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零初冬的一天，我们班上还没有患上水肿或是肝炎（实际情况是营养不良性肝大）的二十几个同学，到

三十里外的沙岭庄校办农场劳动。这里是一片丘陵地，不远处有个塘坝，可供菜园用水。几十亩大头菜和大白菜长势喜人，丰收在即。

   我们的任务，就是用镰刀把大头菜从根部割下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校方为我们指定的任务就完成了。傍黑前，辅导员点名把我和秦光华同学留下，让我们两人值夜班，守卫农场。其他人都乘校车返回。

   中国人，老辈就有个见面问候语，叫《你吃了吗》?由于这个词用得太多太俗，一不留心，在不适当的地方，譬如在厕所里，也照用不误，弄得对方还怪尴尬的。可今天，我们的辅导就忘了这个问候语。我和秦光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他们都走后，傻眼了。周围既无饭店又无商店，更要命是，我们兜里既没有粮票也没有钞票。天快暗下来了，肚子已提前咕噜了几遍。我们只好把下午收割时，残留在地里的大头菜根拔出来，用小刀把皮削光，又当饭又当水填满了肚子。

   夜深了，气温降下来了，我的肚子咕噜的更响了。饥寒交迫，真要挺不住了。我蹲下来，把手往一棵大白心里用力一插，接着又是一扭，一个完整的菜心，就充当我的了夜餐。秦光华也不示弱，他个头大，一把大手像靶子一样插下去，一个更大的菜心进了他的肚子。

   我们回到帐篷里相对而坐，马灯下我俩会意地笑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咱这是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