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丰辉
四川有句话说:“三年抓抓匠,识病能开方。”也有人认为,中医在药不在医,只要能背得汤头,熟悉药性,即可治病救人。此说虽有些片面,但只有熟悉、掌握了治病救人的“武器”,才能得心应手、临证不乱。正如古人说“用药如用兵”既是此理,若要做到胸有成竹,必明医理。笔者临床处方用药,多以经方、时方、自拟方为常用,或合用,或单独使用,多建功效。在这里谈谈颠倒木金散在临床上的运用。
颠倒木金散,其组方为木香、郁金。在《医宗金鉴·杂病心法要诀》中有较为详细的论述,书云:“胸痛气血热饮痰,颠倒木金血气安,饮热大陷小陷治,顽痰须用控涎丹。”胸痛之症,须分清属气、属血、属痰饮、属老痰。
若气郁痛者,以倍木香,属血郁痛者,以倍郁金。上二味药为末,老酒调服。
现代多以本方为汤剂,加入其他方剂中合用,其效果更佳。《熊继柏医案实录·胸痹心痛案》中,
熊老以此方与枳实薤白桂枝汤加味治疗胸痹心痛,加入姜黄,又名为姜黄颠倒散;
与逍遥散合用增强其解郁疏肝之功;
与加味温胆汤合用,以治痰热瘀血互结之心悸等症;
与小陷胸汤合用,以治疗痰热所致胸闷、胸痛等症;
与丹参饮合用,以活血行气之功。
笔者临床亦爱用此方,现举案例。
病案一
刘某,男,46岁,诉心慌、胸闷、气短1年,以活动或生气后症状发作或加重,病人曾经西医治疗,诊断为二度房室传导阻滞,给予服药治疗,症状时好时坏,迁延不愈。因病人长期居住高原,医师安劝其回内地工作。偶来我处就诊,诉及此事,劝其服用中医治疗,病人惊讶地问我:
中医能行吗? 我经多次住院输液和口服药治疗皆无效。劝说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诉经常失眠。查口唇发绀,舌苔白,舌质紫暗脉弦涩。
处方为: 党参20g,黄芪30g,桂枝15g,龙骨30g,牡蛎30g,木香10g,郁金20g,石菖蒲15g,炙甘草10g,炒酸枣仁20g。
嘱服药5剂,以观疗效。病人10天后复诊,高兴地说,中药效果很好,要求继续服药治疗,再以上方不变,给予10剂,并加三七粉3g,每天3次,与上药同服,后患者共服用中药月余,诸症消失,嘱患者间断服用三七粉,后随访近1年,上述症状未再发作。
《伤寒论》原文谓:“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心悸是指心中急剧跳动,惊慌不安,不能自主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种病症。本案例属于气虚血瘀致病,取参芪桂甘龙牡汤加颠倒木金散,以温通心阳、行气化瘀,故取效。
病案二
尚某,为一青年男性,来高原半年,常感胸闷,偶有心前区疼痛,伴失眠,曾做心电图和心脏超声未见异常,只能靠安定片才能入睡,来诊时,精神尚可,查舌苔黄,微厚腻,脉细。
处方为: 半夏15g,茯苓15g,陈皮12g,枳实12g,竹茹15g,黄连9g,黄芩10g,石菖蒲15g,炒酸枣仁20g,首乌藤30g,龙骨30g,牡蛎30g,木香10g,郁金20g,炙甘草6g,5剂。
病人复诊时,诉症状明显好转,嘱继续服用上方。病人服药10剂时,因工作原因只能停药,嘱服用三七粉,每次3g,每天3
次,数月后来我处治疗感冒,问及上述疾病,病人诉三七粉服用3 个月后未再服用,现已经无不适症状。
《医学衷中参西录·论心病治法》:“有其惊悸恒发于夜间,每当交睫甫睡之时,其心中即惊悸而醒,此多因心下停有痰饮,心脏属火,痰饮属水,火畏水迫,故作惊悸也,宜清痰之药与养心之药并用。”此案为痰热之患,以芩连温胆汤合颠倒木金散治疗而取效。
病案三
一妇人,年38岁,诉左侧乳房及胁肋部疼痛3个月,多在生气后发作,做B超检查提示:
乳腺小叶增生。自服乳癖消、逍遥丸治疗,症状未见好转,就诊于我处。问及月经情况,诉月经期间多有痛经,月经量少,呈紫黑色,触及乳房包块有鸡子大小。查舌苔薄黄,脉弦细。
处方为: 柴胡12g,白术12g,茯苓15g,当归15g,赤芍15g,木香15g,郁金15g,鸡血藤20g,川楝子9g,延胡索12g,甘草6g,3剂。
病人服药1周后复诊,诉疼痛稍有缓解,但乳房仍有包块。上方见效,于上方加橘核15g,10剂。
复诊时,乳房包块变小,后服用上方2
个月,无疼痛症状,乳房包块有蚕豆大小后再给予上方为散剂服用月余,包块消失,临床告愈。此案属于中医学之“乳痛”“乳核”等疾病,多因肝郁不和、气滞痰郁而成故而取效。
毛德西
河南省中医院
瓜蒌薤白剂指《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篇中的瓜蒌薤白白酒汤、瓜蒌薤白半夏汤与枳实薤白桂枝汤三方,是目前治疗胸痹心痛病的主要方药。经过多年对瓜蒌薤白剂的学习与应用,笔者有所体会,今述如下,以冀交流提高。
整体思维 准确辨证
瓜蒌薤白剂是治疗胸痹心痛病的主方,但主方也要在辨证论治的前提下应用。从原文叙述的脉象来看,胸痹心痛病的病机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即“阳微阴弦”。阳微者,元气与元阳不足也;阴弦者,血瘀、气滞、寒凝、痰阻也。瓜蒌薤白剂药物组成为瓜蒌、薤白、半夏、桂枝、厚朴、枳实、白酒,从药物性能上看,非扶正方,乃祛邪方也。从用药上讲,几乎每味药都有宽胸理气作用,从整个方剂配伍上讲,其综合功效为宽胸理气、化痰降逆、温通心阳、化瘀通络。所以将三方组合应用,可以说是治疗胸痹心痛病最佳的祛邪方。“阴弦”指的是血瘀、气滞、寒凝、痰浊等均有适应性治疗作用。但临床辨证不可囿于“痛则不通”之实证,还有“不荣则痛”之虚证。如原文中用人参汤(人参、甘草、干姜、白术)治疗“胸痹心中痞气”,亦是胸痹心痛病的常用方,这是以心胃阳气虚而设的,目的在于温心胃之阳,阳气复而寒邪祛。说明临证不可胶执,有是证,用是药。
明辨虚实 详查舌脉
关于胸痹心痛的虚与实,经文中有关脉象的叙述已经讲得非常清楚,“阳微阴弦,即胸痹心痛,所以然者,责其极虚也。今阳虚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阴弦故也。”阳微是寸口脉虚,阳位见阴脉,为阳不及,是上焦阳虚;阴弦是尺中脉弦,阴位见阳脉,为阴太过,是下焦阴实。经文中所说“寸口脉沉迟者”,是阳气衰微之象;“关上小紧数”,是阴邪结聚的脉象。这与“阳微阴弦”所述是一致的。有观点说在一个时间点既见迟脉又见数脉是不可能的,但实际这是心律失常的征象,并不足怪。经文中未谈到舌象,岳美中写到“胸痹证若有舌苔,则多为白苔坐底,上罩一层薄黄苔,且多滋润。”(见《岳美中论医集》)这里所说的“白苔坐底”,就是胸痹病的基本舌苔;若浮有薄黄苔,这是阳气蒸腾之象,非阳化也,不可作阳证而误投辛燥之品。若能观察到舌下静脉迂曲,则是瘀血证与痰浊证的重要指证,对遣方用药非常重要,临证不可忽视。
明确主症 抓紧主方
胸痹心痛病主症第一是胸心闷痛,其中“闷痛”是最主要的。这句话并非医者的总结,而是病人的口语。病人常常形容心绞痛为“心闷痛”或“胸闷痛”。中医在辨证论治的时候,首先要明确疾病的部位,既然病人讲到“心胸闷痛”,就要考虑是心肺之疾。但也有病人将胃脘痛说成“心痛”的,这一点医者要特别注意。肺为宗气主,心为血脉主,宗气与血脉的不足与瘀堵都会出现心胸闷痛。这里边包括虚症与实证,即气血的不足(特别是阳气的颓废)与致病物的瘀滞。中医辨证隐痛者为虚证,闷痛、刺痛者为实证。由“阴弦”可知,其症状必然是闷痛或刺痛。而瓜蒌薤白剂所治疗的正是胸痹心痛病邪实证,所以他的主症当是心胸闷痛为主。正如原文所说“胸背痛、心痛彻背、胸满”。由于此疾多见于气血较常人偏少中老年人,故亦会有诸如短气等证。这是实中有虚的征象,不可作为纯虚证或纯实证而妄治之。
观其脉证 随证治之
《伤寒论》16条云:“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这是辨证论治的总则,意思是说,脉证不是一成不变的。“法随证转,方随法立”。既要有原则性,又要有灵活性,对胸痹心痛病亦是如此。瓜蒌薤白剂的应用,既要有整体观,又要注意个体化。国医大师王绵之的经验是:“张仲景治疗胸痹心痛之瓜蒌薤白白酒汤、瓜蒌薤白半夏汤、枳实薤白桂枝汤等,用于胸痹心痛效果颇佳,但必须属于痰浊痹阻、胸阳不振、心脉不利者,有苔腻、脉弦滑之见证。”(见《王绵之临床医学存真》)若有动则气短、心悸、气塞者,可以加用茯苓杏仁甘草汤;若因肝气不舒引起“母病及子”心病者,可以加用柴胡疏肝汤疏肝理气;若因痰滞中焦引起“子病及母”心病者,可以加用苓桂术甘汤健脾化痰;若因阳气不足,水气凌心而病者,可以加用真武汤温阳化水;若因寒凝心脉,致使心脉瘀滞者,可以加用苏合香丸温通心阳;若兼脉结代,心动悸者,可以加用炙甘草汤调整心律;若伴有血瘀水肿者,可以加用当归芍药散活血利水,而至现代临床常用的冠心2号方(丹参、赤芍、降香、川芎、红花)亦是活血化瘀良方。(毛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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