“消”)、口渴多饮(即“渴”)、口甜而黏,后期多合并皮肉感染化脓的伴发症。并制订了“治之以兰,除陈气也”(《素问·奇病论》)的治疗方法。这是《黄帝内经》作者在长期临床“实情”观察基础上总结提出的理论观点,也是这些理论之所以时至今日仍然行之有效的原因所在。

“墨子之学,以兼爱,尚同为本”,指出了“兼爱”和“尚同”是墨学的核心观念,其他内容都是这两者的补充和扩张。孟子对墨子“兼爱”的哲学思想进行了相当精辟的概括,认为“墨子兼爱,摩顶放踵(意为吃苦受累),利天下,为之”。因此,墨子的兼爱是以他人为中心,去为别人服务,这也就是墨子自己所说的“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兼相爱,交互利,此圣王之法,天下之至道也,不可不务也”。可见,“兼爱”考虑更多的是他人的利益或幸福。《黄帝内经》是一部以医学为主体的百科全书式的典籍,而医学正是以解除大多数人的身心疾苦为宗旨的高尚事业,任何一个从事医学事业的人都是墨子“兼爱”思想的践行者,因而《黄帝内经》中的全部内容无处不体现“兼爱”思想。例如《灵枢经》开卷篇首即曰“余子万民,养百姓,而收其租税,余哀其不给,而属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药,无用砭石,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营其逆顺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必明为之法,令终而不灭,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经纪……先立针经”(《灵枢·九针十二原》),此段既是《灵枢经》的开卷道白,也是本书作者开宗明义,畅明撰著此书的主旨。十分明白地告诉世人,解除广大民众的疾苦是创建医学学科的根本宗旨,墨子“兼爱”思想也是治医的基本道德观念,不懂得“兼爱”是不能治医的。

讲究“实用”是墨家学术思想的主要价值取向,《黄帝内经》正是一部以医学内容为主体、实用性极强的典籍。医学的价值取向就是讲究实用,就在于解除患者的病痛,尽可能地使人健康不病而“长有天命”。其中处处体现其“实用”,一旦发现某一理论偏离“实用”(即治疗无效)就会立即加以校正,如“论言治寒以热,治热以寒,而方士不能废绳墨而更其道也。有病热者,寒之而热;有病寒者,热之而寒,二者皆在,新病复起,奈何治……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素问·至真要大论》)。此处充分表现了《黄帝内经》在创建治法理论时吸收了墨家讲究“实用”的价值取向,并使之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秦名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名家又称为“辩者”或“刑(形)名家”,或“名辩家”。名家学术思想的创立者有老子、墨子等人,后来经惠施和公孙龙等人的发展,成为学术一家。名辩家的辩证逻辑、希腊的形式逻辑以及古印度的因明学说三者被称为世界古逻辑学三大流派。名辩家注重“名”与“实”关系的论证,主要观点有惠施的“合同异”和公孙龙的“离坚白”。其论证推理方法主要是取象比类。

惠施认为“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中国哲学史》)。墨子提出了“同异交(交,交互,相兼)得”和“二必异”的重要命题(《经上·八十九》)。所谓“同异交得”是指“同”和“异”是相互兼得的,任何事物之间总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这一认识在现代哲学中被称之为“同一性”和“差异性”。所谓“二必异”是指世间的所有事物莫不相异,天地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事物。这一观点在现代哲学里被称为“相异律”。无论是“同异交得”或者“二必异”,都是讲事物的“同”“异”关系,《内经》以此论证人与宇宙万物发生、发展、变化的总规律,并认为天地万物的总规律是相同的。但人不同于宇宙万物,人是“天地之镇”,万物“莫贵于人”并以此为异。在此论点指导下建构的相关医学知识,如生理、病理、养生、治则治法等理论,无不体现着人与宇宙万物都遵循“阴阳者,天地之道”这一“万物纲纪”(此为大同),但人体的生理病理变化又有不同的阴阳变化及其具体的表现。如“阳盛则热”“阴虚则热”“阳虚则寒”“阴盛则寒”,以及“阳盛则阴病,阴盛则阳病”等。至于其所确定的“异病同治”和“同病异治”(《素问·病能论》)的治疗原则,也是这种“合同异”思想的体现。

公孙龙的“离坚白”观点与“合同异”相反,认为“假物取譬,以‘守白’辩”(《公孙龙子·迹府》)。所谓“假物取譬”就是运用取象类比思维,说明或论证相关道理的思维方法。《内经》将其作为认识人体各系统相互联系、人体五脏系统与自然界万事万物联系、建构天—地—人医学模型的主要思维方法,因此提出“不引比类,是知不明”“及于比类,通合道理……可以十全”(《素问·示从容论》)等论述。例如以月地引力对海水潮汐的影响为例来类比论证月地引力影响人体气血的运行和分布状态,认为“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故月满则海水西盛,人血气积……至其月郭空,则海水东盛,人气血虚”(《灵枢·岁露论》)。像这样运用类比思维论证相关的医学理论,在其中可以说俯拾即是,不胜枚举。这都充分体现了名辩家“离坚白”类比思维是其阐述医学理论的主要思维方法。(张登本 陕西中医药大学)

秦汉文化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下)

时间:2024-05-23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张登本

 

先秦阴阳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以邹衍为代表的阴阳家实际是阴阳与五行合论流派,倡导阴阳对立统一规律,并用以解释宇宙万物的发生及演化过程;用五行特性及归类方法,解释宇宙万物之间的广泛联系;将阴阳和五行两套理论相结合,解释宇宙万物的起源、演化,甚至历史变迁、社会更替。由于这一学术流派以阴阳对立、统一、消长、变化为其学说根本,因此汉以后学者称之为“阴阳家”。邹衍的阴阳五行合论观点被《内经》全面接受,认为“五运(即五行之气的运行变化)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素问·天元纪大论》)。全面接受并运用阴阳五行理论,解释相关医学知识,并由此构建了以《素问》的《阴阳应象大论》《金匮真言论》《六节脏象论》等为代表篇论的核心医学命题——即“四时五脏阴阳功能系统结构模型”。

杂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杂家是战国后期出现的试图折中、杂糅诸子思想的学术流派,具有“兼儒墨,合名法”特点,其代表作是战国末期的《吕氏春秋》和稍早于西汉初期的《淮南子》。今人在详论杂家代表作《吕氏春秋》时说:“此书于孔子、曾子、庄子、墨子之言,伊尹、刘子之书无不采辑,不主一家,故内容庞杂。但已亡佚之先秦古籍如阴阳家、农家……之说,可由此考见一斑。”(《诸子通考》)

《吕氏春秋》是杂家学术流派的开山之作,在“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治学理念指导下,以儒家思想为主体,将经过改造和发展的道家理论作为基础,全面吸纳法、墨、名、兵、农,以及阴阳五行诸家观点中有用的部分,建构其独有的治国理念和政治立场。该书虽然不是医药学著作,但却传载了此前丰富的生命科学知识,吕氏以政治家的立场和视角,审视和运用人们易于理解的医药学知识阐扬其政治主张和治国方略,用治医之理以明治国之道。此处仅从医药学的立场,还原其中有关生命科学的知识,一方面有助于评估此前医药学所取得的成就,另一方面也能审视《内经》建构生命科学知识体系之前的社会背景、文化背景,尤其是前期的医药学成就背景。其反对用宗教迷信方法治病的立场也得到《黄帝内经》的深刻认同,如《素问》在“上(崇尚)卜筮祷词,故疾病愈(更加)来”(《吕氏春秋·尽数》)的思想影响下,高扬反对迷信鬼神的旗帜,态度鲜明地表示,“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素问·五脏别论》),“道无鬼神,独往独来”(《素问·宝命全形论》)。

《吕氏春秋》以独特的视角,运用“博采众长,兼收并蓄”杂家的治学理念,全面地吸纳了此前诸子思想以及学术成就,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历史进程中具有承前启后作用。其广泛、全面地吸纳前人研究成果作为论据,论证其治国、治事、理政、安身立命等政治主张,此前人类生命科学知识很自然地也成为其所引用的重要资料,这无疑保存了汉代以前该类知识重要资料源。其中杂家“兼收并蓄”治学理念就成为《黄帝内经》整理前人研究成果时的主导思想,因而使四、五十种医学文献融汇于一炉;论证的“圜道”理论就被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背景下建构的生命科学知识体系充分地加以运用;从生命科学的角度阐发了“重生”和“重民”理念,又有其独特的见解和展示方法。这些内容都对后来生命科学知识体系的建构有着深刻的影响。

《素问》还直接引用《淮南子》的相关篇章的观点解释人与自然关系及其对发病的影响。《淮南子》认为有“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坐埃归焉”(《天文训》),而《素问》对其稍加改造,认为“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阴也……地不满东南,故东南方阳也”(《阴阳应象大论》)。至于“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此人与天地相应者也”可以说几乎全文援引于《淮南子》,于此可见杂家学术思想对其理论建构的影响。此外像天周二十八宿、十二地支、二十四节气等相关知识,均被《黄帝内经》在生命科学知识体系建构时所接受、所利用。

先秦兵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兵家是以孙武、吴起、孙膑等一批军事家为代表的学术流派。该学术流派是中华优秀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黄帝内经》在用药、用针治病如用兵的理念引领下,化用兵家“令行禁止”理念建构了生命科学知识体系中的相关原理和禁戒之法;化用兵家“不战而屈人之兵”理念建构“治未病”理论;以“战势不过奇正”和“五行无常胜”理念,建构五行多向的生克乘侮理论指导下的脏腑关系、脏腑发病理论、脏腑病证临床调养理论;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军事思想的影响,指导中医临床辨证施治,从而产生了意义深远的影响。这些兵家不同的学术思想对《内经》理论形成也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如其中以自然界无穷变化说明用兵之法无常道的军事思想时说“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孙子兵法·势》)。《素问》将此观点直接引入解释相关医学道理,指出了“草生五色,五色之变,不可胜视;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胜极”(《六节藏象论》)。

在疾病治疗上,《黄帝内经》在治病用针、用药如用兵理念的指导下确立自己的治疗思想。“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孙子兵法·军争》)。其在此用兵之道的影响下,要求医生施针治病不但要掌握左病刺左、右病刺右、阳病治阳、阴病治阴之常规方法,还应当做到“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以左治右,以右治左”(《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的变通方法。甚至还直接证引其说,制订相关病症的具体治法,如“《兵法》曰:无迎逢逢之气(气,指高昂的士气),无击堂堂之阵。《刺法》曰:无刺熇熇之热,无刺漉漉之汗,无刺浑浑(音意同‘滚’)之脉,无刺病与脉相逆”(《灵枢·逆顺》)。《素问·疟论》确立疟疾刺治方法时也有类似记载:“经言无刺熇熇之热,无刺浑浑(浑,音义同‘滚’)之脉,无刺漉漉之汗,故为其病逆未可刺也。”这种刺疟之法,是“其盛,可待衰而已”(《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治疗思想的具体应用,也是兵家“避其锐气,勿击堂堂之阵”用兵战术思想对其确立治病原则的影响。《灵枢·玉版》在论疮疡刺治、脓肿切开引流、针具选择时也引用兵家的观点,认为针刺所用的针具虽小,但对人身伤害的副作用犹如“五兵”,“五兵者,死之备也,非生之具……夫针之与五兵,其孰小乎?”又说,“两军相当,旗帜相望,白刃陈于中野者,此非一日之谋也。能使其民,令行禁止,士卒无白刃之难者,非一日之教也、须臾得之也。夫致使身被痈疽之病、脓血之聚者,不亦离道(养生、生理之道)远乎”(《灵枢·玉版》)。此处以两国开战的酝酿积累过程,类比人体痈疽化脓性疾病的发生均非一日之灾、须臾所得,将医生治病的针具与作战所使用的武器进行类比,其论证过程和论证所得的结论恰如其分,切中该病形成的原由及针刺治病的意义。

先秦农家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先秦农家是诸子百家中的重要学术流派之一,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学术思想不仅与《黄帝内经》缔造的中医药知识体系同根、同源、同宗,而且农家学术的某些内容称为中医药知识体系中的重要元素,尤其是先秦农家“水崇拜”“土崇拜”、重视历法知识对农耕活动的影响,以及农家对农作物深刻认识对中医体质理论建立的启示等方面内容,都成为中医理论的文化源头。

农家因其注重农业生产而得名。该学派认为农业是民众的衣食/生存之本,应放在治国理政的首位。先秦第一子管仲在其辅佐齐国使其强盛的治国策略《管子》一书中,多次阐述治农的核心要义;《孟子·滕文公上》就传载有农家代表人物许行的相关内容,提出社会贤达都应当“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体现了农家学派的社会政治理想;《吕氏春秋》之《上农》《任地》《辩土》《审时》等篇,被认为是先秦农家学术思想的重要资料。

《黄帝内经》在其建构医药知识体系时,充分地运用了农家学术流派对秦汉时期记录和总结的农业生产内容和相关经验。如“东方青色……其味酸,其类草木,其畜鸡,其谷麦;南方赤色……其味苦,其类火,其畜羊,其谷黍;中央黄色……其味甘,其类土,其畜牛,其谷稷;西方白色……其味辛,其类金,其畜马,其谷稻;北方黑色……其味咸,其类水,其畜彘,其谷豆”(《素问·金匮真言论》)。此处原文所表达的五方、五季、五色、五味、五畜、五谷等知识,就是秦汉时期所重视的“农家学派”所传授的相关内容。追溯《素问》的《阴阳应象大论》《玉机真脏论》《脏气法时论》,和《素问》言五运六气理论的10篇,以及《灵枢经》的《五味》《九宫八风》《岁露论》等原文,均将先秦农家相关知识纳入到所建构的生命科学体系之中,成为医学学科的重要知识支撑。

西汉社会背景对《黄帝内经》成书的影响

西汉早期在政策上采取了道家“黄老之术”“无为而治”的理念,经过文、景、武帝的励精图治、奋力经营。奉行了于民休养生息的“重民”治国方略,发展生产,使农业、手工业、商业、人文艺术以及自然科学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因而这一时期国家强大、统一,政治上基本是稳定的。盛世修书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律。在这种政治背景之下孕育并产生了像《淮南子》《春秋繁露》《史记》等文化巨著,同样也为这部以生命科学为主体的百科全书的发生,提供了充沛的养分和丰厚的沃土。西汉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必然促进繁荣的文化发展。繁荣的文化则是其成书必不可少的沃土和养分。在这以“黄老之学”为社会价值观的时代大背景下,就不难理解本书为何以“黄帝”命名了。

西汉文化背景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黄帝内经》主要内容的建构主要汲取了秦汉时期的医学成就,其理论体系也无疑会受到秦汉诸家思想的影响,至于这一时期的“重生”“重民”“重阳”“重土”“天论”“天人合一”政治理念,以及《淮南子》《春秋繁露》《史记》等重要著述的文化成就,都会在其生命科学知识体系中留下深刻的印记,该时段的天文历法研究成果,更是其理论建构时必须吸纳的基本材料。

西汉对先秦诸子的研究,有助于《黄帝内经》理论的建构和成书

《淮南子》全面继承了杂家的学术思想,融诸子百家学术思想于一炉,全面地将生命科学的相关知识渗透于对诸子思想的阐释,对《黄帝内经》理论的建构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借鉴和示范作用。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梳理了先秦诸子思想,按其学术体系概括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六家。首次分析出自春秋战国以来重要的学术流派。其六家之说,不仅对后来司马迁给先秦诸子作传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也为西汉末期刘向、刘歆给先秦诸子十家的分类奠定了基础。《黄帝内经》在其理论建构过程中,除了受到精气、阴阳、五行、神论等哲学思想十分深刻的影响之外,“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很自然地浸润并渗透于其中,糅杂于其间,用以解释相关的生命现象,解决相关的医学问题,建构医学体系。

西汉重视黄老之学对《黄帝内经》成书的影响

“黄老之学”兴起于战国中后期,盛于西汉前期,是官方的思潮,为著名的“文景之治”奠定了意识形态基础。《黄帝内经》成书于西汉时期,与昌盛的“黄老之学”有十分密切的关系。“黄老之学”对其理论建构和成书的影响,不仅是托名“黄帝”的意识形态背景和文化背景,而且倡导的“道论”“气论”等理念直接影响着生命科学理论的发生。其建构的生命科学的每一个层面都浸润在“道”“气”文化氛围之中。这也是为何这一医学鸿篇巨著能够在这一时期成编面世的社会背景。

西汉“民本”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为政之本,务在于安民”(《淮南子·诠言训》)这是自汉朝开国至武帝年间确立“民本”国策的思想基础。与“民本”国策联系紧密的医学学科自然也会受到朝野的重视而得到相应的发展,这也就是能凸显文景时期文化和思想特征的重要文献《淮南子》。汉武帝时期的《春秋繁露》中大量的医药学知识和丰富的养生知识,表达了这一时期的医药学成就的理由。《内经》之所以能在这一时期成书,不能不与这一时期休息民力的“民本”政策有着十分紧密的关系。

西汉“重生”理念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吕氏春秋》开卷首论“重生”,《春秋繁露》于《循天之道》中专论养生等,无一不是“重生”这一古今中外全人类共同理念的体现,《黄帝内经》正是在这一人类共同理念的文化背景下建构其理论的,所传载全部医学和语义学有关的知识,无一不是“重生”理念的体现。其全部内容的主旨就是在“重生”的理念之下形成的,“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素问·宝命全形论》)则是对这一主旨的明确表达。“宝命全形”不仅道出其成书的目的和建构其理论的意义,同时也反映其成书的“重生”文化背景。“重生”应当是全人类的共同理念,也是中国历代统治阶层的治国方略,自从有文字记载到其成书,这一思想一直连绵不绝。

西汉“天论”理念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所谓天者,纯粹朴素,质直皓白,未始有与杂糅者也”(《淮南子·原道训》)就给予“天”以明晰的、唯物的,“自然之外别无天”(北宋邵雍注疏语)的内涵界定。若用今天的语言表达,“天”就是指一切事物客观的自然存在,当然也包括自然界、包括与地相对的“天空”等。《黄帝内经》理论中大凡涉及“天”的相关论述,无一例外地秉承了这一旨意,如仅仅就其中涉及“天”的篇名而言,如《素问》的《上古天真论》《生气通天论》《天元纪大论》,《灵枢经》的《天年》和《通天》等篇无不如此。在其中588次涉“天”之论中,除了延伸到生命科学领域而被赋予特定的医学内涵之外,别无其他意涵。

西汉“重土”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西汉时期“重土”思想与西汉崇尚“黄老之学”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五帝中的“黄帝”以土为德,故当时文化界的著书立说多托名于黄帝。董仲舒更是这一思想的极力倡导者,在他的著述中力主以土为重的理念就不足为奇了。如“土者火之子也,五行莫贵于土……土者,五行最贵者也”(《春秋繁露·五行对》)。《黄帝内经》充分接受了这一思想并且用于解决医学中的实际问题。如《素问·平人气象论》的脉以胃气为本理念的建立,《素问·玉机真脏论》“胃为五脏之本”观念的发生,《素问·太阴阳明论》脾胃与五脏六腑、与全身密切相关的理论等,无不与“重土”思想有关。

西汉“重阳”思想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重阳”思想源于人类对太阳的崇拜。这一思想充斥于《春秋繁露》。《黄帝内经》秉承了“阳为主阴为从”的“重阳”理念,运用于医学体系之中,故有“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素问·生气通天论》)之说,明确地指出了阳气是生命活动的动力,在生命过程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形成了“阳气盛衰寿夭观念”。并由此产生了阳气昼夜、四季盛衰规律,总结出了阳气所具有的温煦机体组织,抗御外邪侵袭,主持气化开合,维系阴阳平衡等多方面的重要功能。“重阳”思想也成为后世医家重视阳气理论的源头,是明代“温补派”,以及现代“火神派”“扶阳抑阴”治法创立的依据。

西汉“天人相应”观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西汉时期的思想界十分重视“天人相应”的整体观念,无论是刘安还是董仲舒都是如此,明确提出了“人与天地相参”“人事与天地相参”的天人相应论点。认为人与天地万物皆禀一气而生,在天人同气思想的指导下,创建了天人同构理论,实际上就是天人感应的思想。强调了天人相应的整体联系的观念,指出人类生活在宇宙之间,和自然界万事万物是息息相通的,其所建构的生命科学内容及其基本特点与此精神基本一致。

西汉主要文献对《黄帝内经》成书的影响

《淮南子》与《黄帝内经》

《淮南子》的内容全面影响了《黄帝内经》理论的建构和成书。如“兼收并蓄”治经理念成为其理论建构的重要思路;秉承先秦道家宇宙观的本体论;认为宇宙万物同源于气,气是宇宙万物生成本原;“道”是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共同规律,在此大前提之下,也以“道”以“气”论述人类生命活动;在气、阴阳、五行哲学思想之下解释相关现象,其中包括人类生命活动,这些内容都与其中的生命科学理论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其中有关养生、病证(7类59种病症)、治疗,以及药物50余种(专讲功效的20多种)的内容,不但反映了西汉早期医药学成就,也说明这一时期的医学成就对包括《黄帝内经》在内的医学理论建构具有十分重要的奠基作用。

《春秋繁露》与《黄帝内经》

《春秋繁露》82篇,运用当时人们对人类自身形体大致构造、某些生理机能、脏腑形体关系、形神关系的医学认识,言思想、言文化、言治国、言治事、言治人。其中宣扬了“天人合一”“天人感应”观点,运用精气、阴阳、五行等世界观和方法论阐释治国方略的、社会的、伦理道德的,及生命科学的等相关道理;专章讲述养生内容,较全面地勾勒出这一时期人们对养生的认识。作为影响汉武帝时期朝野思想的《春秋繁露》,也就很自然地体现了这一时期的医学成就,也可以从中窥视到此后成书《黄帝内经》生命科学理论建构的相关背景。

《史记》与《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成书虽然晚于《史记》,但是《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仅仅29个医学案例约1.1万字的内容,就与其中征引医学文献名谓、行文格式、问对体例、医学术语、精气—阴阳—五行的哲学思想、疾病传变规律、“治未病”理念、“病人为治病之本”的观念、用“整体观念”阐述医学知识、10岁的年龄段划分、重视“胃气”在疾病预后变化中的意义、“杂合以治”的治病理念等12个方面的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根据其中所传载的医学信息,提示司马迁及其此后时代的医学成就已经为《黄帝内经》理论的建构和成书准备了充足的文化基础、哲学基础、思维基础、方法学基础,尤其是建构医学理论时所必需的临床实践基础。只要认真地研读其中的内容后就有一种可以从中找到《黄帝内经》的影子之感。

西汉天文、历法成就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西汉天文、历法成就的影响可以从以下几个例证予以审视。就天体的结构而言,《黄帝内经》原文蕴涵有西汉以前的三种宇宙结构模型,即盖天说(《灵枢·邪客》)、浑天说(《素问·五运行大论》)、宣夜说(《素问·六节藏象论》《素问·天元纪大论》)等。

有关二十八宿的内容,如《灵枢经》的《五十营》等篇,尤其是《灵枢·卫气行》之“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房昴为纬,虚张为经。是故房至毕为阳,昴至心为阴。阳主昼,阴主夜”解释人体营气卫气昼夜循行规律。还有《素问·天元纪大论》,与西汉时期所言皆同。关于“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的记载,是对计量日月运行的表述,关于太阳运行一度,月球运行13.7/19度的认识,《淮南子·天文训》与《素问·六节藏象论》的表述完全一致。

正月建寅的历法规定最早见于夏代,西汉时期沿用了这一历法模式。古人发现,北极星的相对位置基本不动,斗纲始终指向北极星并以此为圆点作圆周运动,一昼夜循行一周,一个太阳回归年循行一周。为了计量一昼夜的不同时辰、计量一年的不同时节阶段,于是就在天球宇宙建构观念和北斗七星的天文背景之下,将十二地支(又称十二辰)、十天干沿天赤道从东向西将周天进行等分,并与二十八宿星座有一定的对应关系。通过对斗纲指向时空区位的天象观察,就可对相关节令月份予以计量,这在《淮南子·天文训》中有了完整记载。这是正月建寅发生的天文背景,与汉武帝于太初元年颂行的《太初历》是一致的,也是《黄帝内经》应用的历法制式。

西汉及其此前的医药学成就对《黄帝内经》理论建构的影响

《黄帝内经》所引的古文献大约有50余种,其中既有书名而内容又基本保留者有《逆顺五体》《禁服》《脉度》《本藏》《外揣》《五色》《玉机》《九针之论》《热论》《诊经》《终始》《经脉》《天元纪》《气交变》《天元正纪》《针经》等16种;仅保存零星佚文者有《刺法》《本病》《明堂》《上经》《下经》《大要》《脉法》《脉要》《揆度》《奇恒》《奇恒之势》《比类》《金匮》《从容》《五中》《六十首》《脉变》《经脉上下篇》《上下篇》《针论》《阴阳》《阴阳传》《阴阳之论》《阴阳十二官相使》《太始天元册》《天元册》等26种。正缘于此,故而有《黄帝内经》的成书是对我国上古医学的第一次总结,是仅存的西汉以前医学集大成之论。

《黄帝内经》虽然成编于《淮南子》《史记》之后的西汉中晚期,但其理论与先秦诸子之学几乎是相伴发生的,其学术思想乃至遣字用词都深受诸子之学的影响。此处仅举例简介诸子十家学术思想对其理论建构的影响,略示《黄帝内经》是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结晶之轮廓。

任何重大事件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有其相关的特定背景,更何况关乎中华族群健康事业的《黄帝内经》。其成书这一重大事件的发生绝无例外,一定是中华族群在长期与疾病做斗争的过程中积累的大量实践经验的结晶,这也只能在中国第一个相对社会政治稳定,国民经济富庶,思想文化繁荣的西汉王朝大背景之下发生。这也是研究秦汉文化与《黄帝内经》理论建构贡献的初衷和意义之所在。(张登本 陕西中医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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