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湘力从肝论治胃痛经验
摘自2022-9-26中国中医药报
肖政华 潘艳玲 成都中医药大学 杨辉 王小星 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罗雄 谢甦 贵阳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
全国名中医凌湘力是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教授,长于内、外、妇、儿科及恶性肿瘤等疑难病症的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凌湘力临床擅用和法,注重顾护脾胃,在脾胃病的治疗方面造诣颇深。现将凌湘力从肝论治胃痛的经验总结探析如下。
肝胃同调三法
疏肝理气和胃法 适用于木郁乘土、肝失疏泄、横逆犯胃,胃失和降之胃痛。其证候特点为胃脘胀痛,痛连两肋,遇忧思恼怒则加重,伴暖气,胸闷,喜叹息,舌苔多薄白,脉弦。凌湘力常用柴胡疏肝散加减治疗,药用柴胡、香附、郁金、白芍、川芎疏肝解郁,活血止痛;陈皮、枳壳、佛手、甘草理气和中。服后肝气条达,血脉通畅,痛止而诸症亦除。若有呃逆、嗳气频繁者合旋覆代赭汤加减,痛甚者加延胡索,腹胀痞满甚者加厚朴。
疏肝清热和胃法 适用于肝郁化火,肝火犯胃而致肝胃郁热之胃痛。其证候特点是:胃脘灼痛,痛势急迫,嘈杂吞酸,口苦口干,心烦易怒,舌红苔黄,脉弦数。凌湘力常用自拟疏肝和胃汤化裁。药用柴胡、枳壳、白芍、香附、郁金、甘草等疏肝和胃;黄芩、茵陈、金钱草等清热和胃;元胡、川芎活血止痛;炒二芽、神曲、山楂等健脾消食。若反酸、烧心重者,加用白及、煅瓦楞子、乌贼骨;夜寐不安加炒酸枣仁、夜交藤、合欢皮。
滋阴养肝和胃法 适用于肝郁日久,化火伤阴,或肝胃郁热,灼伤胃阴所致的阴虚胃痛。其证候特点为胃隐灼痛,饥不欲食,口燥咽干,五心烦热,大便干结,舌红少津,脉细数。凌湘力喜用一贯煎合芍药甘草汤或益胃汤加减,常用北沙参、生首乌、麦冬、生地、枸杞、当归、玉竹等养阴生津,清热润燥;香橼、佛手、玫瑰花、川楝子行气和胃;芍药、甘草缓急止痛;若阴虚肠燥、大便干结者,加火麻仁、瓜蒌仁润肠通便;若口干重者加天花粉,淡竹叶生津止渴。
遣方用药四心法
疏肝理气谨防疏泄太过 凌湘力强调肝为刚脏,体阴而用阳,从肝论治胃痛,疏肝和胃,需疏敛并用,以和为安。不可过用辛温香燥之品,注重“忌刚用柔”,以免劫阴耗液。因此,凌湘力临证时,香橼、佛手、玫瑰花等理气而不伤阴之药,以及白芍、甘草酸甘化阴之品常受青睐。
清肝泄热须免过用苦寒 清肝泄热不可一概用清热之品,防止过用苦寒损伤脾胃,得不偿失。凌湘力认为,气郁化火者,纯用大苦大寒,既有郁结不开之虑,又恐折伤中阳,故凌湘力常寒温并施,于清热中,少佐温热之品,使得泻火而无凉遏之弊。
滋阴养肝,养阴生津不可滋腻太过,阻碍气机 滋养肝胃之阴,多为甘寒濡润之品,但滋阴之药守而不行,且易聚湿生痰,故养阴生津需防滋腻太过。因此,凌湘力常用甘凉润燥法以养阴益胃,喜用北沙参、石斛、麦冬等养阴又不过于滋腻之药,抑或在滋补之中酌加理气之品,以调畅气机。
久病入络,注意活血化瘀 气滞则血瘀,胃病初期在气,气滞日久,以至于血瘀脉络,故久病胃痛,多兼有血瘀,即久病入络。因此,凌湘力认为,久病胃痛,需重视活血化瘀药物的配伍使用。凌湘力对兼有瘀血阻络者常加用丹参、川芎、赤芍或用失笑散活血化瘀。
典型医案
李某,女,48岁,2012年8月8日因反复中上腹疼痛2年余,复发加重1周初诊于凌湘力处,刻诊:胃脘灼痛,每遇忧思恼怒时加重,嘈杂,反酸,口苦,口干,心烦易怒,大便溏薄,舌红苔黄腻脉弦数。
查体:心肺正常,腹平软,中上腹轻压痛,无反跳痛肌紧张,肝脾肋下未触及肿大,胃镜提示:慢性非萎缩性胃炎伴胆汁反流。
诊断:(肝胃郁热型)胃痛。
治则:疏肝清热和胃。
方用自拟疏肝和胃汤化裁:柴胡10g,枳壳15g,白芍20g,香附10g,郁金10g,黄芩12g,黄连6g,茵陈12g,金钱草12g,元胡15g,川芎10g,炒二芽各15g,白及20g,乌贼骨10g,甘草6g。每日1服,10服后胃脘灼痛、反酸嘈杂、口苦明显好转,但仍口干,大便仍不成形,纳差,舌红苔薄黄,脉弦。
8月18日二诊:原方去黄芩、黄连、香附、郁金,防止苦寒太过及香燥过多伤阴,加蒲公英15g,清热而不伤津;天花粉15g,清热生津;玫瑰花15g,佛手15g,香橼15g,理气而不伤津;炒白术15g,神曲10g,山药15g,健脾益胃。连续服药15服,诸症痊愈,随访3月无复发。
手术后胃肠功能障碍是常见手术并发症。胃肠外科、结直肠外科、肛肠外科、骨科等外科手术后,患者大多会因肠麻痹出现以胃肠动力障碍的症状,主要表现为不能正常排气排便,腹胀、腹痛、恶心、呕吐等症状,影响患者术后的康复,增加患者的住院时间和费用。
中医认为手术会耗气伤血、损伤机体正气,从而引起气血失和,尤其腹部手术,更是会直接损伤脾胃,影响脾胃的运化功能,导致脾胃、胃肠功能障碍。针对围手术期和术后胃肠功能障碍,广东省中医院围手术期研究团队研发出了中药制剂五达颗粒。陈志强表示,五达颗粒可通过作用肠系膜,阻断促炎因子,调控抑炎因子高表达,具有优质的抗炎促胃肠动力作用。
该制剂是由砂仁、乌药、人参、桃仁、槟榔5味中药组成,其中砂仁、乌药为君药,具有运脾醒胃、行气消滞的功效;人参大补元气,助脾胃运化升清为臣药;桃仁活血化瘀、润肠通便为佐药;槟榔引药下行、通腑降浊为使药。诸药合用,共奏健脾醒胃、行气通腑之功。临床使用可促进术后患者胃肠功能快速康复,有效减少恶心、呕吐、腹胀腹痛等症状,并使术后首次排气、排便和肠鸣音恢复的时间提前。
五达颗粒在治疗胃肠功能障碍上具有显著疗效,并且不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用药安全且放心,具有良好的口碑。
摘自2024-10-17中国中医药报
杨子庆 河南推拿职业学院
患者男,89岁,2018年7月16日初诊。主诉:不思饮食、心下胀满2天。患者于1周前因脱疽入住某院周围血管病科。2天前突然出现胃纳不佳,不欲饮食,于7月16日晚出现水入即吐,遂来诊。刻下:自觉心下部如物堵塞,如巴掌大,不欲饮食,水入即吐。形体瘦弱,小便少,大便近2日未行。无口干、口渴等症。舌质略红,苔黄略燥,脉弦有力。
诊断:水气病(脾虚气滞)。
治则:行气散结,健脾化水。
处方:枳实20g,白术40g。2剂。煎服法:以水1000ml,煮取600ml,分3次服。
于当日夜间即服,嘱其徐徐咽之,未见拒水之征。第2日正常服药,1剂后患者即可少啜稀粥,2剂后患者症状消失。后予糜粥以自养,以复其正气。
按 仅观其舌,应考虑为热证,然审察病机,实为水饮内停,气机阻滞不通,不能载津上承,故出现舌略红、苔黄略燥之症,结合其口不渴、水津不入,故辨证为水气内停。服药2剂后,其黄苔转淡,舌润含津,亦为其佐证。
《金匮要略· 水气病脉证治第十四》有云“阴阳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脾胃之气畅运有赖于阴阳之调和,无形之气集聚可导致有形之实形成,治疗的关键是促进气的运行。此患者脉象弦实有力,舌黄苔燥,常理多投之承气之剂,愚认为当从行气入手,以阴阳为纲,通过促进周身之气运行,畅利三焦,推动阴凝之邪,亦为气分水饮证之治则。枳术汤为《伤寒论》代表方之一,原文用以治疗“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盘,水饮所作”。本案中以枳实破气消积、化痰散结;白术甘温补虚、苦温燥湿,补气健脾、燥湿利水,两药合用补脾气而不壅,逐水饮而不伤正气。
枳术汤原为仲景所用方,原方枳实与白术比例为:枳实七枚,白术二两;后世李东垣《内外伤辨惑论》改汤为丸剂而成枳术丸:白术二两,枳实一两,以奏“治痞,消食,强胃”之功。虽本案中枳实、白术比例为12,然笔者以为此患者高龄,体质略差,恐枳实破气之力过强,故倍用白术以健脾胃而缓其破气之功,同时顾护正气,以达到祛邪而不伤正之功。药后,患者症状明显缓解,气散则水饮得以温化,水津运行以复其常。治病求其本,方证对应,故能收“一剂知,二剂已”之功。
治疗食入即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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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中丸:理中丸以人参、白术、干姜、炙甘草等为主要成分,具有温中健脾的作用,可缓解因脾胃虚寒引起的呕吐症状。此方适用于消化不良、食欲不振等症状。服药期间应避免食用生冷、油腻食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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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柴胡汤:小柴胡汤通过调和肝胆,使胃气得以升发,从而止呕。本方主要用于治疗肝郁气滞所致的呕吐。在使用时应注意情绪调节,保持心情舒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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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泻心汤:半夏泻心汤中的黄连、黄芩能清热燥湿,半夏、干姜则能降逆止呕,诸药合用可有效改善食入即吐的症状。该方常用于治疗胃肠功能紊乱导致的呕吐。患者需注意饮食调理,避免食用辛辣刺激性食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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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术丸:枳术丸中的枳实有消积导滞的功效,白术则能健脾益气,两者合用可以促进胃肠蠕动,改善食积停滞的情况。对于由食积所引起的呕吐,可在医师指导下服用枳术丸。用药期间不宜同时服用滋补类中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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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覆代赭汤:旋覆代赭汤中的旋覆花能够降逆下气,代赭石则能平抑肝阳,二者配伍可用于治疗胃气上逆所致的呕吐。若上述原因导致的呕吐症状严重,也可考虑使用本品。但对本品过敏者禁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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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茱萸汤:吴茱萸汤出自于《伤寒论》,具有温中补虚,降逆止呕(阻止上冲的胃气,止住呕吐)的功效。可以治疗肝脾虚寒引起的胁肋部或胃脘部冷痛,恶心呕吐,脘腹(腹部)胀满,大便质稀,大便次数增多,畏寒肢冷等症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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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夏加茯苓汤:小半夏加茯苓汤出自于《金匮要略》,具有和胃止呕、引水下行的功效。常用于治疗恶心呕吐,心下痞闷,痰饮多汗,头眩心悸等证。该方剂不可与川乌、草乌、附子等药物同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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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甘草汤:大黄甘草汤出自于《金匮要略》,具有通腑泻热、和胃止呕的功效,可以用来治疗胃肠积热、浊腐之气上逆、食已即吐、吐势急迫、大便秘结不通等病证。体质虚弱患者忌服3。
在使用经方治疗食入即吐时,应首先明确病因,排除器质性疾病的可能性。此外,在服用任何传统中药之前,都应该咨询专业中医师的意见,以免因误诊而延误病情。
单兆伟治脾胃病常用药对赏析
摘自2025-3-31中国中医药报
时 乐
江苏省仪征市中医院
单兆伟系全国名中医、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江苏省中医院主任医师,长期从事脾胃疾病的证治研究。现将其治疗脾胃病常用的12个药对整理如下。
黄芩与仙鹤草
黄芩苦寒,能清热燥湿,多清上焦热证,亦善清胃热,《名医别录》云其“主治痰热,胃中热,小腹绞痛,消谷,利小肠”;仙鹤草苦、涩,平,除能清热、和血外,还能健脾补虚,故有“脱力草”之别称。二药相伍,乃相辅相成,增强清泄中焦之力,又无连、柏苦寒败胃之弊,单兆伟常用该药对治疗幽门螺杆菌感染胃病有较好疗效。
半夏与麦冬
二者相配取麦门冬汤之意。《张氏医通》提出“胃之土,体阳而用阴”。胃属阳明燥土,其运化、磨谷能力有赖阴液的濡润,故有“胃喜润恶燥”之说。宗胃喜濡润、得阴自安之法,单兆伟在临证中,重视顾护胃阴。半夏燥湿化痰,消痞散结,其性辛燥;麦冬甘寒,能养阴益胃,临证用半夏6g、麦冬15g相配,则麦冬可制半夏辛燥之性,半夏可防麦冬之滋腻碍胃,对脾胃夹湿又伴胃阴不足者,既能燥湿和胃,又不伤胃阴。
莱菔子与决明子
莱菔子消食导滞,下气消积;决明子润肠通便,清肝明目。二者相配伍,功能通降胃肠之气,消积导滞,通降大便,具有促进胃肠动力之效。对功能性消化不良、功能性便秘者,用之较为适宜,尤其对老年体弱,不宜峻下者,用之疗效确切。
白术与白芍
二者配伍即为古方白术芍药散之意。白术健脾补气,白芍酸甘,能敛阴柔肝,缓急止痛,二者相配,有调和肝脾、肝胃之功能,使肝气调和,脾胃健运。在肝脾不调、肝胃不和之胃脘痛、泄泻等症中最常运用。
白术与枳壳
两药配伍乃经方枳术丸易枳实为枳壳。白术功能健脾补气,枳壳破气消积除痞,二者相配,用于脾虚不运,中焦气滞而食少脘胀痞闷之证,为攻补兼施之法,以达到“大气一转,其气乃散”之效,补气而不滞气,破气而不伤正,用之常获良效。可根据虚实轻重不同,调整枳壳与白术之用量,不必拘泥,灵活掌握。
陈皮与半夏
二者相配为二陈汤之意,功能理气燥湿和胃。脾胃病多因脾胃虚弱而水湿不化,酿生痰湿,用之行气化湿。此方虽为平淡,但用之最多,符合“脾喜燥恶润”的特点,亦有较好疗效。
薏苡仁与白花蛇舌草
脾胃病易产生湿热,薏苡仁功能健脾渗湿,用之最广。现代药理学研究证实薏苡仁酯具有抗癌作用。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具有广谱抗癌作用。二者相配,对胃癌、胃癌前期病变如不完全性大肠上皮化生、异型增生、胃镜下有小颗粒增生、疣状增生、息肉等病变具有抗癌防变、消瘤平疣之作用。
白术与莪术
白术益气健脾,莪术行气破血消积,二者相配,功能行气活血。慢性脾胃疾病,常有“久病入络”“久痛入络”之说,叶天士称“初病在经,久病在络”,乃因久病胃气耗伤,推动无力,血行瘀滞,或气虚而生湿热顽痰,胶结不化,脉络瘀阻,久则耗伤正气。对萎缩性胃炎、胃癌前期病变,单兆伟认为,其病机乃气虚血瘀湿热,常采用益气活血清热法治疗,有较好疗效。瘀血表现为胃脘刺痛、部位固定,夜间疼痛,久痛不止,舌质紫黯,边有瘀点,舌下静脉紫暗、迂曲、增粗、过度充盈等,胃镜下表现如黏膜下静脉可见有陈旧性出血点、小颗粒增生、息肉增生,以及部分顽固的胆汁反流等,都可以从瘀论治。二者相配亦有较好的抗癌防变的作用。
荷叶与葛根
荷叶气味芳香,葛根其性主升,二者皆具升清之作用。《黄帝内经》云“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清气在下,则生飧泄”。脾的运化具有升、散的特点,脾失健运,清气不升,清浊相干,导致肠鸣泄泻、神疲乏力、头晕目眩等症,此时运用荷叶、葛根升举清气,则泄泻自除。
乌贼骨与白及
乌贼骨能制酸止痛,白及护膜止血,二者相配,用于泛酸嘈杂、烧心、呕血等溃疡病、反流性食管炎等疾病。对胃酸过多兼胃中湿热较甚者,可加瓦楞子抑酸或浙贝母抑制胃酸、化痰散结;对出血者,可用三七粉与白及粉调服止血。
黄连与苏叶
黄连清热燥湿,苏叶行气和中,凡脾胃湿热阻滞而脘腹胀闷、恶心呕吐者常用,为苦辛通降之法。单兆伟用之巧妙,根据湿热之偏重,各取黄连、苏叶少量,泡茶饮用。本法服用方便,用之颇有疗效。
百合与夜交藤
单兆伟认为,百合不仅能养肺,清心安神,亦能和胃止痛。《神农本草经》中明言百合“主邪气腹胀,心痛,利大小便,补中益气”。单兆伟临床亦发现其对胃肠动力不良有较好的作用。《黄帝内经》云:“胃不和则卧不安。”夜寐不安者多见食欲不振、嗳气、饱胀等消化不良之见症。夜交藤能养心安神,与百合相配,对胃病日久、食少痞胀、夜寐不安等胃动力不良伴失眠者用之较佳。
乌贝散
摘自2024-9-19中国中医药报
尚学瑞 河南省辉县市中医院
胃痛、胃酸、胃胀是胃病的常见症状,特别是胃酸过多,感觉胃里像火烧一样,让人难以忍受。遇到这种情况,不少人会想到西药奥美拉唑,其实,中药也有制酸利器,它就是老牌中成药乌贝散。
组成与功效
乌贝散是20世纪50年代由老中医王药雨先生创制的临床验方,最早以论文的形式发表于1954年第9期《北京中医》杂志。据《国药“乌贼骨”治疗消化性溃疡的经验介绍》一文,王药雨受民间验方启发,通过反复试验,发现乌贼骨确有制酸治疡的功效,并在配用贝母后可增效减弊。1962年,王药雨编著的《实用中药学》中详细介绍了乌贝散的成分、用法及主治,即乌贼骨(又名海螵蛸,去壳,85%)、象贝母(又名浙贝母,15%),“各为细粉,拌匀过筛,每日二、三次,每次五分至一钱,空腹服”,可“治胃酸过多,胃及十二指肠溃疡”。
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现行中成药乌贝散基本沿用原方成分,即用海螵蛸(去壳)850克、浙贝母150克,加入了陈皮油1.5克,先将海螵蛸、浙贝母粉碎成细粉,加入陈皮油,混匀,过筛,即得。本药有制酸止痛、收敛止血之功,用于肝胃不和所致的胃脘疼痛或闷胀、泛吐酸水、嘈杂似饥,舌红、苔薄白或薄黄,脉弦偏数。药理学研究发现,本药有明显的中和胃酸、保护和修复破损胃黏膜、止痛止血、促进溃疡愈合、抗炎等作用,可用于治疗消化性溃疡、慢性胃炎、胃食管反流症等。
中医认为,吐酸、泛酸或吞酸均与肝与热有关。《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寿世保元•吞酸》云“夫酸者肝木之味也,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则肝木自甚,故为酸也”。本方的立意正是从清肝敛酸入手,来和胃止痛。方中海螵蛸咸涩入肝,能制酸止痛、生肌敛疮止血,为治疗胃脘痛胃酸过多及溃疡出血之佳品,故重用为君药。浙贝母苦寒清降,《本草正》云其“善开郁结,止疼痛,消胀满,清肝火”,并能制酸止血,以协助海螵蛸制酸止痛,故为臣药。陈皮油是陈皮中提炼出来的挥发精油,可理气调中、健运脾胃,为佐药。全方药仅三味,突出制酸以治标,兼以理气止痛,使胃酸除而溃疡愈、疼痛止。
服法及禁忌
本品为黄白色的粉末,气微香,味咸、微苦。每袋装3克,饭前口服,一次1袋,一日3次。十二指肠溃疡者可加倍服用。目前市售的同成分品种还有颗粒剂等,请按说明书服用。
服药期间,饮食宜清淡,忌酒及辛辣、生冷、油腻食物。忌愤怒、忧郁,应保持心情舒畅。脾胃阴虚胃痛者慎用。有高血压等严重慢性病患者以及儿童、孕妇、哺乳期妇女、年老体弱者,应在医师指导下服用。服药3天症状无缓解,或胃痛加重者,应及时去医院就诊。
益气治萎汤
摘自2024-9-27中国中医药报
王建康,男,浙江宁波人,1959年2月生。浙江省宁波市中医院主任医师,浙江省名中医,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浙江中医药大学兼职教授,浙江省名中医研究院研究员,首届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长期从事经典著作理论研究和中医脾胃病临床工作,累计发表中医学术论文160篇,编撰出版《脾胃病证治探微》等中医学术著作10部,完成省级中医科研课题5项。获得中华中医药学会学术著作奖三等奖1项,省级中医药科学技术奖三等奖3项,宁波市自然科学优秀论文奖3项。
组成:生黄芪30g,生晒参5g,香茶菜根30g,白花蛇舌草30g,莪术15g,玫瑰花3g,代代花3g,白芍15g,炙甘草5g,蒲公英30g。
功效:益气健脾,化瘀解毒。
主治:脾虚瘀毒型慢性萎缩性胃炎伴肠腺上皮化生或伴异型增生。
用法: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两次饭后半小时口服,忌生冷、油腻、辛辣及过咸食物。
方解:萎缩性胃炎属中医胃痞、胃痛、癥瘕范畴。因其病程太长,潜在炎-癌转变隐患,故多有久病必虚,久病引发微型癥瘕入络之基本病机。治疗以补气化瘀解毒为大法,并运用宏观辨证与微观辨证相结合的方法,充分借助现代科技中的理化、病理、免疫、微生物检测等,从器官—细胞—分子—基因等层面获得微观证素信息,实现病症结合、专方靶药的治疗优势。
方中生黄芪、生晒参、炙甘草甘温补气健脾;莪术、香茶菜根活血化瘀、通络散结;白花蛇舌草、蒲公英清热解毒;玫瑰花、代代花理气运脾;白芍配炙甘草酸甘化阴以滋养胃阴。全方攻补兼施,气血双润,瘀毒同消,适用于脾胃气虚、瘀毒内结型萎缩性胃炎伴肠化。
加减:伴胃胀满患者,加枳壳、乌药、厚朴理气除胀;伴嗳气反酸者,加海螵蛸、旋复花、姜半夏降逆和胃、收敛止酸;伴嘈杂易饥饿者,加吴茱萸、黄连泻热和胃;伴阴虚口燥舌红者,加生地黄、麦冬养阴润燥;幽门螺旋杆菌检测阳性者,加土茯苓、黄连化湿解毒;伴口苦口干、舌苔黄腻之湿热内盛者,加黄连、黄芩、红藤清热燥湿;伴贫血性眩晕、失眠者,加当归、百合、柏子仁养血安神;伴胃痛者,加白芷、桂枝辛温通络止痛;伴浅表性胃炎糜烂者,加红藤、浙贝母清热消痈;伴有胃溃疡者,加桂枝、海螵蛸温中敛肌。
(浙江省宁波市中医院王建康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 邓颖萍 张婷素 孙常波 鲍平波 徐程整理)
《寿世传真》的养生智慧
摘自2024-6-19专管员
周文清 北京市延庆区妇幼保健院
《寿世传真》是清代养生家徐文弼结合亲身经验撰写的养生保健专著。此书从按摩导引、饮食调理、疾病防治等方面进行了论述,内容丰富全面,切合实用。直至今日,其中所记载的养生方法仍为临床医生和广大养生爱好者沿用。
内外兼修 却病延年
徐文弼认为加强自身修炼,可以预防疾病,益寿延年。“着力身外之事都无益,着力身内,可以延年益寿。”“与其疾痛临身,呻吟卧榻,寄命于庸瞽之疗治,乞灵于冥漠之祈祷,何如平时习片刻之勤,免后日受诸般之苦。”
外修
他提倡内外兼修。“按摩导引之功既行之于外矣,血脉俱已流畅,肢体无不坚强,再能调和气息,运而使之降于气海,升于泥丸,则气和而神静,水火有既济之功,所谓精根根而运转,气默默而徘徊,神混混而往来,心澄澄而不动,方是全修,亦是真养。”通过日常的呼吸吐纳、运动按摩等方式调养身心,可预防疾病,达到身心和谐、健康长寿的境界。
徐文弼认为“延年却病,以按摩导引为先”,“外功有按摩导引之决,所以行血气,利关节,辟邪外干,使恶气不得入吾身中耳”。因此,徐文弼在《修养宜行外功第一》中便着重叙述了锻炼身体的外修功法。这些功法旨在通过身体的运动来达到疏通经络、调和气血、强健体魄的目的。徐文弼对各个功法所能治疗的疾病、具体做法等均进行了详解,以便读者根据所患疾病的不同进行针对性锻炼。正所谓“随人何处有患,即择何条行之,或预防于无患之先者,亦随人择取焉”,非常有实用性。
具体来说,外修功法被分为分行外功诀与合行外功诀歌:分行外功诀包括心功、身功、首功、面功等;合行外功诀歌则包括十二段锦歌诀与图、八段杂锦歌、擦面美颜诀、六字治脏诀等内容。其中的十二段锦将呼吸、导引、按摩等传统的气功方法融为一体,注重全身性锻炼。不仅动静结合、身心兼练,且动作简单,具有易学、易练、易坚持的特点,适合不同年龄的人锻炼。对慢性、虚弱性疾病者的调摄作用尤佳,有助于祛病强身、延年益寿。也因此十二段锦被后世不断传承、改良,逐渐演变成为现在的“坐式八段锦”“文八段锦”,为众多养生人士所喜爱。
书中还记载了养生“十要”,即“面要常擦,目要常指,耳要常弹,齿要常叩,背要常暖,胸要常护,腹要常摩,足要常搓,津要常咽,睡要常曲”,可作为日常保健指导。
内修
与外功相对应的内修则指心性的修炼,徐文弼有“气是延生药,心为使气神,能从调息法,便是永年人”的论述。可见心性的修炼在养生延年中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静坐可以澄心静虑,培养元气,是内修的重要环节。《修养宜行内功第二》便着重介绍了调息与静坐养心的内修功法,阐述了静坐的姿势、呼吸、意念等要点,强调了静坐过程中的注意事项,为人们提供了一套完整的内修指南。徐文弼称此法“功简而易,效神而奇,止在息心静气,自堪却疾延年”。
知忌知伤 未病先防
徐文弼在《修养宜知要知忌知伤第四》中以物喻人,提出“不知所谓有要有忌有伤者,或致枯于贪,或罹患于诱,或焚身于快”,强调了未病先防的思想,并提出了养生“十忌”。
忌早起科头
“科头”即不戴帽子,徐文弼认为晨起气温较低、寒湿之气较重,而头部是人体阳气汇集之处,若晨起不注重头部保暖,可能导致头部感受寒湿之邪,诱发疾病。
忌阴室贪凉
若房间长时间没有光照,则气温较低、阴寒之气较重。而人若长期处于这样的房间中,则易于感染寒邪,导致疾病的发生。
忌湿地久坐
长时间坐在潮湿的地面会导致身体湿气过重。从西医学角度来说,潮湿的土壤中通常含有更多的细菌、真菌等微生物,长时间接触可能导致一系列健康问题。
忌冷着汗衣
人体为了排泄汗液,毛孔张开,此时对外邪的抵御能力下降,若在寒冷环境中再穿着汗湿冰凉的衣服,寒湿之气易于乘虚而入,导致疾病的发生。
忌热着晒衣
衣物在久晒后温度较高,若立刻上身则有可能感受其热邪,应该在衣物“退热”降温后,再进行穿着。
忌出汗扇风
出汗时毛孔张开,若此时扇强风,则可能导致人体在不知不觉中感受风邪。
忌灯烛照睡
人在入睡时需安静、黑暗的环境,烛光照射会影响睡眠质量,使阳气难以下潜入阴。
忌子时房事
半夜子时,阴阳之气交替,阳气初生,珍贵非常,可谓以一当十。徐文弼认为,在此时行房事可能导致阳气外泄,则第二天阳气不足,易生疲倦。
忌夏月凉水抹簟,冬月热火烘衣
徐文弼认为,夏天贪凉,用凉水擦拭竹席,冬天贪图温暖,用热火烘烤衣物,都是违背正常季节规律的做法。虽然能使人感到一时的舒服,但太凉或太热可能导致人体感受寒湿之邪或热邪,是养生大忌。
忌久观场演剧
在观剧时,人们一刻不停地获取外部信息,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感官造成了较重的负担,加之精神集中,虽身体未动,但亦是劳神耗气。可见,娱乐应适度,以避免久视久听而伤神耗气。
养生长寿 脾胃为先
徐文弼认为“人以水谷为生,故脾胃为养生之本”,保护脾胃是养生长寿的关键。“元气之充足,皆由胃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一有所伤,而元气亦不能充,此诸病之所由生也。即如脏腑脉候,无不皆有胃气,胃气若失,便是凶候。”“胃强则皆强,胃弱则皆弱。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所以察病者,必须先察胃气,凡治病者,必须常顾胃气,胃气无损,诸可无虑。”在《修养宜堤防疾病第七》中,徐文弼强调了胃气的重要性,认为元气由胃气化生而成,胃气的损伤是疾病产生的根本原因。也提出在治疗疾病时应注意顾护胃气,胃气的强弱与疾病的预后好坏息息相关。
故而徐文弼在日常养生中非常注意饮食,“饮食之中,亦惟知纵酒过度必至戕命,至于嗜味纵口,疾病丛蓄,甘陷溺于其中而不知警。盖病之生也,其机甚微,由积渐而毒始发,及病之成也,第归咎于外感六气、内伤七情,鲜有悔悟于平日口腹之贪饕者”。他强调应减少肥甘厚味、美酒高粱对脾胃的损伤。在《修养宜饮食调理第六》中,他将食物分为谷类、兽类、禽类、水族类、菜类、瓜类、果类、杂食类,称“常食习见之物,分类而剖之,确而可信,简而易稽,俾饮之食之者,洞悉其物性,审择其损益,庶有助于养生者之趋避也”,指出针对不同病证,可以利用食物的不同特性,通过饮食进行调理,帮助人们恢复健康。
摘自2024-12-27中国中医药报
石善林 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县西桥口卫生所 石维娟 山东省肿瘤医院
陈某,男,38岁,2024年7月11日初诊。主诉:腹部发凉半年,四处求医无效。患者半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腹部发凉,发病部位为脐周及上腹部,自觉如冰雪覆盖,便溏,大便每日1~2次,时有肠鸣,遇凉后以上症状加重。先后行肠胃镜及CT等检查,未能查明病因,寻求多位中医治疗,先后服用附子理中汤、生姜泻心汤等方后症状无改善。刻下:患者脐周及上腹部发凉,时心悸头晕,偶有肠鸣,便溏,无口苦、口干、口渴,饮食如常,无恶心、腹痛、腹胀,厌恶生冷,伴手足自汗发凉,眠可,面部浮肿,夜尿1~2次,便溏。舌质嫩红,苔白腻,脉弦而有力。触诊:脐上有悸动感,患病部位皮温相对较低。
辨证:中焦停水。
治法:温中化饮,通阳利水。
处方:生姜60g,茯苓60g,桂枝30g,炙甘草20g,肉桂6g(研末冲服)。6剂,水煎服,日1剂,分3次服。忌生冷。
服药期间辅以针灸。取穴:阴陵泉、地机、足三里、隐白、水沟以运脾化湿。针灸3次,隔日1次。服药1剂并行针灸1次,当夜腹部出现灼热感,持续约3分钟左右,继而腹部发凉感觉缓解,自觉腹部温暖感约持续2小时左右。第2次针灸、服药第3日后,腹部灼热感持续5分钟左右,夜间腹部温热感觉持续约4小时左右。第3次针灸、服药第5日,腹部灼热感未再发生,腹部发凉感觉也基本消失,大便溏及手足自汗发凉明显改善。6剂后疾病痊愈,未再服药,2个月后随访病情未反复。
按 治疗腹部发凉关键在于鉴别寒热虚实,寒邪与饮邪有时很难区分,而且寒邪往往兼饮邪,饮邪往往由虚寒造成,二者兼夹,症状上也有相似之处。寒邪导致水饮蓄积,也会出现舌苔滑腻等表现,所以此类疾病辨证容易不准确。患者疾病发生在脐周及上腹部,为胃阳不足,水停中焦所致。本病治疗的关键在于辨证,精准而自信的辨证是使用经方有效的关键。
患者先前使用附子理中汤无效,说明并非寒邪作祟,局部感觉发凉除了阳虚不能温煦、寒邪所客之外,水饮也可以,《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提及“夫心下有留饮,其人背寒冷如掌大”。患者舌苔腻,舌质嫩,单凭这些症状还是无法区分寒邪还是饮邪作祟。患者脉弦而有力,寒邪所致脉多沉迟,并容易伴有疼痛,疼痛较为剧烈时可出现弦脉,这种弦脉往往为弦紧脉,脉形偏细,该患者脉形相对较宽,为饮邪泛滥充斥脉管导致,当然最关键的辨证依据是使用温阳药无效,故排除寒证。
患者使用生姜泻心汤不效,生姜泻心汤主脾胃虚寒、水气上逆,本方虽能化水饮,但是它适用于寒热错杂的疾病,化水饮的效果较弱。患者肠鸣不典型,且没有寒热错杂的表现,未见到心下痞满、腹中雷鸣等关键症状,故使用本方效果不佳。
水饮为患可出现心悸、头眩、下利、咳、呕、渴等症,清代医家郑钦安分析水饮形成原因为“水火合一化中气,火少水多饮成矣,凌心作悸入肺咳,饮入大肠泄泻起”。《伤寒论》中利水的方子很多,五苓散、苓桂术甘汤、真武汤是常用的利水方。《伤寒论》原文“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之所以用口渴与不渴区别茯苓甘草汤与五苓散,是因为茯苓甘草汤无口渴,所主的疾病为饮邪在胃,膀胱气化尚正常,津液尚能输布,故不渴。
《伤寒论》356条:“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五苓散可以治疗下焦蓄水、多有小便不利的表现,也可以治疗全身水液循环代谢失常导致的疾病。真武汤病因是少阴阳虚水泛,病位在下焦,往往出现下腹痛、小便不利、足冷等下焦症状以及水肿、身瞤动等全身表现,相对于五苓散,该方证所主的疾病虚寒症状更明显。水饮停于中焦,苓桂术甘汤及茯苓甘草汤更适合,伤寒大家刘渡舟分析,茯苓甘草汤以水渍入胃,阻遏清阳而不伸,故脘痞,厥而心下悸为主证;苓桂术甘汤治心脾两虚,不能镇水于下,水气上冲,故出现心下逆满、气上冲胸、头眩、心悸等症。苓桂术甘汤与茯苓甘草汤都可以表现为不口渴,但是苓桂术甘汤水气上冲症状更明显,茯苓甘草汤停饮更重。
传统观点认为,胃中停饮的典型症状是胃中有振水音。相较于苓桂术甘汤、五苓散,茯苓甘草汤生姜量较多,化水饮效果最强,真武汤次之。患者脐周及上腹部发凉为饮邪久羁所致,胃中停饮新病者容易出现振水音,但久病病邪侵犯人体组织,就可能出现局部发凉的表现。
本方君药为茯苓60g健脾利水,辅以生姜60g,大剂量的茯苓、生姜温散水饮之力宏,桂枝温阳且化饮邪,大枣健脾益气和胃,桂枝、大枣补胃阳。经方之秘在于量,辨证准确的情况下,剂量重、药味少的经方才能取效迅捷。本方在原方基础上加肉桂一味,肉桂相对桂枝偏温肾阳,下焦肾阳充足,有利于中焦运化。患者脐周发凉,水饮浸润较深,不仅仅局限于胃中,同时也泛溢肌肉皮肤腠理及手足,因而出现发凉感觉,使用针灸引导有利于水饮速去,缩短病程。
笔者经常使用本方加龙骨、牡蛎治疗顽固失眠,诸法治疗无效的情况下,只要具备心下悸或气上冲、呕吐、心烦等水饮表现,用此方常获良效。相对于苓桂术甘汤,本方因为化饮效果更佳,所以治疗水饮所致的失眠效果往往更令人满意。
摘自2024-6-3中国中医药报
张俊燕 河北省邯郸市馆陶县中医医院
河北省名中医、邯郸市馆陶县中医医院主任中医师张洪洲临床善用经方治疗常见病、多发病及疑难杂症。
大柴胡汤出自张仲景《伤寒论•辨太阳证脉证并治法中》,“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金匮要略》曰:“按之心下满痛者,此为实也,当下之,宜大柴胡汤。”大柴胡汤系小柴胡汤去人参、甘草,加大黄、枳实、芍药而成,亦是小柴胡汤与小承气汤两方加减合成,是以和解为主与泻下并用的方剂。小柴胡汤为治伤寒少阳病的主方,加大黄、枳实、芍药以治疗阳明热结之证,因此,本方主治少阳与阳明合病,仍以少阳为主。症见往来寒热,胸胁苦满,表明病变部位仍未离开少阳;呕不止,郁郁微烦,则较小柴胡汤证之心烦喜呕为重,再加心下痞硬或满痛,便秘或下利,舌苔黄,脉弦数有力等合参,说明病已进入阳明,有化热成实的热结之象。在治法上,病在少阳,本当禁用下法,但在与阳明腑实合病的情况下,就必须表里兼顾,和解与泻下并用。综观全方,和解之中兼泻阳明,表里同治,使少阳得解,热结得下,内外诸证自除。现将张洪洲用大柴胡汤加减治疗胃脘痛验案一则整理如下。
冯某,女,13岁,2024年1月23日初诊。主诉:胃脘部疼痛伴恶心干呕2天。患者于1个月前因急性胃肠炎在某医院就诊,输液(具体药物不详)后稍缓解,于2天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胃脘部疼痛,伴恶心干呕,偶有头晕,口干不苦,不欲食,大便干,4日未行,胃脘部压痛明显,舌质淡,苔薄黄,脉弦。张洪洲认为此为热结少阳,腑气不痛,升降失常,不通则痛,并认为“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临床上遵循“有是证,用是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诊断:胃痛(热结少阳,腑气不通)。
治则:和解少阳,内泻热结,和胃止痛。
处方:柴胡12g,黄芩6g,清半夏9g,太子参9g,杭芍12g,枳壳9g,大黄6g,延胡索12g,生麦芽12g,炙甘草6g,生姜6g,大枣6g。2剂。
患者因第2日要返校,故提前就诊。诉服药1剂后大便已下,软便,已无昨日腹痛及痛苦面容,无恶心、干呕,无口干口苦,纳可,守原方去枳壳、大黄,加鸡内金9g,3剂。
后随访患者痊愈,未再反复。
按 本案患者恶心、干呕、口干、不欲食等症符合少阳证,同时患者大便干,4日未行,表明同时伴有里热内结,给予大柴胡汤加减。《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云:“柴胡证在,又复有里,故立少阳两解法。”方中重用柴胡为君,配臣药黄芩和解清热,以除少阳之邪,用大黄配枳壳内泻阳明热结,行气消痞,亦为臣药。延胡索止痛,芍药柔肝,缓急止痛,与大黄相配伍可以缓解腹中疼痛,与枳壳配伍可以理气和血,除心下痞满不舒。半夏和胃降逆,配伍大量生姜,治疗干呕不舒,共为佐药,麦芽消食和中,解不欲食之苦。生姜、大枣配伍,和营卫而行津液,调和脾胃,共为佐使。药后少阳得解,腑气得通,升降有序,药到病除。
张洪洲临床应用此方随证加减,若脘胁痛剧者,加川楝子、延胡索、香附等理气活血止痛;若发黄者,加茵陈、栀子利湿退黄;胆结石者,加金钱草、海金沙、鸡内金、威灵仙等以利胆化石;热盛烦躁,口渴欲饮,数日不大便者,可加芒硝以泻热通便。
四、天台乌药散[1]
此方首见于《医学发明》,是金元名医李东垣所创。
今方剂教材谓,此方的功用是:行气疏肝,散寒止痛。
此方散寒止痛的作用较强。
洪钧只查到此方验案一案。门人赵卫国查得吴鞠通用此方验案三案,一并附在下面。
案1:腹痛(刘树农医案)
1926年,余在淮南行医时,曾有原淮阴县马头镇一40岁开外的男子,患右下腹痛,时发时止。发时痛不可忍,且有块状物凸起。在
[1]天台乌药散:天台乌药、木香、茴香(炒)、青皮(去白)、良姜(炒)各半两槟榔二个(锉)
每服一钱,温酒送下(《医学发明》)
【按:1两≈39.6g;1钱≈4g】
当地医治无效,来淮安就诊于某名医。诊治逾月也不见效,经人介绍来余处。我视其面色黯黄,苔白厚腻,脉沉实,因仿吴鞠通治一车姓癥结的验案,按天台乌药散加减,并易原方仅用于炒川楝子而不入散剂的巴豆为巴豆霜,制成如上述的丸剂,分2天吞服。
服后下黑粪粘液二三次,其病若失,不再发作。(《内科名家刘树农学术经验集》)
洪钧按:此案使用的实则温下法,主要是巴豆霜起作用,故三物备急丸[1]也应该有效。“发时痛不可忍,且有块状物凸起”,应该是肠内有积块或肠形[2]。可能是慢性炎症,也可能是肿瘤等造成不全肠梗阻。通下法除去了积块,于是病若失。
案2:暴怒兼受凉腹痛(吴鞠通医案)
吴,三十一岁,脐右结癥,径广五寸,睾如鹅卵大,以受重凉,又加暴怒而得,痛不可忍。不能立,不能坐,并不能卧。服辛香流气饮,三日服五帖,重加附子、肉桂,至五七钱之多,丝毫无效。因服天台乌药散,初服二钱,满腹如火烧。明知药至脐右患处,如搏物然,痛加十倍。少时腹中起蓓蕾无数,凡一蓓蕾,下浊气一次。如是者二三十次,腹中痛楚松快。少时痛又大作,服药如前,腹中热痛,起蓓蕾,下浊气亦如前,但少轻耳。自巳初服药起,至亥正共服五次,每次轻一等。次一日腹微痛,再服乌药散,则腹中不知热矣。以后每日服二三次,七日后肿痛全消。后以习射助阳而体壮。(《吴鞠通医案•积聚》)
[1]
[2]“肠形”为医科专业用语,是肠梗阻的征象之一。
洪钧按:暴怒兼受凉,致使肝气横恣且与寒凝。服乌药散之前,必有肠梗阻。故一般温通法无效。乌药、木香、茴香、槟榔、川楝子之外,乌药散还含巴豆,攻下之力峻烈。故服后不久,腹中起蓓蕾。所谓蓓蕾,即剧烈蠕动之肠形。此所以“凡一蓓蕾,下浊气一次”。初下浊气,肠管尚未全通,故仍有腹痛。断续下浊气百余次,梗阻缓解。此案乃急症急攻,必须有真知灼见。
叶,四十五岁,乙酉四月廿六日。无论癥瘕,虽有气血之分,然皆系阴病结于阴部,岂有用阴药之理。维日已久,沉寒痼冷之疾,非巴豆不能除根。用天台乌药散。
六月初九日:业已见效,未能除根,照常服前药,早晚各五分,瘕痛发时服二钱。舌苔厚白,面色淡黄而暗,左脉沉细阳微,再与汤药行湿通阳。
云苓块(五钱),益智仁(钱半),萆薢(四钱),白蔻仁(一钱,连皮),生苡仁(五钱),半夏(五钱),广陈皮(二钱),桂枝(二钱)白通草(一钱)服至舌苔退为度。(《吴鞠通验案·积聚》)
洪钧按:此案乃腹中癥瘕。吴氏以为“沉寒痼冷之疾,非巴豆不能除根”,故断然用乌药散且连续使用月余。最后以行湿通阳收功。
案4:肝胃不和(吴鞠通医案)
李,十三岁。乙酉五月十四日:六脉俱弦,不浮,不沉,不数,舌苔白滑,不食,不饥,不便,不寐。九窍不和,皆属胃病。卧时自觉气上阻咽,致令卧不着席,此肝气之逆也。额角上有虫斑,神气若昏,目闭不欲开,视不远,医云有虫,亦复有理。议先与两和肝胃,如再不应,再议治虫。
半夏(一两)旋复花(五钱,包)秫米(一合)
二十日:六腑不通,九窍不和。医者不知六腑为阳,以通为补,每见其二便闭也,则以大黄、蒌仁寒药下之。以后非下不通,屡下屡伤,遂致神气若昏,目闭不开,脉弦缓而九窍愈不通矣。已成坏症,勉与通阳。
广皮(二钱)川朴(三钱)白蔻仁(二钱)姜半夏(三钱)大腹皮(三钱)鸡内金(二钱,炒)云苓皮(三钱)益智仁(二钱,煨)
二十三日:六腑闭塞不通,有若否卦之象。按:否之得名,以坤阴长阳消之候,将来必致上下皆坤而后已。坤为腹,故腹大无外。坤为纯阴,初爻变震为复。然则欲复其阳,非性烈如震者不可,岂大黄等阴寒药所可用哉。
天台乌药散二钱,加巴豆霜二分,和匀分三份,先服一份,候五时不便,再服第二份,得快便,即止。
二十四日:服一次于五时得快便,宿物下者甚多,目闭已开,神气亦清,稍食粥饮,知顽笑矣。
二十五日:六腑不通,温下后大便虽通,而小便仍然未解,心下窒塞,不饥不食,六脉弦迟。急急通阳为要,与开太阳阖阳明法。
川椒炭(三钱)泽泻(三钱)公丁香(一钱)半夏(五钱)广皮(三钱)猪苓(三钱)云苓皮(五钱)良姜(二钱)安南桂(一钱)
六月初一日:大便已能自解,胃能进食,是阳关已阖。惟小便不通,是太阳不开,与专开太阳。
桂枝(三钱)云苓皮(五钱)猪苓(三钱)安边桂(钱半)泽泻(三钱)滑石(三钱)苍术炭(二钱)晚蚕砂(三钱)煮三杯,分三次服,以小便通为度。若小便已通,而尚混浊者,再服一帖,以小便清为度。
初六日服前方二帖,小便暂通。连日大小便复闭,大便闭已七日,自觉胃中痞塞,脸上虫斑未退。议用前配成之乌药散,再服四分。如二便俱通,即停药,统俟初八日清晨再商。如大便通一次,而小便不通,或竟不通,明日再服三分。若大便二三次,而小便仍不通者,即勿服。
初八日:服乌药散四分,内巴霜四厘,已得快便。今早且能自行小便,六腑俱通矣。只与和胃,今能进食,可以收功。盖十二经皆取决于胆,皆秉气于胃也。
半夏(三钱)云苓块(四钱)益智仁(一钱,煨)广皮炭(二钱)生苡仁(五钱)生姜(五钱)(《吴鞠通医案•脾胃》)
洪钧按:此案也有肠梗阻。初起吴氏也在摸索治疗。后经他医寒下,益加六腑不通。吴氏再以通阳法无效,终以乌药散奏功。
案5:寒结肠梗阻(吴鞠通验案)
车,五十五岁,须发已白大半。脐左坚大如盘,隐隐微痛,不大便十数日。先延外科治之,外科谓肠痈,以大承气下之,三四次终不通。延余诊视,按之坚冷如石,面色青黄,脉短涩而迟。先尚能食,屡下之后,糜粥不进,不大便已四十九日。余曰:此癥也,金气之所结也。以肝木抑郁,又感秋金燥气,邪中入里,久而结成,愈久愈坚,非下不可。然寒下非其治也,以天台乌药散二钱,加巴豆一分,姜汤和服。设三服以待之,如不通,第二次加巴豆霜分半,再不通,第三次加巴豆霜二分。服至三次后,始下黑亮球四十九枚,坚莫能破,继以苦温甘辛之法调理,渐次能食。又十五日不大便,余如前法,下至第二次而通,下黑亮球十五枚,虽亦坚结,然破之能碎,但燥极耳,外以香油熬川椒熨其坚处,内服芳香透络,月余化尽。于此证方知燥金之气伤人如此,而温下寒下之法,断不容紊也。(《吴鞠通验案•积聚》)
洪钧按:吴氏对此案的描述和说理较详。初起“脐左坚大如盘,隐隐微痛,不大便十数日”即因寒结导致肠梗阻,不是肠痈。盖肠痈一般在右侧。加之无发热等,更不是肠痈。外科用大承气,不但寒下错误,且攻下之力不足。终于以天台乌药散复加巴豆霜获效。
案6:久疝不愈(吴鞠通验案•积聚)
乙酉年,治通廷尉久疝不愈,时六十八岁,先是通廷尉外任时,每发疝,医者必用人参,故留邪在络,久不得愈。至乙丑季夏,受凉复发,坚结肛门,坐卧不得,胀痛不可忍,汗如雨下,七日不大便。余曰:疝本寒邪,凡坚结牢固,皆属金象,况现下势甚危急,非温下不可。亦用天台乌药散一钱,巴豆霜分许,下至三次始通,通后痛渐定,调以倭硫黄丸,兼用金匮蜘蛛散,渐次化尽。(《吴鞠通验案•积聚》)
洪钧按:中医所谓疝,包括西医所谓腹股沟疝。但此案不是腹股沟疝,而是少腹疼痛。大便已至肛门,故西医可用灌肠治愈。自然,古时用乌药散峻攻通下,是那时比较好的选择。
又,吴塘为医,确非等闲之辈。上数案,敢连续重用乌药散峻攻。柯韵伯《伤寒来苏集》称: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半点尘。我觉得,吴氏之《温病条辨》,也当得起这十二个字。
又,中医称肠梗阻为肠结。《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有肠结数案,治法与吴氏不同。有兴趣者可以参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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