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童年,忆童年,乃人之常情。但童年并非朝露,日出而逝。泰戈尔说:人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他的力量,就是生长的力量,只要时时在生长中,就时时在童年中。成人之前拥有真的童年。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充满幻想,极为好奇,这便是处于人生蓓蕾时期所散发出的最诱人的芬芳。难怪罗曼.罗兰深情地说,即使在最丑的孩子身上,也有新鲜的东西,无穷的希望。但这真的童年仅仅是最初岁月的自然酿造吗?如果是,那些走出了童年的人确有理由为童年长歌当哭。事实是,恰如黎巴嫩作家纪伯伦所言,父母是弓,孩子是造物主借助这弓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倘若这箭矢才飞便坠,童年也便如不结果实的“谎花”,说是老年亦无不可。生命是一个过程,每一个环节只有在流动的过程中才显示它独特的存在。没有辉煌的成年,没有沉静的老年,也便没有新鲜的童年。
成人之后拥有善的童年。成人之后有了孩子,便告别了属于自己的真的童年,但又有孩子的真的童年相陪伴。这不但对自己的真的童年是一种逼真的复制,更是对自己开始新一轮童年生活的有力的推动。圣雄甘地有言,如果我们不耻下问,我们可以不向学者而向所谓无知孩童学习最重要的生活之道。这生活之道便是永怀热爱生活的新鲜感,创造生活的躁动感,奉献生活的成就感,在成长大舞台上表演童年时兴奋而急迫地等待着开演的大戏。记不清是谁说过,何谓善,就是人在理想引导下,靠自己的能动性去发挥自己特有的潜能。而这种潜能正是在真的童年阶段所积蓄的,只有充分发挥之后才算拥有自己的善的童年。仿佛一轮朝阳,渐渐升高,渐渐显现它光辉灿烂的神貌。说到底,童年不是一种时间要领而是生命力勃发的代名词。
进入老年拥有美的童年。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还有童年吗?泰戈尔说:“我的生命像一朵蓓蕾,它所有的芬芳都储藏在花心里。”只要花心不死,童年的芬芳就不会消失。所以,高尔基也说童年是永生的。古有返老还童之说,就物质形态而言,这是永无可能的幻想;就精神形态而言,则又是不难实现的理想。老年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卸下了生活的重负,淡泊了生命的冲动,超脱了生存的困扰,进入了又一轮无扰无虑的心灵自由期,古称含饴弄孙之乐,不应仅含着糖逗小孙子这种家庭乐趣,更应指怀着甜蜜、沉静、智慧的心态和第三代儿童亲密交往,而度过属于自己的美的童年,去亲近一度紧张忙碌而疏远了的自然风光,去弥合因利害冲突而生分了的亲情人伦,去沉思因俗务拘泥而久违了的人生哲理。如此,童心未泯的老年的幸福便如哲人所言,远远多于年轻人可能想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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