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戴维把车开进一个围栏里,一群黑色的牛从老远的地方飞奔而来,在距离我们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瞪大了牛眼睛,很是生气的样子。我没招惹你们呀,我心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拍两张照片显摆一下。
一头小公牛一次又一次尝试把前蹄搭在母牛后臀上耍流氓,一次次掉下来。我倒是很期待它能多呆几分钟,让我有机会拍下来,并起个好听的名字,“一炮成功”。可惜,小公牛不随我愿,嫩了,真正的小鲜肉。
牛“哞,哞”地大声地叫着,因为近,因为多,因为广袤无垠,有种置身野生公园的感觉。去肯尼亚也莫过如此吧。蓬勃并已干枯的草比半个人高,几头小牛完全被草淹没了,只露着隐隐乎乎的背脊。围栏那边一头壮硕的公牛紧张地注视这边的动静,好象随时准备从围栏上跳过来。一夫多妻的夫可没那么好当,我看它随时都会精神分裂。我下意识地检查下自己的装束,一身黑灰,没有红,不会招惹神经兮兮的公牛。
我们坐在戴维的车里在牧场里驰骋。牧场里没有路,偶尔会出现一些车辙印。盛夏的土地干燥紧实,明黄的草随风晃动,一起一伏,宛若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波纹,充满韵律。
戴维出门的时候玛丽问,“得很长时间吧?”
戴维摇摇头,“不会,就是四处转转。”
这一转用去了至少一小时。戴维的牧场两千英亩大,我换算了一下,大约八百八十万平米。880万,这是个什么概念?我视线所及的土地,是戴维家的,我视线外的,依然是戴维家的牧场。
戴维讲起牧场十分的平静,他拥有这牧场已经四十年了。等说到牧场里的牛,鸟,一树一木,反而饱含深情。
刚从家里走出没多远,戴维就停了车子,说,“这有个鸟巢,我让你们看看。”
我抬头望树,努力从树杈上看出端倪来。枝桠间有几只身形娇小羽毛艳丽的蓝绿色小鸟上下翻飞,不见鸟巢。我只气自己眼神不济,远的看不清,近的看不见。
戴维一声轻喊:“在这里。”
这里是地上。
地上有个圆圆的小坑,里面有三颗与土地色彩无异的小小的蛋,不见鸟妈鸟爸。鸟妈鸟爸如此放心鸟宝宝自己呆在地上的巢里,大约看准了戴维会照看它们。天知道高大的戴维怎么发现的。
戴维说这种鸟在地上筑巢。小鸟把蛋下在地上后如果有牛走过来,它会大声地叫,警告牛不要踩踏它的蛋。牛也听话,会绕道而行。
牧场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木,有原生的,也有戴维他们栽种的。戴维把车停到几棵树附近,骄傲的说,“这几棵树的树型非常好看,很健康。”又指着远处的另一棵枯死的树说,“2010年的一场风暴后,它就死了。”“是被雷击的吗?”“也不是。到年龄了,经不起风吹雨打了。”再转到一处,一棵大树周围冒出了不少小树苗,戴维的脸上露出了怜惜的表情,“这些是新长的,说明土地状况良好,适合树苗生长。”
澳洲有规定,牧场里的死树不能任意砍伐,必须向政府申请许可,其中之一的原因是牧场里的牛羊认识它们乘凉的树,即便树死了,牛羊还会聚集在树下。树没了,牛羊会不安。
牧场用低压电网分割成一块块的,这样便于让每一片土地轮换着休养生息。以前这么大的牧场可以放养6000头牛,现在只放养1000头。“其实这样放养更合理,既不破坏牧场,又会让牛有充足的草吃。”
讲到这时戴维说起了另一件事,有国人买了附近的牧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除所有的牧场内电网围栏。“牧场不是这样打理呀。”戴维摇着头,语气全是不解。
我心说,我们的国人在澳洲买了多少个几千万的著名老宅,最后的结果就一个拆。拆是我们极其擅长的,自己的拆完了,还有别人的可拆。反正老子有权,老子有钱。
等我们进家,玛丽为我们准备好了晚餐。
为了助兴,玛丽还请了他们的朋友,一对懂一些亚洲文化的出版商夫妇共进晚餐。牛排,沙拉,红酒,甜品,烛光,加上健谈友好的人,凑齐一顿美好晚餐的所有元素。
窗外,夕阳给牧场镀上了灿灿的金色,美伦美幻。
在戴维和玛丽家的那一晚,不知道是不是红酒的作用,我们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戴维出门的声音我们一丁点都没听见。十一点半,向玛丽和戴维依依作别之后,我们往两小时路程的贝瑟斯特进发。
玛丽和戴维的家距离我们家六百多公里远。某人在新南威尔士州的哈顿美协做了两天的讲座。作为讲座的组织人和邀请者,玛丽邀请我们在她家度过一晚。
戴维开车的时候,我下车开了几回门,又把电网拉手归位几次,戴维说,“你现在是资深牛仔了。”只可惜戴维的牛仔帽,因着我的大头大脸,戴上去怎么看怎么难看,只能放弃。牛仔没有牛仔帽,充其量只能算半个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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