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管控好权力才能推进好改革

前几天，考试招生制度改革意见经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审议通过，其主要精神是三句话：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

这是天大的好事，本老头情不自禁鼓掌欢呼。

现如今的考试招生制度，唯分数制胜，实在惨不忍睹！

孩子们读了十二年书，然后国家出几张卷子，叫大家考试两天，然后就说好了，你可以上北大，你可以读清华，你呢，分数太低啦，什么分数线也达不到，玩去吧！于是，万家灯火的窗帘背后，有人唱歌有人哭有人欢喜有人愁。多少年之后，往日这些同窗的孩子，有的就在庙堂之上，有的就去引车卖浆。

于是为了能读一本进清华，孩子们就捆紧脑袋读书，国家叫读什么就读什么，老师叫怎么读就怎么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四体不勤没关系，五谷不分没关系，脊椎弯了没关系，眼睛瞎了只要还有一点余光能够看清试卷，也没关系，只要能把英语单词背下来，能把八次方程解出来，能够依照老师给定的范文照葫芦画瓢写出规定字数的文章，就OK了。于是我们这个神州大地，到处都是梦游一般的孩子。他们天不亮就出门了，驮着一个偌大的书包去学校，然后在课堂上被老师一个接一个不断地灌输，直灌得六神无主头昏眼花。天黑了回到家中来，倒在床上就像僵尸一般半天没动静，好不容易被妈妈唤醒了，还要惊叫一声赶紧去做作业。

有人说，这样公平呀！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总比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等级固化制度强。不过这看上去的公平，代价巨大呀，这种公平的结果是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复读机，窒息了国家民族的创造力。这与八股制有什么区别呢？

如今中央要改革，搞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是啥意思呢？本老头理解，分类考试，大概就是你学什么就考什么，学泥工就考泥工，学木匠就考木匠，学飞檐走壁就考你的手脚功夫，不考那些没用的。综合评价是啥意思呢？就是看高考的成绩，还看平时的成绩；看你的学习成绩，也看你的德智体美各方面的素养。多元录取，大概就是统一录取与学校自主录取相结合吧。

这样的改革英明呀！不过话要说回来，在我们这儿是改革，在人家那儿就是老生常谈了。美国就是这样干的，所以就有哈佛，就有斯坦福，还有麻省理工；英国也是这样干的，所以就有剑桥，还有牛津。

尽管如此，只要是好的就学习，见善思齐，洋为中用，还是应当鼓掌。只是，本老头又担心了，好东西引进来，会不会像肯德基和麦当劳一样不久就变成一堆臭肉？

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次改革的基本精神是评价标准多元化。这一多元，就麻烦了。我们这个国家，但凡公权力有一定的自由裁量空间，使用公权力的人就会拼力把这个自由裁量的空间撑大。撑大干什么？寻租！所以，法规制度都要刚性，铁板一块才好。只要有一点缝隙，七钻八钻，要不了多久，这样的规矩就会成为笑话。

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大学自主招生的改革早就开始了，结果如何呢？这在国外不是稀奇事，也没听说出什么幺蛾子，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们一搞自主招生就出大事了。人民大学重点大学也，人家的蔡荣生处长主管自主招生多年硕果累累。什么硕果呢？就是贪腐了一千多万。案件披露，只要给他一定的数目，他就严格按照一万元人民币加2分的标准，自主招生让你上人大。据说蔡处长曾经让一个11岁的富二代上了人大的本科，还让一个只考了10分的学生也拿到了入学通知书。

这个案件出来后，有些朋友痛心疾首，全盘否定自主招生，说高考是最后的公平了，不能打着自主招生的幌子夺取老百姓这最后的一点公平竞争的机会！

两难的选择来了：继续统一考试，就继续僵化；推行自主招生，就失去公平。不改革不行，改革也不行，我们的社会悲哀到了这样的境地，没有能力择善而行。

这里的关键是要管控好权力，只有管控好权力才能推进好改革。

如今全面深化招生制度改革，进一步扩大招生领域有关各方的自由裁量权，如何防止腐败真的是一个严重的课题呵！在改革之后的招生链条上，老师对学生的录取有发言权，学校有发言权，政府招生办有权，录取学校更有权。学生的命运看似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好好学习，全面培养自己的综合素质，就一定能够读一个你想的大学，但放在我们这样的环境下就不一定是这样了。学生和家长就会想，我谁也得罪不起呀！于是有人就会动脑筋了，求租与寻租就会自然结合起来，毁坏公平竞争。

在我们的特色国度，扩大各个领域的自由裁量权以便更好地从实际出发做出正确的选择，就会有一个寻租的阴影紧随其后。我们的历史上有一个现象叫一收就死一放就乱，至今依然难逃这样的循环。如今中央政府简政放权，取消了大批的审批事项，下方了大批的审批事项。这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不把公权力管控好，又会出现一放就乱的现象。各地各类的官员努力以权谋私，这样的放权迟早又会上收，再次变为一收就死。

中央讲顶层设计，好！设计的重点应当放在如何阳光操作公共权力上，放在如何把权力关进笼子上。比如大学的改革，可以自主招生，但同时还应当改革学校的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学校的产权单一体制，改革权力的暗箱操作体制，使学校领导的权力受到真正有效的制衡，而不能一切照旧只让学校打着改革的旗号去任意自主招生。

大家都知道改革是我国唯一的出路，但大家还知道，不管控好公权力，让各级各地各类的官员选择性地改革，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事情就奋勇接轨，要限制自己特权的事情就端出中国国情，如此则没有前途也，中国梦也便永远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