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诗意,栖居的乡愁——读陈顺散文诗《春天,乡村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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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乡村物事(三章)/陈顺

【读与评】
在陈顺先生的散文诗《春天,乡村物事》中,文字不再是简单的符号,而成为一条蜿蜒的河流。它裹挟着梅枝的暗香、青山的倒影与艄公的吆喝,在纸页间奔涌成三章春日的散文诗。先生以笔为犁,剖开现代生活的坚硬外壳,将读者引入一个被时间浸润的乡村世界——那里,自然与人文血脉相连,每一个意象都生长着诗意的根系。
河流是时间的隐喻,也是生命的寓言。开篇之水从梅枝启程,带着古典的清香跌入春的漩涡。先生笔下的河水兼具神性与人性:它“以或柔或刚的性情”涤亮岁月,又在倒影中丈量春的行程。当两岸野花摇曳成五线谱,河水便化作宽广的音域,喊出一轮火红的太阳。这种诗性书写消弭了主客体的界限,让河流成为天地共鸣的声带。那些在春之弦上荡漾的笑脸,既是水中跃动的波光,亦是生命本真的模样。我们终将明白,所谓春天,不过是万物在时间之河中完成的一场自我泅渡。
村庄是空间的图腾,更是精神的栖居。当牛羊驮着晨光启程,炊烟便沿着山歌的旋律攀向云端。年迈的母亲倚门而笑,麦田的守望便有了温度;农人循着炊烟种植希望,土地便不再是沉默的客体。最动人的是先生对“诗行”的发现——田间小径的蜿蜒是平仄,犁沟的深浅是韵脚,整个村庄都在书写一首关于春天的长诗。这种将农耕文明诗化的笔触,并非对辛劳的美化,而是对土地哲学的深刻领悟:当生命与节气同频,劳作便成为大地上最庄重的抒情。
渡口是永恒的凝望,亦是存在的寓言。卵石与扁舟在春寒中苏醒,唯有艄公延续着冬梦,这组矛盾意象构成渡口的第一重张力。破冰而出的水与跃身上岸的鱼舒展身姿,吆喝声裹着泥土气息涉水而来,动与静的辩证在此达到微妙平衡。当渔火点亮暮色,渡口便不再是地理坐标,而升华为连接此岸与彼岸的精神场域。那些贮存在时间深处的期盼,何尝不是现代人寻找心灵原乡的永恒渴望?在这个加速度的时代,我们都需要一个渡口,让灵魂在桨声灯影里获得片刻的靠岸。
先生的笔尖始终游走在具象与抽象之间。他写河流却在思考时间,描村庄却在叩问存在,绘渡口却在观照生命。那些蜂蝶簇拥的池水、麦田上的守望、桨声里的静默,共同编织成一张诗意的网,打捞起被都市文明遗忘的乡愁。这种乡愁不是对农耕时代的浪漫怀旧,而是对生命本真状态的追寻。当我们在钢铁森林中感到窒息时,这些文字便成为一扇透气的窗,让我们得以窥见:真正的春天,不在日历的翻页中,而在万物与土地血脉相连的震颤里。
我沉浸在思考中,耳畔依然回响着深山涧谷的笛音。那些被文字定格的春天物事,早已突破时空的藩篱,在我们心中生长出新的根系——原来诗意的栖居,从来不是远方的传说,而是当我们的心跳与土地的脉动共鸣时,灵魂自然抵达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