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说之四

                                                   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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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浩：您这么多年从事着围棋的这种直线的教育与普及。围棋对于人是个什么？

   王元：最通俗的说法当然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我们现在人要做的事情、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对于有心的人来说，他对这个有兴趣、愿意试一试的话，我们确实是抱着一种非常感谢的心情，因为国家的民族的这项事业，非常欢迎大家来关心一下、参与一下。另外呢，从弘扬文化这个角度来说，就是中国和中国文化一定是独树一帜的，在世界上是光辉灿烂的、霞光万道的，一定是这样。

  到经济真的足够发达的那个时候，具有中国特征的东西，中国流的东西，好东西，究竟有多少呢？我不敢说，我能够想得到的反正最伟大的是汉字，在接下来的好多东西当中，围棋确实是打上了中国的烙印的，包含着中国的价值观、审美观、行为方式。

    云浩：就是王元兄你觉得他对人的精神世界有什么样的作用？

    王元：其实应该先说围棋的不足，我本来想好跟云老师要聊围棋，应该说说围棋的不足……

    云浩：不足我先说两句。一下棋 ，百事俱废呀，你只要随便打开一个围棋网站，你往这儿一坐，大早晨起来阳光明媚，你精神饱满，你要为自己的前程去奔，两盘棋过后，哎哟，天黑了，该睡觉了，你就坐在这儿就百事俱废，别的都可以有节制，就这围棋太恐怖了。我曾经最长的一次下了两天两夜没合眼，当然那会儿也愣，年纪也小，也耗得起。

    陈雷激：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童子功的，为什么呢？就一门艺术也好，任何东西也好，你要想享受它的魅力，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王元：要投入。

    云浩：可对于我们这种喝茶玩票的，那就是拿命耗出来的，什么意义都没有，这是它的第一个……

    陈雷激：因为其实任何行业，不是所有人都是职业的专家或者什么，那你比如以棋为生的，那当然了。

    云浩：以棋为生这么做，人家是君子，叫天行健，自强不息。对于我们这种棋混子、棋篓子，就真的是它把你生命消耗的什么都没有，你要用这个时间去画画，去做别的，早不知道成功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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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雷激：但是你从中肯定是得到乐趣了。比如说我不会下棋，我只是知道一点点规则，我所能够得到的在围棋里面的乐趣肯定不如你多，有些人一下，哎呀，这招棋妙啊，那个妙，你看这个我就感觉不到，对吧？很爽啊。

   这里面好多那种感觉，它能够跟人的感觉、情感能够结合在一起，那要享受到这个境界，那你至少要花出多少心血。所有的艺术一样，像画画也一样。

    王元：比方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其实“何以解忧，唯有围棋”也可以，你刚才说那个状态就是解忧了嘛，就是忘忧了嘛，所以围棋又叫忘忧嘛，忘忧清乐嘛。

    但它为什么会忘忧呢？云老师，我就想，因为它具备一个什么呢？你投身到这个棋盘上的时候，实际上无论你生活当中是什么角色，你投身到这个棋盘当中的时候，由于它是一个社会，姑且叫它游戏，社会游戏，当然它就自然是政治游戏，因为统合每一个人的责任、利益，统合每一个棋子的责任、利益，因此无论你现实生活当中是什么角色，你投入到这个世界当中的时候呢，你进入了另外的一种空间，你就是主宰了。

    陈雷激：你就是帝王了。

    王元：他就按照你的意愿来实现，你置换了一个空间。

    云浩：哎哟，这说得好。

    王元：维度不一样，境遇扩展了，你就很乐意了，是不是？

    云浩：你主宰了一个足够丰富、足够体现你各种计谋智商的这么一个世界。

    王元：对，对。

    云浩：而且你这里还有用这个世界去抗衡另一个世界，并摧残另一个人的这种快感。

    王元：你这个是太犀利了，还是“互证”为主。当然存在各种不足，你刚才说了一个不足。

    云浩：还有一个不足，好多大国手就在修炼完围棋以后，人格变得锱铢必较、斤斤计较，谨小慎微。辽阔的生命龟缩在咫尺之间，并以此终老……

    王元：这个说的太悲凉了，而且不具备普遍性。实际上不是这样。我看，它有三不足吧。第一不足，就是你说的那个例子说到的，就是时间，也是陈老师说的时间。

    云浩：就玩物丧志了。

    王元：玩物丧志，对。

    云浩：你像他弹古琴，弹一弹手都要破了，也就停了。只有围棋是根本没头儿啊。

    王元：这个是时间，投入时间，我们青春有限，你如果进去之后，会花费不少，不见得是消耗，是花费不少，第一是时间。第二呢，它是静止不动的，所以我们现在提倡人要活动身体，是吧？要不然什么几高、几高都出来了，要活动。你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纹丝不动，对于肢体的活动不好，血液循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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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浩：对身体特别不好。

    王元：第三，正因为你投入了那么多时间，身体又不动，所以假如过了的话呢，它可能会对你的精神方面会有影响，它又不是你的专业。

    云浩：有非常不良的影响。

    王元：可能会有不良的影响。

    云浩：就是你在这个世界里头称王称霸，你走不到阳光下的，阳光下到处都是坑儿，你发现你看那些业余的好多豪强，就带带小学生，一个月收入一两千块钱，还老婆养着他。

    王元：但这个也不是普遍的，也有收入很好的。

    云浩：少，少。

    王元：这个另说，因为我不掌握调查的数据嘛。那么我觉得还是要公平一点，要说围棋有不足，然后我们才能放开了煽乎嘛。那么它可以忘忧，因为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可以进去。围棋呢，由于你想象它是活体，它就必然是社会游戏、政治游戏，这是一个。而且它的文化是与生俱来，自然就从这个棋盘上面烟雾缭绕地就出来了嘛。第二呢，由于必须双方角力摩擦生电，就刚才我们说了，我需要对方来证明我，互证，它这个过程当中就像齿轮咬合一样，摩擦就生电了嘛，然后就生正负极了嘛。所以它一定跟物理有非常密切的联系，至少跟力学有非常密切的联系。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我学中学物理都没有学得太好，所以我现在从物理上我拿不出更多的东西来类比它，我只能想到一个摩擦生电，加上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离了它就不行。还有呢，可以用于表现写实、写意这个问题。局部的东西是可以写实的，但是你只要和周围的环境联系起来，涉及到写意的时候，你一留白，你就发现后边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