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photos.paramita6.org/albums/userpics/10001/hongyi.jpg 天心月圆" TITLE="华枝春满  天心月圆" />

    原是节前提前了些时日回了小城的，匆匆过了年，便又携了老少一大家子赶回了申城，只要聚在一处，何处不享佳节？只是奔波在途，书自然读了少了，枉费了跟着我来了又去精挑细选那一摞。

    又结缘了十来本书回家，书架早已无缝可插，只得慢慢将些读得少的理出来，一排排改为一堆堆，略省些空间。待理到二月河的康雍乾系列，当初读的那些风起云涌波澜壮阔追魂摄魄已忘了七七八八，只记得邬思道以“容易”妙对“色难”一节，欲取出重阅，可哪还翻得出来？苦笑，且随了它去，让这一叠全躺下吧。

    活泼激烈之文字不知何时远离了我，春节只略略翻些夏丐尊笔下一些旧人旧事。“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此弘一法师临终予夏老之遗书，应十多年前白马湖之成约。夏老言其“笔势挺拔，偈语隽美”，令人思之悠然。

    夏老言及弘一法师，每每呼之以“和尚”，偶见“畏友”、“方外挚友”等称呼，不疏不近，亲切质朴。读《我的畏友弘一和尚》一文，夏老谈到“事理不二”法门一事，于我颇有启益。弘一法师小住白马湖，因见夏老执着于“理”，忽略了“事”之一面，借《四书蕅益解》中《颜渊问仁》一章，对夏老妙解“事理不二”：

   “《颜渊问仁》一章，可分两截看。孔子对于颜渊说：‘克己复礼’。只要‘克己复礼’本来具有的，不必外求为仁。这是说‘仁’就够了，和你所见到的惟心净土说一样。但是颜渊还要‘请问其目’，孔子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是实行的项目。‘克己复礼’是理，‘非礼勿视’等等是事。所以颜回下面有‘请事斯语矣’的话。理是可以顿悟的，事非脚踏实地去做不行。理和事相应，才是真实工夫，事理本来是不二的……”

    待夏老得了弘一法师赠书方知，所谓“事理不二”等说法，“全是和尚针对了我的病根临时为我编的讲义”，恰应了“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一语，深情厚谊，尽在不言中。

    佛学于我，可说向来有些兴味，亦可说有夙愿在，只是顽劣无边，先前并不愿去深思切问。

    初二去了某寺，又见弘一法师慈颜，伫立良久。佛前拈心香一瓣，佑众生平安，亦佑助我爱我之人喜乐。施与受，孰难孰易？孰更有福？原不知几世之前有着何等渊源，今生得享无私关爱，更是无以为报的。且望做好了自己，能有更大福报于我念念不忘的你们！

    人之存在，呼吸之间。不同于心跳、肠蠕动等，呼吸可为人之意识控制。年前趁了天晴空隙，陪母亲去公园练功。水畔风柔波清，柳枝已隐隐变灰为黄，由不得人想着，不久又该是“满城柳絮飘”了吧。

    练功须静心调息，动静结合，打通经络，增加氧饱和度，达袪病健身之效。母亲悟性颇佳，动作圆浑饱满，行走飘逸潇洒，可怜的倒是我，虽与母亲同学此功，终没下狠功夫，又隔了些时日，早生疏了。此番跟着母亲再练，便顾得了动作却顾不了呼吸，顾此失彼，慌手慌脚，狼狈琢磨中，母亲早扬长而去，把我抛下一大截。即便如此，坚持了个把小时，已累得腰酸腿软，无以为继，回家被母亲好一通笑话。

    夏老曾言弘一法师，“在他，世间竟没有不好的东西，一切都好，小旅馆好，统舱好，挂褡好，破席子好，破旧的手巾好，白菜好，萝卜好，咸苦的蔬菜好，跑路好，什么都有味，什么都了不得。”每每读之，我也不禁要陪夏老“流下欢喜惭愧之泪了”！夏老又说，“人家说他在受苦，我却要说他是享乐。我常见他吃萝卜白菜时的那种喜悦的光景，我想：萝卜白菜的全滋味，真滋味，怕要算他才能如实尝到的了。对于一切事物，不为因袭的成见所缚，都还他一个本来面目，如实观照领略，这才是真解脱，真享乐。”

    我常常想，母亲此番获病，祸兮？福兮？虽是大动干戈，元气大伤，然重新认识了生命，重新选择了生活，乃至努力精进，积极勤勉，更加向善，连原先积年之失眠、晕车之症都消失不见，中度脂肪肝已明显转轻，怕也不全是祸吧？至于寿数，自有天命，似不在我忧之列。明明白白过好每一天，欢欢喜喜享受每一刻，倒比原先浑浑沌沌的要强得多了！

    此刻，父母亲及狂欢了一日的娃儿们早已安睡，家中轻酣四起，小夜曲般。窗外亦是一曲天籁，江南夜雨穸嗦，笼着楼下一声声悦耳婉转之口哨轻啸，难不成是小情人间的暗语？合着这洋节之节奏，不由会心一笑。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世间万物万情，各有各的好，惟愿各适其位，各应其时，各得其乐。

（备注：网上搜寻良久，只得了这一帧不甚清晰之字，如友得更佳版本，望告知于我，谢！）

    另存前年夏天于杭州虎跑公园拍摄的几帧旧照于此，聊表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