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2/large/7d6f4181jw1emf57482zmj20ee0go0vg.jpg左起：杜月笙、张啸林、黄金荣

老大的堂会

就像回归前香港演艺圈与黑社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样，旧上海的黑社会与当时的演艺界，尤其是京剧界可说有着深厚的渊源，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看戏是当年最为流行的娱乐方式，能够呼风唤雨的黑社会老大，更是走在时髦的前列，追随或引导着潮流。不但是戏院里的常客，还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唱戏，这在过去叫“办堂会”。

不但请，而且还得是名角。最为叹绝的恐怕就是1931年，杜月笙为庆祝杜家祠堂落成，举办了一场堪称空前绝后的堂会，除余叔岩未能到场外，其他如旦角演员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生行演员马连良、言菊朋、高庆奎、谭富英，武生演员杨小楼、李吉瑞，小生演员美妙香、金仲仁，演员龚云甫，丑角演员萧长华、马富禄，以及南方名角麒麟童、刘奎官、赵如泉、小杨月楼等京剧名家，全都到场，来了个京剧界的“群英会”，连演三天三夜。

16年后的1947年，杜月笙60寿辰举办的堂会，连演十天，又是名角毕至，女老生孟小冬专程前往演了一段《搜孤救孤》。这次登台之后，孟小冬就再不上台，这又岂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

黑社会老大还喜欢自己养戏班子，如杜月笙自己开设的恒社，名伶马连良、高庆奎、谭富英、叶盛兰，名票赵培鑫、赵荣琛、杨畹农等人，都是该社门徒。而黄金荣则买下黄楚九的剧场，改名荣记共舞台。

师父与干爹

名伶之所以这么给黑社会老大的面子，一方面固然可能是迫于黑社会老大的淫威，另一方面也是交情使然。你需要我的钱，我需要你的名，互有需求。

当然，这种情谊也包括师徒等拟血缘关系。如杜月笙就曾拜天津德胜魁科班出科的苗胜春为师，此公在梨园界有“戏包袱”之美誉，人称“苗二爷”。杜月笙向苗二爷学戏，以师尊之，以礼待之。杜月笙学会后到戏院走穴，苗二爷为他扮戏化装，为他把场。演艺圈人士拜黑社会老大为师父、干爹也不少，著名女演员章遏云就曾拜杜月笙为义父。

上海滩上的另一个黑社会老大张啸林也如此，他也喜欢走穴，经常上台去过过戏瘾。特别有意思的是，他还和杜月笙合作过几次。一次是1924年为战争难民组织募捐义演，张啸林和杜月笙合演过《连环套》；一次是1930年，杭州西湖博览会开幕时举办义务戏专场，张啸林和杜月笙合演过《打严嵩》；再有一次是1931年，上海中华贩济会救济长江水灾募捐义演，张啸林和杜月笙合演过《骆马湖》。两个黑社会大佬同台献艺，虽然谈不上十分专业到位，但凭借他们的影响力，大家不能拂了面子，想必到场看戏募捐的不少。

红伶嫁大佬

伶人能不能出人头地，背后也常看黑社会老大有没有力捧。红伶露兰春本是黄金荣徒弟的养女，黄金荣的共舞台开业后，露兰春经常随养父母去看戏，黄金荣见她长得俊俏，有天分，便花重金请人教她，用心栽培。

在露兰春初次登台演出时，黄金荣亲自下戏馆为她捧场，甩银洋，灌唱片，要各报馆不惜工本地捧露兰春。没几年，就捧成了共舞台的台柱。试想，没有黄金荣的力捧，世上何来露兰春？

之后黄金荣又正式娶了露兰春。不过这段婚姻维持不久，露春兰就坚决地提出和黄金荣离婚，据传是与德孚洋行的买办薛恒产生恋情。随后，两人在法国律师魏安素事务所协议离婚。

另一名上海大亨杜月笙有五房妻妾，其中的两位为京伶，一个是姚玉兰，一个是孟小冬。张啸林倒是没有娶伶人为妻，非但如此，他还差点因京剧而丧命。1940年1月14日，投靠日本，做了汉奸的张啸林，受他的亲家俞叶封邀请，本打算去更新舞台包厢看京剧名角新艳秋的演出，国民政府军统特务获悉此情报，准备在剧院刺杀张啸林。结果，那天张临时有事，没能去剧院看戏，俞叶封做了他的替死鬼。

其实，在过去，这演艺圈和黑社会都是江湖之流，一个靠打，一个靠演，但都为主流社会所鄙视，为了生存，彼此盘根错节，共生互利。

（摘自《南都周刊》2014年第36期廖保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