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東師大校友會成立中文系分會，邀我和77屆畢業生、作家、上海新聞出版局局長孫顒同學一起做｢第一屆麗娃人文論壇」。聚會當日，見到98歲徐中玉先生和94歲錢谷融先生，見到幾百位新老校友(其中至少有幾十位都是昔日同學、朋友)，不亦樂乎。

中文系「系友」中不乏「成功人士」，如華師大作家群趙麗宏、孫顒、王小鷹、格非、宋琳等；評論家如王曉明、南帆、趙昌平、李劼、夏中義等等；商業成功人士也有江南春、洪波、銭倩等。聚會期間卻常聽在校學生講到一個詞，說歡迎「傑出校友」。這使我想起了另一個人。

七零年代末我曾拜訪老作家許杰，那時他尚未平反，仍住師大一邨一間平房。進屋前見到裡面出來一人，頭髮灰白，有點駝背，看上去有六十多歲，出門一咳嗽，一口痰吐在台階上，又一腳擦掉。這是老教授家的甚麼人呢？我後來好奇地問了許杰先生。許先生說這是五六還是五七級的一個舊生，當年因許杰、徐中玉、施蟄存等劃為右派時說了些同情的話，也被劃成右派學生，二十歲流放青海(或寧夏，記不住了)。二十多年后平反，可回上海或浙江教中學，但腦子已有些問題，反應遲鈍……「想來真對不起當年這些學生」，許先生感嘆地說。

不知為甚麼，我在今年系友會成立時忽然提到這個系友。我說甚麼是「傑出校友」呢？在我看來，這位我說不出名字，恐怕大家也都不記得的老同學，也是「傑出校友」-----在他年輕的時候，挺身而出為老師為真理辯護，這不是傑出校友嗎？我們今天，是否也能做到這一點？

我的建議是：華師大中文系應在文史樓為著名老教授立雕塑，銘刻師大傳統，傳續自由學風。我們當然也關注畢業生中的各路名家，希望「成功人士」捐款。但與此同時，校友會是否也應該尋找、幫助過去幾十年受委屈被迫害如今可能仍然深陷困境的校友們？他們畢竟也是華師大過去六十年光榮歷史的一部分。

一個學校如此，那麼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