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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那一年,铅笔小姐在香格里拉遇见了白纸先生。
铅笔小姐是个画家,她的职业羡慕死许多年轻的女孩,因为她更喜欢旅行。她靠卖画为生,赚来的钱一半救济生活,一半坚持旅行。铅笔小姐说,不旅行,她的画难以留下灵魂的呼吸。
刚认识铅笔小姐那会儿,我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活得太不现实,过于理想。但又像铅笔小姐自己说得那样,这就是她的生活和人生。
可能正是如此吧,才吸引了白纸先生的青睐。
铅笔小姐有着一头乌青的长发,一直披露在腰间上,但她长得不漂亮,至于多丑,我无法形容,但她的气质却是许多女人修炼不来的,甚至是模仿。
独克宗古城,那一年还没有被烧毁,它依旧是吸引着许多年轻人不远千里的赶来。高海波的稀薄空气仿佛有一种空灵般的艺术在朝铅笔小姐招手,她无法拒绝,她着迷一般的前来赴约。
古城的某一个巷口,铅笔小姐坐在那里,她正给一个姑娘画着像。那天,阳光甚好,从青年旅舍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坐在这个巷口,为每一个有缘的人画一张像。 那一整天,铅笔小姐赚了900块钱,一张画100块钱。她心情尤其愉悦,早早收拾画板回到了客栈。她是一帮年轻的驴友们住在一起,为了省钱和体验不同人生故事,铅笔小姐每一次旅行都是睡青旅男女混住。
这听起来,不禁教人羡慕,这是所有年轻人都朝思暮想的旅途。但对铅笔小姐而言,却渐渐快要失去最初的那份激动和期待了。
“还有房吗?”突然,前台来了一个背着大画板的黑皮肤男人,他是白纸先生,戴着一条红绿色的头巾,问道。“房间都满了,但还有几个床位,40块钱一晚,你要住吗?”前台的小姑娘问他。
“都是男孩子住的那种床位吗?”
“现在只剩下男女混住的,但那个房间目前就只有一个女的在住。”
“那…好吧,我先住一晚。”白纸先生顿了顿,决定住下来。今晚,他跟铅笔小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拿了房间的钥匙后,白纸先生并没有放下背包和画板,而是转身又出了青旅。躺在床铺上的铅笔小姐正在休息,她的画板散落在地上,她累得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隔壁房间突然发来噪杂的声音,应该是那些年轻的驴友们吃完饭都回来了,但这声响严重的打扰了她的休息。铅笔小姐有点儿不高兴,她睁着眼又闭着眼,叹着气再叹着气,仿佛自己快老了一般,竟然受不住这年轻纷扰的喧哗,回想当初,她可是到了哪里都兴奋的像是第一次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渐渐久了,她竟然有些疲倦,甚至麻木,可偏偏,她再也无法正常的适应都市生活的朝九晚五。她习惯了流浪与漂泊,甚至居无定所,但时间长了,她的方向越来越模糊了。
她脱掉鞋子,插着耳机,蒙上了被子。
她想安静的睡一会儿,谁也别来打扰。
而这个时候的白纸先生正在古城里坐等上门画画的客人。他准备好了一切,但却无人问津。但白纸先生似乎并没有不高兴,他听着音乐,安静的等着。直到后来,他抽起了第一根烟。白纸先生是个烟鬼,但他有个原则,画画的时候决不会抽烟。
“一张画多少钱啊?”突然,一个老先生走了过来,问道。
白纸先生一愣,说道:“90。”他的烟,还在指间夹着。
“便宜点吧。”
“不还价的。”
“太贵了。”老先生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白纸先生依旧抽着烟,他的神色淡定,毫无不安。
“老公,我想画一张画。”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小女生挽着她的男朋友撒娇道。“问问多少钱吧。”她男朋友说着,似乎不太情愿为一张画花了几张票子。他们走了过来,白纸先生的烟刚好抽完了。
“画一张多少钱?”
“90。”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
“不还价的。”
“走吧。”小女生的男朋友顿时黑着一张脸,拉着她的女朋友说道。“可是我想画嘛。你看,他给画得那些明星都好像呀…我也想画啦。”小女生执意不走,她仿佛非画不可。“50一张画不?”男孩走过去又问道。白纸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说道:“90。”
“70…”
“90。”
“80..”
“90。”
“好吧,90就90吧。”最后,男孩妥协了。小女生高兴的坐了下来,摆好了姿势。“把我画漂亮一点哦,色彩要鲜明啦。”
“彩画150,,90是这种黑白色的。”
“那你怎么不说清楚啊?”男孩顿时很生气,拉着女朋友就走了。边上来来去去的人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看,但是没人再来问价。白纸先生今晚基本是没赚到一分钱。但他依旧等到了快11点的时候才准备收拾东西回青旅。
但这个时候的铅笔小姐已经睡一觉醒来了。她还没吃晚饭,肚子突然闹腾起来,起身掀开被子她准备出门。她将地上的画板和画笔都收拾好,尽管她不知道今晚这个房间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睡觉,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先收拾好才能安心出去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白纸先生回来了。
“也是画画的?”白纸先生走进房间的时候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入住的女人也是画画的。难道跟他一样,卖画为生?还是靠卖画去旅行?白纸先生放下东西后,随便找了个下铺就躺下了。今天他从丽江赶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出去做生意了,结果没赚到钱。这听起来有些无奈,但白纸先生却是习惯了。生活不容易,一张画90块钱并不昂贵,但比起生活,它又太廉价,只是白纸先生喜欢这种时有时无的状态。
他口袋里的烟一直以来都是10块钱一包。
但他的画板和画笔却很值钱。
白纸先生是一个着迷画画的人,他不会对自己的画笔和画板有半点儿吝啬。
刚下躺下睡了不到半个时辰,铅笔小姐回来了。房间的灯是关着的,开门的时候,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将门口的铅笔小姐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这看起来很纤细。她手摸去门边的墙上的按钮,这时灯亮了。她走了进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跟她一样都靠卖画为生的人。铅笔小姐见他闭着眼,并轻声走到自己的床铺那儿,她翻找着背包里的衣物,她准备去走廊上的公共浴室洗澡。
“你好啊。”白纸先生突然醒来,对着她的背影打了声招呼。
铅笔小姐一愣,转过身,笑道:“你好。”
“你的头发真漂亮,像流水一样。”
“谢谢。”
说着,铅笔小姐拿着衣物出去了。
等她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白纸先生又睡着了,他是真的睡着了。
那一晚,铅笔小姐失眠了。
第二天,白纸先生去前台续房了。铅笔小姐也是。那个男女混住的房间里,依旧只住着他们两个人。
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白纸先生要返回丽江一趟。
铅笔小姐依旧在香格里拉。但与白纸先生相处的这两天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故事和摩擦。铅笔小姐每晚都失眠,白纸先生每晚依旧睡得很香,铅笔小姐每天很早就出门了,但白纸先生却睡到阳光穿过窗子,洒落在地板上才起来。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偶尔客气两句,但无关紧要。
所以,白纸先生走了以后,铅笔小姐依旧是住在那个房间里。但不是她一个人了,自从白纸先生走了之后,这个房间里陆续每天都有新的驴友住进来,有男有女,有单身有一对,有两三个也有五六个。但铅笔小姐依旧是晚上失眠,白天很早就出了门。她仿佛从来都不睡觉,只是她的睡意很浅罢了。
“小姐,你认识那个画画的男的吗?”这天,前台的小姑娘突然问她。
“哪个?”
“就是跟你住在同一个房间的,那个时候房间里只住着你们两个。”
铅笔小姐顿了顿,说道:“他不是走了吗?”
“对,他是走了,但落下了一个包。我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有没有他的电话,好联系他过来取。”
“不认识,也没有他的电话。”铅笔小姐说着,便朝房间方向走去。今天,她的房间安静下来了,因为别的房间空了出来,很多再来的驴友住进了别的房间里,而她住的房间今天又是她一个人了。
半躺在床上,她翻看着一本记事簿。每一页都记录着她去过的地方。她一页一页的翻着,时而露出浅浅笑意时而露出一丝失落。
但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是白纸先生。
“你回来了?”铅笔小姐很诧异。
“包落下了,所以就忙赶回来了。但没想到,还是跟你住在一起。”白纸先生笑着,好像再见到铅笔小姐,他很高兴。“缘分啊。”铅笔小姐放下记事簿,也笑了起来。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还没想好下一站去哪里呢。”
“丽江去过吗?”
“没有,听说很吵,适合艳遇。”
“丽江还是不错的。白天在大研古城画画,晚上住在束河古镇…”
“你是哪里人?”
“我是湖南的。你呢?”
“我也是。”
这是铅笔小姐和白纸先生第一次这么详细的谈话,得知彼此是老乡的时候,铅笔小姐这颗流浪的心顿时颤抖了下。“你什么时候去丽江?”铅笔小姐问他。
“明天。”
“我也去。”
那一晚,白纸先生依旧睡得很香,但铅笔小姐竟然也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退了房间去了丽江。
转眼2013年,我去了凤凰古城。夜色中的沱江岸边,我遇见了铅笔小姐。她依旧是跟以往一样,一边赚钱生活,一边画画旅行。但不同的是,白纸先生一直在她身边。两个人共同走了30个地方。
铅笔小姐说:“等我们一起走了50个地方,就出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