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上的父与子

文-张贵勇

没买汽车的日子，我每天都是骑单车接送哲哲上下学。每天骑着单车，在并不算远的上学路上，在绿树婆娑的槐树荫下，与孩子天南海北地聊天，真是一种惬意而美妙的享受。

早晨，我和哲哲在7点半前出发，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哲哲坐在后座，巴拉巴拉地向我问着各种问题：有关动植物的常识、奇特的自然现象和课本上没弄懂的知识。偶尔，他也会对变幻的自然发出一阵感慨，或者和我玩找东西的游戏，就像《视觉大发现》里那样。

一天早上，哲哲问我：“爸爸，你说为什么月季花有刺啊？是不是好看的花都有刺呢？我记得玫瑰也有的。”“因为太好看了有人想摘，可能是自我保护吧。”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爸爸，你说小汽车与公共汽车有什么区别？”“小汽车比较小、座位少、轮子少，跑得比较快。公共汽车谁都可以坐，但小汽车往往是私人的。”“嗯，还有呢？”“还有？那我再想想。”想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有给出其他答案。最后还是他公布了谜底：“还有就是啊，小汽车是两边开门的，公共汽车是一边开门的。”

放学的时候，坐在后座的哲哲喜欢歪着头，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故事。例如，班里又有谁被老师表扬或惩罚了，他和某某成了好朋友，某某今天惹他生气了，今天体育考试得了多少分，他听到的一个笑话，等等。往往是到了家他还没有讲完。于是，他放下书包，吃点儿东西，继续讲。

一次，哲哲在后座和我聊得太专注，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出去，差一点儿被后面的车子轧到，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哲哲的小脸儿被擦破了，胳膊也红了，但他忍住没哭。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敢让他探着身子和我聊天，还得不时提醒他搂紧我的腰。

“宝贝儿，快点儿，系上‘安全带’。”过路口的时候，我督促他，“是系得紧一点儿、松一点儿，还是不紧不松？A是紧一点儿，B是松一点儿，C是不紧不松。你选一个吧！”“我选A。”于是，哲哲狠狠地用胳膊抱紧我，差点儿把我的午饭勒出来。“还是选C吧。”哲哲的胳膊慢慢放松，力度恰到好处。

快到学校了，我跟哲哲开玩笑：“真想把你扔到校园里，那样就不用再转一大圈了。”然后，我伸手抓住他的后背轻轻一提，做了一个扔的姿势。他一下来了劲，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背上、肋间。我告诉他，两肋、喉部、裆部是人的要害部位，不能下气力打。他听了，又在我的两肋温柔地揉了又揉，还问“感觉好点儿没”，极像一位敬业的护士。

上学路上，经过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哲哲有时提出要走公园里的路。因为里面没有车来车往，还很安静，甚至能听到一些小鸟在叫。在里面穿行的时候，后座上的他话很多：“爸爸，你看，柳树冒出了绿芽嘞！你看，那黄黄的是迎春花吗？啊，还有蒲公英呢！爸爸，那些月季什么时候能开花啊？”他的很多问题其实我并不知道答案，但这不影响父子在一起的快乐。转眼几周过去，随处可见满眼的绿以及五颜六色的花，夏天就这样悄悄来临了。

在某个时间节点，我很想停下来，不去上学，就和哲哲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大自然，读着故事书，直到夕阳西下，一起回家。我甚至想象着，等到他12岁以后，和他并肩骑车上学，一起穿过公园，那也该是一件很美好且值得期待的事情吧。

我希望在哲哲的脑海中，与单车有关的记忆都是快乐的，希望阳光如雨点一般洒满他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