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结束篇)
(2015-06-30 20:40:22)
小双与我热情地打招呼时,我捕捉到小辉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儿的不快。这不快,就像是静水微澜,只是轻轻地一滑而过,不易察觉。但凭着我与小辉二十几年的友谊,我看到了。只是,我不清楚不快是因我而起,还是因为小双。
小双的确健谈。一顿饭几乎是小双在说,我偶尔的附和一声,而小辉,一直闷头吃饭,不说话。小双说着说着,会用手捅捅小辉,“你说话呀,是不是?”这时小辉才会勉强的“嗯。”一声。小双看着小辉,笑嘻嘻的,“你呀,真是个闷葫芦,连你妈也这么说你。对不对,小东?”
别看我外表粗拉,其实心细如发。直觉告诉我,小辉不喜欢我和小双有太多的接触。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朋友多。纷乱忙碌的生活,让我把小辉与小双的事,很快抛到脑后去了。
迪化的秋天是一年当中最美的,瓜果飘香,秋高气爽。十一过后,我忽然在单位接到了小辉的电话。小辉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今晚老地方见?”
七点半下班,我去了五一市场。市场里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特别是中间摊档那些卖烤羊肉串的,见了我都拉着长长的向上扬的音调,大声地吆喝:“烤羊肉,烤羊肉,不好不要钱。”
我径直向市场的最里面走去,那家的羊肉串,我和小辉吃了好些年,早就混了个熟脸。
小辉已经坐在那里,羊肉串也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几瓶啤酒放在他的腿边,一瓶已经空了。烤炉的炭火一闪一闪,映衬着小辉的脸忽明忽暗。
我坐下来,单刀直入,“怎么,有喜事通知我?”
小辉点头,“我们要结婚了。日子订在11月18日,星期天。你来做我的伴郎,和我一起接亲去。”
“你小子,艳福不浅呢。”我说了句。
“嗯。有时候我也奇怪,小双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剩下了,怎么就留给我了呢?”小辉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说自话。
“所以说你有福气嘛,美人儿娶回家。你看兄弟我,还单着呢。”说罢,我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盖,把酒瓶和小辉的碰了一下,“干。”
小辉举起酒瓶,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嘴里又冒出了一句,“小双人长得漂亮,工作又好,家庭也好,家务还干的好。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剩下了呢?怎么就愿意找我一个工人?”
11月18日,我作为伴郎和小辉一起迎娶了小双。婚礼办得隆重而热闹,小辉和小双这对新人很是羡煞了不少的宾客。婚礼上我为小辉挡了太多的酒,又陪着小双娘家大舅哥一帮人马喝酒,把他们喝得东倒西歪后,我自己也醉到站都站不起来,被人架着送回了宿舍。听说酒醉的我,一边挣扎一边喊:“别拉我,我兄弟的洞房,我还没闹呢。”可我第二天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的日子就是一只被抽打着的陀螺,看似转得飞快,其实原地不动,没有什么变化。上班,下班。喝酒,谈天。每回混闹过后,都是巨大的孤寂。从小一起玩大的小辉都结婚了,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呢?想归想,一切依然照旧。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入侵,气温骤降,天上下起来的细盐般的雪,越来越密,越来越急。这么个天气,没人愿意出门,我龟缩在温暖的宿舍里,泡了包方便面,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枕边的一本书,《第三次浪潮》。这本书买了有一阵子了,一直没顾上读。
托夫勒在书里说,人类社会划为三个阶段:第一次浪潮为农业阶段,从大约一万年前开始;第二个阶段为工业阶段,从17世纪末开始;第三个阶段为信息化阶段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也就是第三次浪潮的来临。托夫勒预言:未来,跨国企业将盛行;电脑的发明使人们不用上班在家就可以完成工作;代表社会核心单元的家庭会瓦解。。。
读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想起正度蜜月的小辉,核心家庭都要瓦解了,那我们结婚还有什么用呢?
突然,宿舍的门一下被重重地推开了,刺骨的冷空气让我打了一个寒噤,立马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是小辉。
小辉浑身酒气熏天,身体摇摇摆摆,脸上笼罩着愁云惨雾。他一屁股坐在我从家里拿来的人造革皮质沙发上,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另一只手把拎着的酒瓶也放在上面,“小东,来,再陪我喝点,我还没喝够呢。”
小辉放在茶几上的,不是啤酒,而是他通常不沾的白酒。
“好好的蜜月,你不和你老婆在热被窝里亲热,大冷天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我笑他。
“蜜月?呸,我才不过什么蜜月!”
小辉的醉话里有话,看来小两口吵架了。我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倒好酒,又顺手开了两个罐头,把小辉在路边买的羊头肉也摊开,摆上两双筷子:“小辉,先吃两口菜。”
小辉不吃菜,端起酒杯,仰脖喝干。自己拿了酒瓶,满满地倒上,也不让我,又是一杯,再一杯。
我被小辉喝酒的阵势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辉的风格。我赶紧给小辉倒了一杯浓茶,估摸着不那么烫了,递给他:“别急,你慢慢喝,我陪着你。来,先喝口茶暖暖,外面那么冷。”
我拿起酒杯,也是一口喝干,夹了一片香辣的羊头肉放进嘴里,缓缓地问小辉:“怎么,跟小双吵架了?俗话说的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跑我这里干嘛?”
“别跟我提床,一提床我就来气。我不要床,我也不要家。我就到你这里怎么啦?”
“好,好,就在我这里。咱们兄弟俩喝酒。晚了就住我这里,让小双守空房去。给她个教训,谁让她气我兄弟?”我顺着小辉的话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陪着小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我就说嘛,要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留给我?烂货。烂货。”
小辉喝着喝着,突然又冒出一句。这问题就严重了,我忙不迭地打断他,“兄弟,你胡说啥呢。”
“没见红。”
“什么红的白的,你说清楚些。”
“入洞房,没见红。”
我马上明白小辉指的是什么。我读过一些生理卫生方面的书,了解不见红有多方面的原因,就向小辉解释,“不是人人入洞房都会见红的,小时候的剧烈运动,骑自行车等等都有可能引起女人的处女膜破裂,不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